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
chapter.22 醒過來了,然而圣水畢竟跟驅魔師的力量根源在本質上相互排斥,于是一護很快發現自己渾身綿軟無力,想撐著坐起來都費勁,并不是馬上就能活蹦亂跳的樣子。 為他檢查的浦原和涅臉色凝重,讓一護心底的不安愈來愈濃。 “我……怎么了?” 難道……圣水會毀壞力量的核心么?驅魔師力量的核心不是黑暗之主的力量碎片么?會這么容易毀壞? “難道我的力量……” 一護感覺心臟直往下沉。 “讓我來說吧!” 浦原嘆息著開口,“事實上,您的力量核心并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身體,以及身體和力量核心之間建立的回路?!?/br> 一護一聽就明白了。 驅魔師的力量核心來自黑暗之主的力量碎片,這碎片無法遺傳,在剛一出生時就融入了身體,因此,隨著身體的發育長大,身體會在碎片的影響下形成跟普通人不一樣的力量傳遞的回路,當然,骨骼,肌rou,筋膜,血管等等的強度也絕不是普通人可比的,但驅魔師運用的力量,主要還是來自碎片,因此回路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圣水或許不能摧毀力量碎片,卻能對驅魔師的rou體以及回路造成損傷。 這就意味著他失去了驅魔師的力量。 “那我……” 一護想了想,卻怪異地發現自己失落是有,卻并沒有想象中的天塌地陷,“可以恢復嗎?” “當然可以?!?/br> 涅笑了出來,“當初回路是怎么形成,現在就能怎么恢復——力量的核心還在,對于身體的改造也絕不是一次性的,而是時時刻刻在進行,所以回路和身體受損都不是問題,只是需要時間而已?!?/br> 一護吁了口氣。 只是需要時間的話,他等得起。 哪怕十年八年也不要緊,有希望就好。 “大概是多久?” “兩年左右吧?!?/br> 浦原扶了扶帽子,“您得好好靜養,在這期間,再不能戰斗,以免摧毀了新生而脆弱的回路?!?/br> 一護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我明白了?!?/br> “那您有什么安排?” “什么安排?” 一護淡淡笑了,“如今的我已經不能勝任驅魔師公會會長一職,自然該退位讓賢了?!?/br> “會長?!” 陽光從樹葉的間隙灑落了下來。 明亮,燦爛,純凈。 山頂蒼翠的綠色綿延開去,青草在腳下柔軟如毯,在日曬下散發出溫暖又清新的氣味。 在知曉了自己必須修養兩年才能恢復力量之后,一護便做下了決定。 事實上這個想法在此之前就有了。 被黑暗之主烙下印記的自己,哪怕印記的關係,任何人都無法看到自己的身體,但事實就是事實,而總有被揭曉的一天。 教廷肯定就有手段做到。 這樣的自己,其實是不能再待在這個位置上了。 否則,萬一真相暴露,措手不及的不只是自己,還有整個驅魔師公會。 堂堂驅魔師公會的會長,居然是跟惡魔有契約的墮落者……這種事情,無論真假,一旦傳出,都能讓驅魔師們信仰崩塌,造成巨大的混亂和損失。 而且,夜夜被召喚去地獄,白天還要處理諸多繁雜的事務,也漸漸有心力交瘁之感。 所以,事到臨頭,一護發現自己居然頗為平靜,而并不太感到失落和沮喪。 明明從小就下定決心要保護民眾,對抗魔物。 但不知道何時,那份心情……已經丟失掉了。 白哉,你會笑我吧? 一護記起了白哉某一天說過的話。 他說起的是最初相遇的情形,“黑崎大人就像一道光,照亮了我的生命?!?/br> 當時自己只覺得他的說法過于rou麻,“少夸張了?!?/br> 然而尚且年少的白哉那清麗純凈的容顏上滿是傾慕和感激,顯然是言出由衷。 “是真的??!黑崎大人給人的感覺……那么的強大,溫暖,明亮,安心!” 從絕望中被拯救,白哉的感受可以理解。 黑崎一護曾經救過多少人呢? 很多,很多,數不過來。 然而長久之后,拯救就變成了責任。 一護得到過感激,也不是沒有遇見過指責——來得晚了,有了犧牲,哪怕被救了下來,倖存者們也會哭泣著抱怨。 一護并不會在意,也不會為此內疚。 他只是對自己的理想和信仰負責而已。 能夠因為被拯救就生出忠誠追隨之心的人當然有,但誰也比不過白哉的熱烈和執拗。 那已經不是感激,而是傾慕。 