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5
chapter.05 朗薩城就有光明神的教堂。 而風聲,哪怕一護下了嚴令禁止議論,嚴詞否認白哉有召喚惡魔的行為,也依然被有心人偷偷傳了出去。 這天,主教來到了總部拜訪。 一護聽到通傳,心里是又驚又怒。 白哉這么努力,這些天,三天兩頭就出去消滅魔物,居然還是有人容不得他! 驅魔師公會當然不是鐵板一塊,當初過于年少的一護接任會長的時候,要不是他力量強大,壓根不可能得到會長的位置,哪怕他是前任會長的兒子也罷,可饒是他力壓各大分會長,展現出了不輸給父親的能力,也差點在之后的幾年被架空,跌跌撞撞才磨練出應有的手腕,將驅魔師公會真正掌控。 然而有光就有暗,人心是復雜的,有真心擁戴他的人,也有私下里希望著他倒臺才好的人,他在意白哉,這就是可以運作的地方。 原本一直認為是自己在保護白哉,結果卻是自己連累了白哉。 事到如今,也只能讓教廷的人進來了,但是無論結果如何……不會任他們處置白哉的。 事實上一護也確實有些憂慮。 他在醒來后檢驗過,白哉體內的力量是一如既往的弱小,但純凈,當初的解釋是他狀態并不穩定,那么……穩定之后呢?爆發出力量的時候呢?那種力量,究竟是什么性質? 這些日子,自從去到戰場上戰斗之后,白哉的力量一直在增長,這種速度,快得壓根不正常。 但依然純粹。 一護于是悄悄地在白哉跟魔物戰斗的時候去看了。 依然是驅魔師的力量,并沒有區別,然而戰斗時候白哉表現出來的也最多是a級上下的程度,怎么可能消滅惡魔大君呢? 白哉他……隱瞞了什么? 或者該說,他知道些什么? 讓教廷的人看看,如果真的沒有惡魔的痕跡,那也算是為白哉正名,反而是好事吧…… 一護定了定神,讓人去將朗薩城分區主教迎接進來。 “白哉……你放心?!?/br> 我不會捨棄你,絕不! 他帶著白哉走出房間的時候,這么輕聲地說了一句。 聲音雖輕,卻堅定而鏗鏘。 眼底的褶褶明亮宛如晨星,是不容動搖的驕傲。 白哉垂下眼簾,“我相信黑崎大人?!?/br> 沒有寒暄,主教在白哉跟著一護進入大廳的時候就著意地看向了他。 同時在廳中的還有浦原,浮竹,京樂三位分會長,碎蜂當初其實是因為公務恰巧來到總部,那場大戰之后就回去分會了。 來得這么快! 是他們通知教廷的嗎? 還是另有其人? 即使私交不錯,但權力面前,交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護心中一冷,對于從前一直保持客氣的主教態度也就說不上好。。 “怎么?教廷也喜歡捕風捉雨么?烏爾奇奧拉閣下,你不會看一眼就能告訴我,說他確實召喚了惡魔什么的?然后讓我把他交給你們吧?” “教廷絕不可能如此武斷?!?/br> 主教是個綠眸黑發的男人,白色長袍禁慾而圣潔,他面上的神情總是平靜無波,一護曾經很疑惑,這么個一看就極其理智的男人,如何會是個狂熱的信徒呢? “會長您也清楚,教廷與魔物戰斗的時間非常悠長,因此擁有許多神賜的圣物,這其中,有用于鑒定人類是否為惡魔寄宿的圣物?!?/br> 他頓了頓,“我帶來了?!?/br> “好,那你就為白哉鑒定一番吧?!?/br> 一護冷淡地道,側頭對白哉點頭,“白哉?!?/br> 白哉穩步走了上去。 堅持留下來,就已經預見到了這個結果。 只是……這里是他的家。 