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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并沒有將要停歇的趨勢,在那天之后又下了三天三夜。 我把房間的窗戶用力關上,但它依然被吹得軋軋作響,我于是放棄了再把窗戶關上的念頭,只得把棉被鋪在地板后鑽進棉被中。 棉被不暖,還破了好幾個洞,而窗外的雨聲更是從根本關不緊的窗縫中鑽進來,吵得我睡不著,我于是看著天花板發著呆,想著下次搬家是什么時候?想著mama現在會在哪里、過著怎樣的生活? 我知道,最近債主的頻頻來訪一定會讓爸爸再次興起「換個地方躲」的念頭,但是他遲遲隻字不提這件事,應該是因為他知道我們如果搬家了,mama要回來會找不到我們,就算mama已將近四年都毫無消息,爸爸依舊沒有真正放棄她可能回來的希望。 即使這個機會十分渺?!?/br> 但是有時候,人就是靠著堅定的信念才不至于被現實打敗,不是嗎? 想著想著,nongnong睡意逐漸朝我襲來,我慢慢的闔上眼…… 卻在同時,我聽到了相當細碎的腳步聲! 也許是因為躲債主時練就的良好聽力,雖然那人放輕腳步,摩擦地板所發出的沙沙聲依舊讓我無法忽視,我頓時覺得睡意全消,眼睛在黑暗中瞪得老大,平時的高度警覺心被挑了起來。 「咿呀——」老舊的房門被推開,露出外頭昏黃的光線,我反射性的閉緊眼睛,靈敏的耳朵依然悄悄豎起,那個人的腳步緩慢、沉重,過沒多久就佇立在我身旁。 會是誰呢?這個家里明明只有我跟爸爸兩個人??? 「……小荻?!诡澏兜统恋穆曇?,我覺得格外熟悉,可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那個天天酗酒、與我朝夕相處又對我不理不睬的爸爸?我的心里此時特別激動,因為這是十年來爸爸第一次喊我的名字! 「對不起?!拱职值穆曇魩е鴿庵氐目耷?,我沒有張開眼睛,但我可以想像爸爸老淚縱橫的樣子,因為mama離開時我也不小心看過爸爸哭。 但是我不懂為什么爸爸突然想和我道歉?難道他覺得有愧于我? 我憋不住的差點張開眼,但是爸爸卻在留下這句莫名其妙的道歉之后就轉身離開我的房間,還輕輕把門帶上,房里旋即恢復陰暗。 然而那晚疲憊的我就因為那句爸爸的道歉而一夜無眠。 翌日早晨,我如往常一般在地上撿起零落的啤酒空瓶,而爸爸仍然倒在地上昏睡著,所有一切和過去任何一天完全沒有差別,宛如昨天爸爸對我的道歉只是我在做夢。 我跪在地板無意識的收拾地面,爸爸則不知何時清醒,轉了轉僵硬的脖頸后,看到我劈頭就是一頓罵:「擱站在那做啥?啊毋快去煮飯!是要讓林北夭死嗎?」我習慣的移動腳步,但是心里卻生出了一種平常不管怎么被罵都不曾有過的失落感。 說不定,昨晚的一切都是因為我太期盼爸爸愛我而衍生出的幻覺,而現在的一切才是現實。 一個「爸爸依然不愛我的現實」。 「喂!等勒飯快吃吃勒,我帶你去一個所在!」爸爸在我把菜端上飯桌后突然沒頭沒腦的冒出這句話,我愣住半晌,不敢忤逆這項命令…… 但是我完全摸不著頭緒,今天不是假日,爸爸不去工作就罷了,等一下又要帶我去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