那樣純凈,仰望,熱烈的愛意,哪怕在那么多的痛苦堆積之下,哪怕如今已經失落在過往的時光里,也依然讓心口一陣陣發燙。 如果可以,白哉,我只愿意成為你一個人的救贖。 而如今,我可以一個人思念你了。 暫時卸下責任,卸下力量帶來的驕傲和虛妄,白哉,我一點點回憶我們的過往,回憶那個時候你給予我的愛意和思念,然后,你可以活在我心里吧? 一護緩緩閉上了眼。 寧靜的神色,唇角泛起一抹淺淡的微笑。 陽光透過樹葉落下,在草地上,他的衣袍上,發絲上跳躍。 那一頭燦爛的橘發光澤流溢。 青年蒼白的膚色似也染上了暖意,而分外昭顯出神色的恬然寧靜,闔攏的睫毛是透明的澄金,在眼瞼投下薄暈。 白色的寬松袍服下,他纖瘦的手腕搭在扶手上,脆弱而潔白。 卸下了會長的職位,卸下了充溢的氣勢和力量,彷彿這時候才看清,他原來這么的清瘦,年輕,甚至……透明,彷彿隨時會融化在這明暗交錯的光色之中,消失不見。 踐踏草地的腳步不由得微亂,驚醒了小憩的青年。 “雛森?” “會長……啊,不,”擔憂自己戳到了青年的傷口,小桃驚慌捂住了嘴,“抱歉,黑崎大人……” 啊啊嘴巴怎么這么不聽話! “不用介意?!?/br> 一護微笑著,“放下了會長的職責,我覺得輕松多了。至于力量……早晚會恢復的,趁機休息一下也沒什么不好?!?/br> “可是……” 小桃怔怔看著他,“我……我覺得,就算您恢復了,您也不會回來了……是我想多了嗎?” “京樂是個睿智的男人,比我成熟,穩重,更有遠見,他做會長很好,我很放心?!币蛔o笑著招了招手,“過來一點?!?/br> “嗯……” 少女依戀地坐在了青年椅邊的草地上,在青年蒼白的手撫上她的發絲時微微瞇起了眼。 “小桃,”他第一次叫出少女的昵稱,“我一直當你是meimei的?!?/br> “我知道!那我可以叫你一護哥嗎?” “當然可以了?!?/br> “一護哥!” “嗯……等你的婚禮之后,我就要離開這里了?!?/br> “就不能不走嗎?大家都會保護您的!留在這里養傷不好嗎?” 即將跟相愛的人結婚的幸福中,離別的憂傷如云霧聚集,讓早有預感的少女微微紅了眼睛。 “我在這里不好?!?/br> “可是……” “小桃,你知道的,我必須走?!?/br> 新任會長哪怕能壓得住場面,前任會長的存在也是一種干擾,會讓某些人生出心思。 乾脆離開,放手,才是最好的做法。 相信京樂,相信這些多年并肩作戰的戰士們,魔物已經逐漸減少,作為最后一代驅魔師,他們一定能消滅魔物,成為結束魔物肆虐的歷史的英雄。 不會有多久了。 “我知道,可我還是……捨不得……” “我也捨不得??!” 留戀,是必然的,從出生以來就在這里,承載著所有記憶和思念的地方,一朝離去,怎么可能不難過呢? 可是,自己未來的命運,需要自己去探索,尋找。 恢復了力量之后,也不會回來了,屆時會走遍世界,尋找掙脫魔王烙印的方法。 哪怕要花上一生的時間,哪怕最終也是徒勞無功,也不會放棄。 “小桃,以后,一定要幸福!” “……嗯!” 停頓了片刻,少女微微的抽吸才止住,“那你……一定要好好的,如果可以……寫點信什么的,報個平安也好??!” “好,我答應?!?/br> 一護說著,又笑了起來,“冬獅郎來找你了,真是一刻也分不開呀!” 他打趣的口吻讓少女羞紅了臉,“真是,會長就會取笑人!” 銀發碧眼的少年匆匆走近,“會長,還好嗎?” “不要再叫我會長啦?!?/br> 一護笑容加深,看著小姑娘蹦跳著奔向心愛的人,被少年拉住了手腕,并肩而立的模樣非常相配。 嬌俏的少女和端重的少年。 “冬獅郎,要跟小桃好好的?!?/br> “我會對她好的?!鄙倌赅嵵乇WC。 “那我就放心了?!?/br> 不久,冬獅郎和小桃在公會總部舉行了隆重的婚禮。 各個分會長帶著看重的部下都來參加,當地的執政官也送來了重禮恭賀,就連教廷,也派遣了特使。 鮮花,音樂,美酒,佳肴,驅魔師公會總部熱鬧非凡,人人臉上帶笑,慶祝這美好的日子。 夜晚,天空升起了絢麗的煙火。 一朵接一朵,爭先恐后在墨色的天幕上綻放。 因為夜色,這煙火才顯得如此燦爛,美麗,如夢似幻。 一護仰望著那空中的繁花,卻生出了奇怪的感慨。 ——因為黑暗覆蓋了大地,驅魔師的存在才會顯得如此光耀奪目。 如果黑暗過去了…… 一護仰望著美麗的煙火,心頭升起些許的陰霾。 所幸他失去力量的內情外界作為絕密并未外傳,教廷的特使也不是熟人,而是一個年輕的新晉主教,不是特意注意的話,并不會發現什么。 但如此熱鬧的場合還是讓一護心生不安。 