教廷或許力量還比不上驅魔師公會,然而信徒卻數目繁多,遍布大陸,如果真的逃亡,行走在大地上,遇見的任何一個普通人都可能向教廷舉報他的行蹤,他根本無處可逃。 或許黑法師家族可以庇護他,但他從此就得龜縮在那避世的所在,再也不能跟黑崎大人相見。 分離的痛楚,更甚死亡。 烏爾奇奧拉主教取出了圣物,那是一個潔白的面具,輕聲詠誦,“大天使之面,請賦予我認識萬物之眼?!?/br> 面具猝然綻放出潔白的光華。 烏爾奇奧拉將面具覆在了面上,碧色的深瞳頓時變成了純粹的金。 金色的瞳看向了白哉。 一護心口一緊。 不會有問題的,鑒定過了那么多次,白哉體內始終是驅魔師的力量??! 這樣做反而是對白哉好。 烏爾奇奧拉取下了面具,開口。 “他將靈魂獻給了惡魔?!?/br> ?。。。。?! “不可能!” 一護霍的站起,“我鑒定過無數次了,他的力量就是驅魔師的力量?!?/br> “是的,力量的性質并沒有改變,但是會長,您沒有看到靈魂?!?/br> 主教面色依然平靜無波,“這位驅魔師,他強烈的執念已經扭曲,因此召喚來了一位可怕的惡魔,惡魔寄宿在他的靈魂深處,已經跟他的靈魂融為了一體?!?/br> “胡說!” “這個男人的靈魂已經不再潔白,被污染了?!?/br> 神明的侍者在一護的呵斥下繼續說道,“只有消滅被污染的靈魂,才能救贖他,別無他法?!?/br> 怒火焚燒著一護的心。 他揚起了下頜,“這是一個陰謀,誰通知閣下過來的,閣下能告訴我嗎?” “信徒有義務向教廷檢舉任何親近惡魔的行為?!?/br> 烏爾奇奧拉不軟不硬地回應,“黑崎大人,我知道,是您一直在教導這位驅魔師,感情的羈絆讓您無法輕易捨棄他,所以我請求您將他交給我,我們會凈化他?!?/br> “不可能?!?/br> 一護斷然拒絕,“他是個驅魔師,如何處置他,是我的事!” “這么說您要留一個危險的惡魔在驅魔師總部?” “我說過了,這是我的事?!?/br> “會長!” 京樂開口了,“是我通知教廷的?!?/br> 一護冷冷看了他一眼,京樂覺得自己一瞬間要被那份怒意殺死了。 “事實上,是我的緣故?!?/br> 浦原也開口,“本意是為了終結大家的疑慮,我煉製了一個儀器……結果發現了朽木的不對?!?/br> 他眼底有著歉意,“但是會長,哪怕是朽木救了你,他的確召喚了惡魔,驅魔師公會不能姑息這種墮落?!?/br> “很好,你們都很好?!?/br> 一護聲音愈發冰冷,“我都不知道你們干了這么多事情?!?/br> 白哉突然跨前一步。 為了自己,黑崎大人在被得力的部下為難!大人不肯退讓,分會長他們卻也有各自的堅持,這樣下去,公會都會四分五裂了! “黑崎大人,他們說的沒有錯!” “什么?白哉你……” “黑崎大人遇到了危險,我卻無能為力的時候,我痛恨這么弱小的自己,所以……我發出了召喚,無論是誰,只要能給我力量,戰勝惡魔,我可以獻出生命和靈魂?!?/br> “所以我才能戰勝那幾個惡魔——那并不是我自己的力量?!?/br> 白哉抿了抿嘴唇,“大人,把我交給教廷吧,您……不需要為了一個墮落的我……” “白哉,你這些天,做了壞事嗎?” “……”白哉略微茫然地搖頭。 “你想要殺害自己的同伴嗎?” 搖頭。 “你感覺到那個惡魔在跟你說話了嗎?” “沒有?!?/br> 白哉繼續搖頭,“在那時候,再沒有聽見過祂的聲音?!?/br> “我明白了?!?