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在這里。

    舜由小比他們進來的一瞬已經知道，身為水之精靈之主的契約者，存在于水中的精靈會告訴他他想要的情報。加上剛剛靈夜叫她問問她家好友時，小比沒有反駁也不回問已經足以證明柚子的確在這里。

    靈夜是知道的，舜可以肯定這件事。

    他看向若無其事的靈夜，他大概猜得到對方似乎想用一些手段把她逼出來，但他并不贊成這個做法，縱使他心里正為此而著急著。

    之前他們猜柚子會回去人魚族是出自她的意愿，協助人魚族復仇也是出自她的意愿，但假如她是真的選擇了，現在就不會躲起來，不會不跟他們見面。

    她會不出來，是因為她怕一旦見面了，對話了，心里就會動搖，會猶豫，會重新選擇另一個答案。柚子還未真的想清楚，心里還有什么地方猶豫不決，曖昧不清。

    靈夜想逼她出來，要她面對大家并重新選擇。

    但舜反而想她可以自己一個人靜靜地想清楚，在不受任何事情影響下想清楚她心里真正的答案。

    就如同當時柚子只是在遠遠的地方協助他一樣，有些事情是必須由她自己一個人解決，旁人做的一切都只會擾亂她而已。

    「要求跟這邊的大致一樣，沒想到會有這么多相似的地方，不知道是否有人指點的呢？」

    小比把露緹卡寫的內容原原本本地說出來，當中大部分都是她根據自身的需求還有按照無月的性格推斷出來的，會跟無月的條件差不多也屬正常。

    但同時都讓靈夜察覺了，她故意地說，不知道為的是什么。

    「這不關你們的事，我們的要求沒問題，那就可以簽定契約了吧？」小比不回應她的問題，站在她的立場是更不想讓這班人知道露緹卡被他們帶回來，她覺得他們會把自己重要的朋友搶走。

    「的確與我們無關，不過我是說大致一樣，但并不代表我們覺得沒問題，這邊還想多加一項條件?！轨`夜的發言連無月都訝異了，他反射性地望向她，只見她悄悄地打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哼聲。

    「柚子在這里?！雇瑯恿粢獾竭@邊的動作，站在無月身旁的舜細聲提醒道。

    「明白?！篃o月點了點頭。

    「條件？什么條件？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嗎？」沒理由呀，明明露緹卡說不會有問題的。小比掩飾著心里的驚慌，強裝鎮定，但姿態動作還是顯得有點慌亂。

    「也不是不滿了，只是我覺得也差不多是時候收一點手續費用了，繼續這樣我們這方的人力資源可是相當的不劃算?！谷缫馑惚P啪啪作響，靈夜的大腦如常運作中。

    「手續費…那是什么東西？」身為人魚的小比當然不知道那陌生的詞匯代表著什么。

    「就是金錢呀。剛剛都說了我不做虧本的生意，身為死神族女王的同時我也是一名商人，只是靠外快可支撐不起死神一族以后的開銷，現在不開始收一點手續費，不先開這個先例，我們只會一直做白工?！?/br>
    「錢……怎么辦，露緹卡沒有寫這一項?！剐”纫贿叿毒熆ú輸M的合約內容，一邊細聲地向菲利安求救。

    實在是露緹卡都猜不到靈夜會突然提出收手續費這一招，不然她早就把「一塊也不給」寫上去。

    「怎么了嗎？這個要求應該不過分吧?！?/br>
    「不…不過分…吧…」小比完全不知道發生什么事，一方面又不想對方覺得自己是土包子，另一方面又怕是對方的圈套，她現在完全是反射性地回答著靈夜的問題。

    「那就好了，我的要求都不多，你隨便給個幾萬就可以了?！?/br>
    無月扶額，這個金額都開太隨便了吧，還是他應該高興沒有聽到幾十萬？

    「幾…幾萬即是多少………不對，我們沒有死神界的貨幣呀，我們本身都……」人魚界連交易買賣都沒有，又怎么會有貨幣的概念呢？

    「沒關係，我還比較想要人類界的貨幣呢～沒有也可以用古董，寶物換，海底不會有什么沉沒的海盜船嗎？上面不是有什么黃金、賽石、珍珠嗎？要不，來個古錢幣也是可以的?！惯@段話靈夜說得非常真心，真面目都要跑出來了。