失去力量之后,他就像是褪去了堅硬的盔甲,暴露在了黑暗和寒風中,彷彿不能再如前一樣無所畏懼了。 要適應。 普通人即使朝不保夕,也努力堅持著活下去,要活得更好,自己就算失去力量,技巧和身體素質還在,有什么好怕的呢? 況且這只是暫時的。 自己種的因,就得自己咽下這果,無論有多么苦澀。 只是奇怪了……回來好些天了,魔王都沒有再次召喚,每晚都睡了個好覺。 大概體諒自己被折騰過頭了吧。 或許還有點心虛? 一護苦笑,真是奇怪了,之前從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現在卻能看明白魔王的心情了。 祂是愛自己的。 所以會因為自己胡來而憤怒,也會因為不手軟的懲罰而懊惱。 在喜歡的人面前撐出強硬的面孔,承受喜歡之人的憎恨和敵意,其實并不是多么愉快的事情。 這么多天避而不見,不過是怕自己怨恨,不想再尖銳以對,而給彼此冷靜的時間罷了。 那些屈辱,痛苦,無助……回想起來,確實不再那么激烈宛如烈火在皮膚上焚燒,傷害,確實是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淡化,但恨他,其實跟他待自己如何無關。 吞噬了白哉的這個存在,無論如何,不會喜歡,只會憎恨。 而保存在胸中的愛,永遠,都只會為白哉而存在。 婚禮次日清晨,一護在一隊驅魔師的保護下離開了總部。 為了他的安全著想,要過一些時日才會對外宣告會長之職的變更。 目的地是艾爾卡納山。 那是個極其奇妙的地方,所謂的禁魔之地。 無論魔物還是驅魔師,或者教廷,在那里都發揮不出超自然的力量,而只能用本身的身體素質和技巧戰斗。 于是那里成為了歷代驅魔師的安眠之所。 父親,母親,無數驅魔師先輩,都在那里沉眠。 所以是最適合一護修養的地方——按照浦原的說法,他很難相信遇到危險或者看不過去的事情一護會忍得住不亂來,因此最好是到安眠地去,在那里,魔物不敢侵犯,也有足夠的防衛力量保護驅魔師們的安眠,因此安全不成問題。 父親曾經在那里修建了一個小巧的莊園,風景秀美,面對著湖光山色以及遠處的雪峰,擁有超塵脫俗之美,還有溫泉涌出,最適合修養身心。 一路很是平靜。 魔物的數量確實較黑暗之主回歸之前減少了,大地有了恢復繁榮的徵兆,來往的人們臉上也多了些笑容和希望。 如果一切都在變好,哪怕再沒有驅魔師的出生,也沒有什么關係吧。 放下馬車的窗簾,一護這么想著。 失去力量,rou體受創,他時常感到虛弱無力,精神也有所不濟,路途的勞頓,算是生平第一次嘗到了。 這天,在一個還算繁榮的小鎮歇下。 一護照例早早吃過了晚餐,就去了旅館的房間休息,而護送他的人則住在他兩側的房間。 習慣了魔王的不打擾,一護沒覺得他今晚會召喚,忍耐住白日旅行的疲憊,他快速洗了個澡就歇下了。 很快陷入了沉沉的安眠。 墨色的水底……漸漸泛起了亮光。 模糊的形影,在幕布上浮現,而一點點變得鮮活,立體。 薔薇花在這里永不凋謝。 梢頭的花朵依然那么鮮妍,比起上次見到,彷彿更多了不少,沉沉簇擁在枝頭將之壓得都有些墜彎,那層層疊疊的蕊瓣沾著露水,嬌嫩,輕盈,散發出沁人心脾的甜美芳香。 這是…… 一護迷惑了片刻才意識到自己再次來到了魔王為他打造的花園。 可是卻沒看見魔王的影子。 蜜蜂嗡嗡地在花間忙碌,蝴蝶翩翩飛舞,鳥兒也啾啾婉轉鳴叫,曾經靜謐的這個花園,有了這些小生靈,便更增添了許多生氣,淡淡的陽光灑落下來,并不似初夏時節的灼烈,這光線溫和而純凈。 花香中飄過絲縷點心的香氣,旋即被咖啡濃郁的芬芳蓋過。 一護便順著繁花交錯的小徑漫步而去,轉過一麵粉色薔薇宛如瀑布般構筑的花墻,他看到了擺滿點心的圓桌,精美的銀器,香醇的咖啡從壺中倒出,灌滿了銀杯。 “一護,來了?” 男人放下手中的壺,“過來坐?!?/br> 他的面容沉靜溫和,收斂了所有的凌厲和威勢,只顯得清麗而優雅。 這樣的魔王,跟那次暴怒著用盡手段懲罰自己,逼迫自己的魔王……差別實在太大了,卻也是在自己孤注一擲之前慣常的姿態——溫和,包容,為了讓自己在黑暗的地獄找到仍在人間的感覺而想方設法。 一時間恍若隔世。 這個周末要值班,周六上午這個月輪到我專家門診,所以……沒有時間碼字了,要斷更一次淚目,下周三才能更新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