/br> 一護轉頭看向三位分會長和主教,“我相信白哉,他不會騙我,既然他能壓制惡魔的侵蝕,我不會把他交給你,任由你們殺死他?!?/br> “會長!” “我已經決定了?!?/br> 一護制止了京樂的勸阻,“烏爾奇奧拉主教,請回吧?!?/br> “您一定會后悔的?!?/br> 深深看了一護一眼,白袍的主教微微躬身,“告辭?!?/br> 他的眼神,近似悲憫,又似警告,冰冷,而深沉。 教廷就這么輕易放棄了,一護有些驚訝,然而因此他也壓制住了公會內部的聲音,強行留下了白哉。 一護看得出他們的不滿。 理智上,他明白,應該捨棄白哉的。 教廷并不會欺騙,浦原的鍊金術造詣深厚,也不可能無的放矢。 然而他做不到。 因為那是白哉。 他一直以來照看著的弟弟。 白哉是那么努力的人,明明看不到希望,明明那么弱小,卻一直堅持著努力鍛煉,他的付出,他的艱辛,不是一天,不是一個月,不是一年,是從認識一直沒有改變。 這樣的白哉,為什么非得要得到這么個結局呢? 被惡魔寄宿,被凈化,哪怕死掉,在人們口里,也不過是個墮落的驅魔師? 白哉會召喚惡魔,都是為了我。 而他長久以來的執念……也是我的過錯。 將他帶到總部,讓他在這個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都抱持著“力量就是一切”的觀念的地方生活,他的弱小,他的無能為力,一定時時刻刻刺痛著他的心吧? 而力量真的就是一切嗎? 誠然力量可以保護,可以戰斗,可以決定生死,然而對力量的看重超過了常理,才會扭曲了白哉的心和道路??! 一護十分的懊悔。 一廂情愿的保護著白哉,卻沒有察覺白哉的執念和心情。 白哉在自己面前總是表現得那么的平和,一點點關注就能令他欣喜不已,而自己對他的關心又有多少呢? 在內心深處,黑崎一護如此傲慢,并沒有平等看待過白哉,始終俯視著他——因為他的弱小。 但其實,論保護的信念,白哉難道會輸給自己嗎? 以力量決定彼此位置的人,就是自己??! 面對這樣的自己,白哉如何能對力量沒有執念呢? “把我關起來吧?!?/br> 白哉提議。 “你不用這樣,白哉?!鼻嗄隊N爛的瞳孔凝視過來的時候,白哉總能感覺到看見了最亮的陽光,他內心一陣溫暖,又掠過一陣戰慄,那是感激之下,更深所在處懷著的恐懼。 “可我害怕自己,黑崎大人?!?/br> “我一直瞞著您,在這些日子以來,雖然那位惡魔沒有出現,但我感覺得到,他對我靈魂的侵蝕?!?/br> “什么?!” “無法形容,就是越來越清晰能感覺到祂的存在……我想,這是一個過程,之后……大概不超過半個月后,祂或許就能佔據我了?!?/br> “我很感激,大人始終不愿意放棄我,但是黑崎大人,”眼底流溢出深深的恐懼,白哉眨了眨眼睛,單膝跪在了青年的面前,握住了他放在膝上的手,“祂會傷害這個世界,傷害您的,至少,在那個時刻到來的時候,該有一個牢籠能束縛住祂才對?!?/br> 大人的手,多么溫暖。 “白哉……” 一護長長地嘆息。 “我明白了?!?/br> 如果事實證明白哉能壓制住那個惡魔,那么公會的人也會安心了吧…… 但一護很明白,自己做出這個決定,不單單是因為白哉的勸說和意愿,還有無形卻越來越沉重的壓力。 即使勉強公會接受了這樣的白哉,面對大家的憂慮和不滿,他也不得不做出能夠接受的讓步。 “只要證明你不會傷害大家,我就會放你出來,在這之前……白哉你忍耐一陣子?!?/br> “我沒關係的?!?