    「這個…這個要找找…沉船什么的……」小比對人類的東西一向沒什么興趣，所以都沒留意有沒有這樣的東西在附近。

    「沒關係，我可以等的，來簽張欠單就行了?！轨`夜說著邊從異空間中把欠單拿出來。

    都不知道她是在什么時候準備好的。

    「讓你簽成了還得了？不要再欺負我的朋友了！」

    結果還是忍不住嘛～靈笑微笑著地看向終于跑出來救人的某人魚。

    「露緹卡～救命～」救星出來了，小比馬上躲到她身后去。

    露緹卡一臉無奈地望向靈夜一行人，為什么就是不愿意放過她呢？明明都已經猜到她是自愿前來的。

    「我才沒有欺負她呢，而且這件事我是認真的，你應該能理解吧？」靈交一反剛剛還有點嬉皮笑臉的態度，異常認真地望向露緹卡。

    嘆了口氣，露緹卡沉默了一會才回答：「金額太高了，別以為人魚族都專收寶藏好嗎？」

    「總覺得有點失望…」

    「別擅自期待又擅自感到失望了好嗎？人魚族對人類的東西都不抱有好奇心，不會收集也是正常的?！孤毒熆ūе?，有點生氣地說道。

    「是是，不過費用是一定要收的，金額我再想想吧?！轨`夜這次倒是很快就妥協，也許她是覺得對方說的也沒錯吧。

    「靈夜？」無月忍不住發問，收取費用這件事他可從來沒有聽過，一開始他還以為是引柚子出來的計謀，但現在似乎都是認真的，可是他的發問卻被靈夜無視了。

    「我了解了，不過人類的貨幣沒問題嗎？」靈夜在想的事情露緹卡多少都知道點，所以才這樣問。

    「沒問題，我說過了，我還比較想要人類的貨幣?！?/br>
    「那契約…」

    「反正也要等人魚族真正變成噬魂的種族才可以簽約，就看你們最快要多少天才可以轉變完成?！故虑閺膩矶疾患?，也急不來，不是跟噬魂種族簽的約是沒有效力的。

    「小比？」這個露緹卡也不知道，她只好問問身后的小比。

    「這幾天吧…東西也準備得七七八八?！够卮鹜赀@句，小比又縮回去。

    果然她就是小比，自己沒有猜錯。舜在心里想著。

    「幾天…可以讓我們留宿嗎？」靈夜主要是不想要算時差。

    「…」小比用帶著敵意的眼神望一望一旁的舜，然后才開口：「可以的，剛好客房的裝修已經完成，分成三間房間沒問題吧？」

    靈夜頷首。

    「如果沒有其他問題，今天就先在這里打住吧?！孤毒熆ㄕf著，掃了他們一行人一眼，卻在碰上舜的視線時愣了愣，反射地轉開了視線，下意識地逃避著舜的目光。

    柚子的反應令舜感到非常陌生，這個不是那個總是面無懼色，大無畏地走在他面前的人，而是另一個他從未見過的猶豫不決的人魚。

    是因為心虛嗎？還是……

    「我有問題?！顾磁e手，他畢直地望向柚子。

    「…說吧?！孤毒熆◤姳谱约和厝?，可是掩飾不了有點顫抖的聲線，跟剛剛和靈夜談判的她判若兩人。

    「你是誰？」

    「什么？」露緹卡訝異地反問，在場也沒有一個人能夠理解舜的問題。

    「你是露絲卡，還是柚子？」

    舜深知道「她們」可以是同一個人，可是并不是現在。

    把「她們」拆開的人不是他。

    「舜…為什么…」是她本人。

    「回答不了嗎？」舜依然用他畢直的目光望向柚子，就像想看穿她心里一樣率直銳利。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討厭這種過于單純的視線。

    「所以我才問你?！箤?，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才要發問，這可是他難得「想要去做的事情」呀。

    「你？！好，我回答你，我是露緹卡，是人魚族的伙伴，你滿意了嗎？」她決定了，早就決定了，既然人魚族選擇了她，那么她就待在這里，心甘情愿地當她的「露緹卡」。

    「是嗎？我明白了，我沒有問題了，謝謝?！顾撮]上眼不再看，因為他彷彿看到連露緹卡身上最后一點「柚子」的影子都快要消失似的。

    那個他曾經無比熟悉的人。

    啊啊…這種空虛的感覺到底是什么呢？

    總是覺得很寂寞呢……

    「舜，你還好吧？」

    天使的聲音傳進了舜的耳里。

    把意識拉回來，舜沒哼聲，只是點了點頭。

    「如果沒問題，那么…」小比見好友的情況好像也不太好，于是硬著頭皮重新站出來主持大局，她給菲利安打了個眼色，對方點頭然后開門游了出去。過了幾分鐘之后，他帶著另一條短髪的小女孩人魚進來。

    「她是菲利安的meimei翠絲蒂，有什么都可以問她的，她對宮里的環境都很熟悉的?！?/br>
    「大…大家好，我是翠絲蒂?！贡绕鹚?，名為翠絲蒂的這條小人魚明顯有更豐富的表情變化，但似乎都很膽小似的，一邊說一邊往她哥的身后縮。

    「翠絲蒂?！?/br>
    可是被她哥一說又立即跳出來，為大家帶路。

    「各位，客房走這邊…」

    「謝謝?！?/br>
    看到這樣的小動物反而不想欺負她，靈夜乖乖地跟在她身后，離開了大廳。

    在大廳的門關上后，小比整個攤軟下來，看上去非常疲累。

    「你沒事吧？」露緹卡很快就平靜下來，她扶起小比，順手摸摸她的頭。

    「嗯，還好有露緹卡在?！剐”惹鄶傇谒砩?。

    「不，是因為有我在…」

    「…露緹卡…」小比看向露緹卡低垂下來的臉，若有所思。

    ＝＝＝＝＝＝＝＝＝＝＝＝＝＝＝＝

    一點后記：

    柚子跟舜那段有沒有很像情侶吵架

    靈夜想做的事，看是在番外寫一下還是直接在文中揭露了

    然后新角色出場了，那是很可愛的翠絲蒂meimei，大概會是舜的另一隻迷妹（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