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無論我數了幾隻羊，我就是睡不著。

    我特別提早出門時間，只想快點去學校見他，見見那個能安慰我的神奇笑容。

    想更快了解他。

    沒想到淵卻比我更早。

    「別忘了今天晚上呀！」淵淺笑著。

    「嗯。不會忘的?！?/br>
    淵感覺很疲憊。雖然他的笑容沒有變，但隱約感覺得到。而身上也多了些小擦傷。

    「傷口要擦藥?！?/br>
    我盡量讓我的語調沒有起伏。顯然我的盡量沒什么用。

    淵把我的臉抬起來，堅定的看著我。

    「我不會在你難過時要你馬上開心，但我不要成為你難過的原因?！?/br>
    見我眉頭越皺越深，他再度開口：「我會擦藥的，但我只擦你買的?！?/br>
    「好。今天我就去買?！?/br>
    我當然二話不說答應。

    淵這人真的很神奇。我一直以為沒人能夠同時展現堅定與溫柔，但淵就是可以。

    今天我實在提不起勁。渾渾噩噩地度過了在校時光。但我絕對不會忘記買藥。

    回到家草率地結束了晚餐便前去赴約，途中順道買了藥。

    ＊＊＊

    六點半我已經到了小公園涼亭。我以為我夠早了。但淵已經在那里了，腳邊還躺著空酒罐。

    「你喝酒??！還有嗎？」

    其實有點訝異見到淵這個樣子。

    「沒了，澄央還沒十八不能喝?！?/br>
    「我也不是沒喝過?！?/br>
    看著地上的空罐，少說也有一打。奇怪的是淵卻沒有酒臭味?！肝沂潜撇坏靡巡庞眠@個方式的。我不知道怎樣能讓我誠實說出自己，才想也許這樣有用?！?/br>
    「沒事?！?/br>
    「有點頭暈暈的感覺。等等說什么央都不要覺得怪呀！」

    淵的臉沒有想像中的紅。

    「我啊......其實很怕我的爸爸呢！」他開始說起自己的事。

    「即使現在的我，有能力招架住他，卻依然無法抹殺他在我小時候留下來的印象。

    「他永遠不肯等我長大。好像......是在我小一那一年吧！我一回到家就被他毒打一頓，理由是我該學著煮飯了。但是，根本沒人教過我??！當時的我甚至得墊椅子才能看清瓦斯爐的樣子。那一天，我花了五個小時才摸索出了兩菜的晚餐。

    「想當然爾，根本不能吃。又招來一頓打。還被下了禁足令，我趁著他睡覺時偷偷溜出去上學。每次遇到考試，我也很害怕。他總是看著考卷嚷嚷著生了個笨蛋。我知道我該讀好書，但我一直不明白他所謂的好是如何。

    「直到某次，我考了滿分。從那之后，我不明白為何的，一直懵懵懂懂的捧著書讀直到現在。念了那么多書，卻沒有目的，聽起來挺可悲的吧。

    「從三年級那一年，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他說我早該出去工作了。到了國中才有人愿意雇用我。所以呀，我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不少，只是你們都看不到?！?/br>
    淵掀起他的衣服，肚子上明顯的六塊肌就像他說的伴著許多傷疤。我伸手撫摸它們。多希望我能經歷淵的這一段過去。

    「我很害怕，我一直都很害怕。即使我不知道有什么讓我好怕的。但總還是有種不安揮之不去的跟著我。后來我才明白，我害怕的是變成一個過著行尸走rou的生活的人。因為找不到目標。從以前我的生活準則就只是我父親。

    「我從來都不敢想我漫無目的的可悲日子會過到什么時候，但是我的生活中出現了央。央讓我找到了生活的意義。我覺得，笑著能比較快樂。所以我常常提醒自己要笑著。但是央你不用沒關係。因為這樣其實有點累。

    「央，你的快樂我會負責?！箿Y的臉上綻放著大大的笑容。

    感覺他已經醉了，雖然他講話還滿清楚的。

    「淵，你醉了嗎？」

    「沒，我沒事。倒是你怎么哭了？」

    你要我怎么能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