/br> 青年清麗的容顏在自己面前總是柔和毫無尖銳之感,漆黑的眼底細細閃爍著美麗的亮光,信任而依戀。 一護做出了決定,浦原則負責打造了最堅固的牢籠。 “欄桿的材料是秘金,上面鐫刻著秘銀的加固和剋制黑暗力量的陣法,沒有空隙,六個面全是如此,并且還有這個?!?/br> 浦原展示了四個纖細的金屬鐲,“扣在手腕和腳踝上,哪怕是s級驅魔師,也能被限制住所有力量?!?/br> 他看了眼一護陰沉的臉,“這是為了他,也是為了大家,會長?!?/br> “我知道?!?/br> 白哉主動走進了牢籠,戴上了鎖拷。 清脆的響聲結束了他的自由,也讓一護負疚的心感覺到尖銳的疼痛。 如果白哉真的被惡魔佔據了靈魂…… 沉重的預感讓一護呼吸困難。 那一定是比此刻還要艱難百倍的局面。 而到了那時,真的下得了手嗎? “白哉?!?/br> 一護將手伸進了欄桿,握住了青年的,“你一定要堅持??!不要屈服!” “我會堅持,絕不屈服!” 走進牢籠的白哉露出了安心的笑容,用力回握住心愛之人的手,“為了大人,絕不!” 他在欣慰,無論自己結果如何,至少他敬慕的這個人不會被未知的恐懼所傷害了。 于是擁有了戰斗的勇氣和信心。 一護每天都去看白哉。 他表現得很平靜,絲毫看不出什么不適應。 看守他的人也在一護的命令下不曾有所苛待。 白哉所說的半個月的時間,越來越逼近了。 一護的心也漸漸懸高,被這件事情困擾著,他無心處理公會的任何事務。 這天,為白哉送餐的人跑來匯報,說白哉一早就不太對勁,很不舒服的樣子,一天都沒吃任何東西。 一護發怒,“為何不早點來告訴我?” “他……朽木他說不要打擾您……” 一護氣得恨不能踢飛這種沒用的下屬。 也懊惱自己的疏忽,下午他其實慣例去看過白哉,跟他交談了好一會兒,白哉也真是瞞得好,居然沒讓自己發現異樣。 他大踏步向著牢籠所在的地方走去。 今夜,是滿月。 渾圓的月已經在東方的天空升起,本該潔白的圓潤卻在邊緣泛起了一抹血色的紅。 于是不復皎潔,反而透著幾分叫人心底升騰起不安的妖異和不詳。 一護到達牢籠前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昏迷在牢籠里的白哉。 面色蒼白地倒在牢籠中央,烏黑的發披散著,遮住了眼睛。 “白哉!白哉!” 一護焦急地叫道,看他壓根沒回應,越發擔心和懊悔之下,就想找鑰匙來開門。 因為他對白哉的保護人人都看得到,因此為了避免私心,鑰匙并不在一護手上,而是在浦原那里。 一護轉身就要去找浦原。 “就是你嗎?”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背后響起,一護驚訝地回過頭來。 說熟悉,因為那確實是白哉的聲音。 說陌生,卻是因為那聲音帶著份說不出的威嚴,在空氣中轟鳴震顫著,讓人本能地全身緊繃。 然后一護看見了。 那是一雙比一生中見過的所有黑暗更黑暗的眼,宛如不見底的深淵,一眼,就生出會墮到無限深處萬劫不復的恐懼。 ——一直以來,在強大的力量的支持之下,黑崎一護本來絕不該有的情緒。 “就是你吧,讓他膽敢反抗我的人?” 擁有著白哉的形體,外貌,感覺卻絕絕對對不是同一個“人”的存在,在牢籠中緩緩站了起來,那雙黑暗無比的眼盯住了一護,用肯定的口吻,這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