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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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舟跪下求饒,認錯,可蕭啟怎會輕易放過他。 手中guntang熱茶從他頭頂緩緩澆下,茶湯從烏黑發間滲出,流過他驚恐萬狀的美麗臉龐,輕輕一聲嘆息:“爺給過你機會,是你執迷不悟?!?/br> “珠碧和本王說這一切的時候,爺明明是相信你的?!?/br> 不論如何,這是蕭啟的真話。 他看著云舟長大,捧著他出名,雖然他暴虐成性陰晴不定,但心底云舟總歸占有一席之地。 或許沒人相信,但這確是事實。 “王爺——”云舟肝膽俱裂,渾身戰栗著,他不知該說些甚么來挽回此時的局面。不,確切來說,他不知該怎樣才能救自己一命。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或許說甚么都無法改變下場了。 蕭啟牽起他的雙手,與他十指相牽,細細摩挲著他修得圓潤白凈的指甲,深沉注視著,道:“你曾和本王討要的介子丘的‘雙飛翼’琴,爺早些時候已讓人花高價將他拍了回來,本打算找個好日子送給你,如今看來,你已配不上它?!?/br> 側頭吩咐身邊近衛,揮了揮手,只云淡風輕吐出兩字,道:“砸了?!?/br> 云舟如雷亟頂呆坐在地,等回過神來,卻見他身邊近衛以上前一步拿起真正的靈犀琴,云舟無助地張了張口,半天喘不上來氣:“爺!王爺……云舟知錯了,求爺手下留情,不要砸了它!” 蕭啟充耳不聞,只將他的手指捏的更緊,近衛并無拖延,已將琴高高舉起—— 不……不可以。 云舟死死盯著近衛緩緩舉過頭頂的靈犀琴,那是他活著的唯一寄托了,不能摔…… 不能摔。 不能摔! “不要——” 千鈞一發之際,連珠碧也想不到云舟竟然敢掙脫蕭啟的束縛,不顧一切地撲上去強奪靈犀琴! 蕭啟也沒想到,那一慣柔弱的,溫順的云舟竟有如此破釜沉舟的勇氣。 驚訝過后席卷上顱腦的是滔天的怒意,從沒有人敢公然挑釁自己的權威,區區一個男妓,定是不想活了。 近衛一時反應不及,靈犀琴竟叫他劈手奪了去,云舟緊緊抱琴入懷,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去。 彼時他頭發散亂滿臉涕淚,口中喃喃自語:“琴在我在,琴毀……我……亡?!?/br> “琴在我在……琴毀我亡……” “琴在我在……琴毀我亡……” 一連喃喃了三回,到了墻角,已是退無可退。 蕭啟怒極反笑,起身一把拽住云舟烏黑的長發往后猛扯:“想死?好啊,在這之前,爺會教你領教領教,何謂生不如死?!?/br> 云舟還是沒能護住他的靈犀琴,蕭啟將他狠摜在地上,近衛生鐵似硬的拳腳踹上他柔軟的肚子,云舟痛極,再護不住懷中靈犀,被近衛劈手奪了去。 后只聽聞一聲悶響,渾身是傷的云舟肝膽俱裂地抬頭,只見滿眼玉軫拋殘,金徽零亂,烏木琴身裂作了兩半,入眼皆是狼藉,連著胸腔里一顆遍布瘡痍的心,也一同碎了。 手腳并用地爬過去,顫抖著手,像是給至親人收尸一般地崩潰,淚珠大顆大顆地往下落。 “為甚么……” 為甚么呢?明明只是一點點念想而已啊……一把琴罷了,為何就是不肯容它。 罷了,事到如今,橫豎都是死,這么多年被困于掌中,凌辱,折磨,早已經受夠了。 明明一開始所求不過只是活著而已。 后來天長日久承受著蕭啟無盡的折磨,原是快要撐不住了,所幸楊清逸給了這黑暗中一點點光,云舟想為他活著。 如今人去琴毀,沒了念想,實在是不想再忍了。 甚么狗屁王爺,甚么尊卑貴賤,死了都是一抔土,誰又比誰高貴呢? 決意赴死之人有無懼一切的勇氣:“蕭啟,殺了我!” 珠碧咂舌,他竟敢竟直呼王爺大名,怕是不想活了。 蕭啟并無想象中那樣暴怒,只淡漠道:“我說過了,沒那么便宜你?!?/br> 云舟咧嘴一笑:“你知道為何謝大人總躲著你,不理睬你么?因為你就是個錯投人胎的惡鬼,生下來就沒人喜歡!你娘是個下賤洗腳婢,你父皇不喜歡你,所有人都不喜歡你!那些明面上臣服你的;獻媚于你的;懼怕于你的,背地里都盼著你去死!” “最想你快點死的人就是他!人家惡心透了你,你還要貼上去討好他,你要是真心愛他,就快點去死!” 一個謝尋,足以讓蕭啟徹底發瘋,沒有人敢這樣激他。 若不是萬念俱灰,云舟又怎敢說出這樣的話?他的確是不想活了,激怒他將自己殺了,這荒唐的一生,快點結束才好。 聽至此,蕭啟幾乎是暴跳而起,此時他只想弄爛眼前這賤人的嘴,四下環視,終于目光落在一邊碳火中那咕嘟直沸的白銀茶壺上,蕭啟大步走上去提過guntang茶壺,銀把手溫度極高,侍茶人須以涼水浸濕的布巾墊著才能不被燙傷,而蕭啟盛怒之下竟也毫無察覺。 他侵到云舟身邊,一手猛掐住他下頜,迫他張開嘴,而后竟將細長的壺嘴硬生生捅進他的喉嚨,霎時guntang的茶水盡數入侵脆弱的喉管,云舟被燙得目眥欲裂,昏死過去之前,兇狠的目光投向了珠碧,痛極了,恨極了。 珠碧瑟縮在一旁,不敢再看,再聽。 這一瞬間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似乎看見了自己的未來。他與云舟都是一樣的,命如草賤任人拿捏,焉知此刻他的下場,不會是自己將來的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