#06-5
夏野大約一個小時前收到岳潮春發來的趙菀獨自練習腳踏車摔得很慘的影片。 看完后他就后悔那天為什么要那樣跟她說話? 于是他問岳潮春是在哪里拍的?得到答案,他拄著拐杖有些心急地出門去找她。 然后,他趕到了,也看到趙菀和那個老男人。 夏野一眼就認出那是之前在超市看過的老傢伙。 「你怎么在這里?」她甕聲甕氣地,還有些鼻音。 夏野親眼見她拭淚,又聽她這么問,臉都綠了。 為了個老男人有啥好哭?趙菀果然是個死戀父情結! 這時一輛新穎的腳踏車在他們身畔停了下來,兩人同時看過去,座位調得超高的名牌腳踏車上坐著一個個兒特別高還粗壯的少年。 「趙菀,腳踏車怎樣?好騎嗎?左邊煞車你修了沒?」 夏野臉色變了又變。這又是誰,怎么區區一個趙菀身邊那么多沒見過的男的? 「嗯,還可以吧,反正我還沒學會?!冠w菀回答,察覺夏野一直盯著自己,才說:「是班代?!?/br> 班代?那個死肥宅? 對著眼前這個怎么看都是瘦出了一個帥哥模樣的傢伙,夏野目瞪口呆,都不知道幾個星期前去醫院看他時還巨胖的死肥宅是如何減肥的? 真靠趙菀天天陪他打籃球? 怎么聽起來這車還是死肥宅送她的? 「還沒學會……」班代似是有點疑惑,順口一問:「夏野也陪你練?」 「沒有,我要回去正好碰到他?!冠w菀就是個實成的性子。 夏野牙根緊了緊,對她乾乾道:「……我來接你?!?/br> 趙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她可沒要他來接。 「夏野現在還好嗎?」既然話題帶到夏野身上,班代便關心起來。 一向是朵偽白蓮的男孩居然只是冷冷瞥了對方一眼,也不吭一聲。 趙菀只好代為回答:「下個月應該可以拆腳的石膏,到時候就完全好了?!?/br> 班代以為夏野撐著拐杖不舒服才不耐煩,便轉問:「我現在有空,要不要我教你?我也可以先把夏野送回家?!?/br> 「趙菀……我腿痛?!瓜囊奥犅劶泵Φ偷偷睾傲怂?,那聲音婉轉地表達了怕被扔下的意思。 聽到他直接喊趙菀的名字,班代有些意外,后者卻若無所覺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不了,我想我大概是學不會了?!?/br> 「可是你不是要接夏野上下學嗎?」班代詫異。 趙菀默然。 她也以為自己是個有原則的人,沒想到滿腔的不服輸,竟可以被一個人瞬間摧毀。她懨懨地對班代說了一句開學見,便推著腳踏車無精打采地走了。 班代回過神,想起剛剛夏野喊腿痛,正想問要不要幫忙,就見夏野用一種充滿警告的眼神瞪他,然后撐枴杖一跳一跳追上趙菀。 呃……實在看不出他腿痛啊。 班代搔搔頭,騎著新的腳踏車也走了。 人行道上,趙菀推著車走在前面,夏野撐著枴杖跟在后面。 「趙菀?!购鋈凰辛怂宦?。 「……」前頭的趙菀好似沒聽見。 「趙菀!」他只好提高了音量再叫。 「……嗯?」前頭穿來有氣無力的單音。 「你……你如果想學腳踏車,我也可以教你?!顾蛔栽诘卣f。 「我為什么需要你教?」前頭的趙菀稍微放慢了腳步。 為什么?夏野一愣,即答:「之前是趙……叔叔教我的,所以我也不是不可以教你,而且你自己一個人學如果摔倒了怎么辦?我可以扶著你的后坐,比較安全?!?/br> 「你是不是很得意?」趙菀回頭,一臉寒意。 「……你是什么意思?」夏野不解她驟變的態度,也跟著僵硬起來。 「我爸只教你騎腳踏車,你很得意是不是?我爸只給你買了腳踏車,你很驕傲是不是?我爸只疼你,你就覺得可以可憐我了是不是!」 長久以來,不管心里多厭惡,她都沒有和夏野吵過關于趙長山的偏愛,她總會告訴自己那并不是夏野的錯,一旦計較起來,會顯得自己特別可悲。 為什我的爸爸疼的不是我,而是別人的兒子? 趙長山甚至沒問過她會不會騎腳踏車…… 夏野慢慢地抿緊了唇角,明明一雙眼睛黑沉沉地,整個人卻有股倔強委屈的勁兒。 趙菀等著可以預期的爭執,沒想到他憋著不吭聲,片刻才低下頭,小小聲道:「我腳痛?!?/br> 她霎時像有氣無處發的膨脹氣球被戳了孔,一下子洩光氣,絲毫沒有勝利的感覺,反而憋悶得很。 「……自己走?!顾鹆耸稚系氖嘀艄照群?,基本上來去自如,她都親眼見他單腳跳著走。 夏野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角。 「別拉拉扯扯的!」趙菀心里馀怒未消,啪地一下打掉他的手。 那毫不留情的力道當場令他手背火辣辣的痛,下意識地退了退,偏又很堅持:「要不是真的很痛,你以為我需要你扶我?」說罷去推她的腳踏車。 趙菀被他孩子氣的舉動給整懵了,是有多痛,他才能做出跟腳踏車計較這種拋棄自尊的舉動? 看看身高勘勘就到她下巴的夏野,最后趙菀還是先把車停在一邊的店家門口,不情不愿地將人扶回了家,再回來牽腳踏車。 夏野還嫌棄:「那種破車有什么好?我的借你也不是不行?!?/br> 趙菀冷冰冰地瞪了他一眼,「就算是輛破車,也比你的好上千百倍?!?/br> 夏野臉黑了,「趙菀,我討厭你!真的討厭你!」 …… 都有心理準備面對能夠說出「無父無母的你就能讓我這個雜種白上」這種話的夏野,怎么想得到居然是如此不痛不癢、小孩子生氣的氣話。 她面無表情,「正好,反正我也不喜歡你?!?/br> 說完,出門去牽腳踏車,在門關上的剎那眼風掃到站在陰影中的夏野,也看不清是個什么表情,只是一直站在那里,死死地盯著她不放。 那一刻有什么念頭在心中飛快閃過,她來不及抓住,便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