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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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里,方才揚起的笑容頓時又消失無蹤。 一直想他,一直想他。 有甚么用,不過是徒增傷心而已。 錦畫正難過著,忽聽得外頭駕車的小廝哎喲抱怨著天氣:“今年這天氣喲,鬼得咧!這才啥時候熱成這德性,還沒入伏咧!”小廝抹了把汗,“這要入了伏哪里還得了喔……” 小廝是個自來熟的,有一下沒一下地和錦畫搭話。 錦畫的性子一向寡冷,全程都不大搭理他。 小廝費勁巴拉說了那么多,嘴都說干了,結果卻自討沒趣,悻悻地閉嘴了。 不一會兒他忽然一拍腦袋:“哎喲喂!瞧我這豬腦子?!彼f,“角落有冰湃好的葡萄!您自己個兒拿著吃,解解暑?!?/br> 錦畫一怔,喃喃自語:“冰湃……葡萄?” …… 車廂的角落靜靜蹲著一只精致的小木桶。 其實它就在顯眼的地方放著,只不過錦畫一腔愁緒兩眼空空,壓根沒有注意到它。 有些緊張地掀開桶蓋,絲絲裊裊的冰霧撲面而來。 紫玉葡萄玲瓏冰,和當年一樣。 是巧合嗎? 是嗎? 也許是罷。 錦畫雙手伸進桶里掬了一大捧冰,餓急了的小貓似的埋頭胡吃海塞。 從那細瘦指縫里流出來的除了冰水,還有隱隱約約的啜泣聲。 呱唧呱唧—— 驅車的小廝疑惑不已,吃葡萄為甚么會是這種聲音? 一捧冰吃到肚子里,熨帖了五臟六腑,錦畫長吐出一口涼氣。 不多時,小廝停了馬車,錦畫掀簾查探,一座恢宏大氣的別院登時映入眼簾。 雕墻峻宇坐落于層巒疊翠之間,煙光凝、暮山紫,熏風浩蕩無邊。 錦畫被請下車,怔怔抬頭,只見匾額上題著兩個墨綠色清遒疏闊的大字,艱難地辨別,如果沒錯的話,應是念“晞園”。 馬老板坐在后頭一輛車中,隨后也下了來,笑意吟吟地來到他身邊,見他被眼前景象震撼住的神色,頗有些得意。 這座晞園是他名下資產,前前后后不知道砸了多少錢才建起來的,邀遍了全天下有頭有臉的園林大師參與設計,其中閣樓水榭、廊橋堂軒錯落有致;疊石奇景、花鳥魚蟲相得益彰。 每到暑日炎炎,他都愛約上商會好友來此處避暑,住上兩三個月,品品香茗,暢談如今商界局勢。 這一回亦是。 錦畫怔怔地看著這座別院,卻無心去欣賞。 對別人來說這里是詩情畫意的世外桃源,可對于他來說不啻于一座漂亮的猛獸籠。 此生既為玩物,走到哪兒,都不過是吃人的地獄罷了。 而他一旦踏了進去,那就是羊入虎口。 錦畫悲哀地心想,這里就是他即將被玩弄整整一個月的恐怖監牢。 這一個月他吃的所有苦,受的所有罪,趙景行都不會知曉。 馬老板朝錦畫做了個請的手勢言笑晏晏地說:“這會兒日頭大,舟車勞頓地,想必你一定累了罷?且先隨老夫進去罷,早早給你安排了住處的,先去歇會兒?!?/br> 錦畫有些愕然,半晌才想起來應好。 從來沒有恩客會用對待朋友的語氣和他說話,以往的恩客居高臨下,眼神下流且猥瑣。 可面前這位馬姓老板卻與他們都不同,好像不知道自己是甚么身份似的。 而這份反常的態度,卻更讓錦畫惴惴不安。 馬老板客客氣氣地將他帶到了一處名為“問渠軒”的居所里,又客客氣氣地交待了幾句就走了。 錦畫只從他口中得知今晚要獻舞一事,旁的他一概沒說。 問渠軒內四面透風,涼嗖嗖地倒是挺舒服。 也許是太過舒服,也或許是因為勞累,錦畫和衣蜷縮在柔軟的榻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他那日理萬機的景行哥哥啊,或許忙到只有空在他夢里出現,與他重逢。 夢里的趙景行有炙熱的胸膛,寬闊的肩背,他抱著自己,將一切風沙隔絕在外,他對自己說,曼曼受苦了。 他還說,我帶你回家。 可夢終究是夢, 會醒的。 正是魂悸魄動之間,忽地被一陣敲門聲拽回現實世界,錦畫乍然驚醒,茫然四顧,夢中好景都已消散,唯有身下一方枕席,斑駁著兩滴淚痕。 窗外天色沉沉欲晚,門外傳來軟糯輕柔的女聲:“公子可醒了么?那邊諸位貴客已快到齊了,老爺吩咐奴婢來通知您,可以準備一下過去了?!?/br> 良久,錦畫從失魂落魄中拔過神來,長嗟一聲:“我知道了,有勞姑娘?!?/br> 換上舞衣,與女子一樣挽發描眉添妝,抱上精致的飛天琵琶,錦畫默然向外走。 他還是比較喜歡跳飛天伎樂舞,跳此舞他可以不用露出半個屁股任人觀賞。 反正這回在外頭,姚天保管不著他。且客人也沒有指定劇目,自然是想怎么來就怎么來。 他可沒有主動露出屁股任人觀賞的惡趣。 一頭長發挽成飛天髻,金釵珠玉點綴在其間,挽在手臂上的紅綠飄帶在夏日晚風吹拂下飄揚,與頸項上、臂上、腳踝間的金鈴一稱,艷麗得讓人挪不開眼。 方才來叫他的侍女一下子被他的外表迷住了心神,她此生都沒有見過皮膚黑成這樣還能這么好看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