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教室內熱烈轟天時，室門忽然咿啞的開了，登時，所有噪音嘎然停止，室內溫度計的氣溫從彷彿從沸點瞬間降到了冰點。

    所有眼睛全恭敬看著厄教授腳踩皮鞋步伐單調地走進教室。

    這中年男子揮動長袍下的手放好皮包，將蓋耳的發往后梳的頭抬起，亮出那張乾乾凈凈的臉，上頭一對狐貍細眼巡視著階梯座位，銳利目光有如冷氣團報到，所到之處不禁讓人想打寒顫。

    在不帶情感地掃視后，厄教授的焦點結束在站臺附近的新之力臉上，青年頓時也不由得全人戰兢，他不僅身懷目的，又是這堂課距離厄教授最近的人。

    「你是助教？」

    「對，我叫新利?！?/br>
    之前雖曾在系辦公室打過照面，但新之力不確定這位對校內諸多人事物都不感興趣的先生是否還對他有印象，乾脆重新介紹自己。

    「很年輕，高職哪科畢業？」

    「化工科?！?/br>
    「嗯?！?/br>
    冷言結束短暫的詢問，狐貍眼男顯然對眼前學歷不高的青年興致缺缺，很快就別過頭轉向麥克風，「打開課本兩百五十七頁?！顾皖^發出沉沉嗓音。

    教授說的冷漠，臺下翻書翻的熱切，沒人開口，只有千百張紙同時啪啦啦翻動，此況也算某種經典。

    但偏偏有人就要挑這時候臨門一掌翻倒牛奶罐，破壞經典。

    「……千均同學，這么大聲是想讓我注意你嗎？」厄教授好似萬年沒走出實驗室的慘白死人臉上，奇異地生出一抹斜笑。

    金發易容后的千思君憨笑道：「呵呵呵，對不起啦～」

    「為什么坐那么后面，怕我？」

    「才不是呢，教授誤會了，人家是怕擋到其他同學?！?/br>
    「讓我白白花力氣抬頭，你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什么意思？」千思君歪頭疑惑，身旁同學卻一個個吞著口水為他擔心。

    厄教授冷笑一聲，用念課文般平鋪直述的調調飛快念：「古體合化物分子結構中的共同特性為何？」

    「十面體形在高溫下伸縮?！?/br>
    打消周身一切焦慮，金發男眉頭不皺一下，幾乎在問句尚未止息前時就做出回答，前后臉上的燦笑依然。

    區區兩句話，新之力就已經有聽沒有懂……都說他化學工程學歷是造假了，尤其『磊』元素被發現以來，無論化學、物理、地質學等，都有了魔化一般的新進展。

    以前外行人看不懂專書內頁，現在恐怕連書皮都看不懂了。

    教授聽了后沒有答腔，就低下頭接續著開課準備，但淺淺微笑還掛在臉上，千思君答案的正確與否似乎也不用懷疑了。

    別看狐貍眼男的反應沒什么，在瓦里歐內，多少人期盼這位高級別學者也能對自己露出同樣的表情，但通常只會得到一撇漠不關心。

    假如目標人物不容易被親近，那最好方法之一，就是讓他主動想來親近你。

    厄教授喜歡天才型學生，這是軍方手上掌握的寥寥資訊中，最有突破機會的點。

    有了千思君的讀心作弊大法，要在專業測驗中多考幾個一百分，多拿次第一名，之后躋身入天才的行列激起教授的興趣，不是不可能的任務，就算有某題讀盡全班同學腦子還找不到答案，主考兼出題老師的腦袋里總不會沒有吧？

    不然就可以喊「老師你作弊」了。

    顯然千思君剛剛直接偷看了厄教授的腦內解答卷，才能回答這么快，要不，真正的他其實化學比國文還更不行。

    「這個計策，本人就命名為──『用吃奶的力氣將所有天才踢去角落計劃』！」

    當時秘密任務策略一定案，修爵曾斗志高昂如此說，新之力則掏掏耳朵裝作沒聽見……調侃隊友的能力不值得讚許。

    在這堂新之力有聽沒有懂的化學課上，大型屏幕上的圖文一張張播放，偶爾還化作立體影像讓知識的呈現更加真實，而讓青年大感意外的，厄教授上起課來完全不似平常與生人交流那種漠然，講課中充滿了抑揚頓挫，讓外行者對難以消化的復雜學問也激起一些胃口。

    科學真是教授最熱中的東西……青年心里冒出廢話一樣的判斷。

    「激惡物質碰上墮性水時會產生什么作用？誰知道？」

    身為授業講師不外乎也要來個即興出題，嚇嚇那些前晚上夜店狂歡后生出的瞌睡蟲，而每當全教室都盡在不言中時，千思君的金發就會在手高舉揮舞時搖曳的閃閃發亮。

    「喏?！挂仓挥幸粋€人可以點，教授指尖就便朝他指去。

    「物質中的毒化元素會增生，并加快原子轉動，另外，若作用中再加入混合鍊當催化劑，還會產生強烈溫度變化，但各比例一個控制不好就會爆炸?！钩舜痤}外，千思君又附加額外補充，說完，教室便一陣熱烈的掌聲喝采。

    照這邏輯看來，若某天大家都會了讀心術，學霸將會氾濫全世界，而學渣則會便成珍貴的保育類生物。

    「不錯?！?/br>
    狐貍眼先生平靜又簡短評語，但已是許多學生夢寐以求的待遇。

    不過，要是幻影鴉在這聽見，大概會直接給伙伴一計爆栗，飆諷「你裝逼什么??！」

    約略過半節課，厄教授吩咐了新之力：「助教，幫忙把電子模型組搬到桌上?！惯B名子都不提，可見對方的地位在他心里不重要到了極點。

    青年猜想這就是自己會站在這里的主因，沉重的電子機具并不是一個纖弱學者能獨自搬動的。新之力婉拒教授的出手協助，雙臂使力逕自把東西給臺上桌。

    「真結實，不像正常行政員會有的身體……」注視青年的行動，厄教授突然瞇起眸子，讓原本就細的兩隻眼睛都快擠沒了。

    會主動提問，表示對方生出了興趣。

    但這興趣可不太妙……

    「我每天都上健身房好幾鐘頭?！骨嗄炅ⅠR使出與日俱增的狡辯功夫……話說，基地訓練場算一種特殊健身房吧？

    「原來如此，標準四肢發達型的人嗎？」

    厄教授帶著藐視味道冷語，猜疑表情依舊，但之后似乎沒再察覺其他異樣，就不再理會，自顧專注于準備教學器材。

    戒心果然夠重。

    用不著讀心術，新之力也能感受到目標人心存的猜疑及警備，只是日常般的動作也能他剝出蛛絲馬跡，跟上個胖肚老大差的多了，就像國家級巨木比被丟棄的廢柴。

    為防再引起目標人的疑心，青年決定以后都穿長袖到學?！?！最近天氣可是熱到讓人想把皮都脫了呢。

    從思緒中轉回課堂上，新之力恰好聽見千思君又對教授的提問做出回答，正接受同學們的景仰目光。

    突然，他皮孔噴氣地用兩根大母哥對新之力炫耀的比讚。

    ……別再一直認親了！

    青年內心愕然，所幸厄教授臉正對向屏幕不見千思君的突兀舉動，他用眼神示意伙伴安分，卻不得知究竟接收進那顆單純的腦袋瓜沒有。

    做過，才曉得臥底的辛苦之處。

    一煩還有一cao煩，一憂還有一堪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