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2)
直到門外傳來了開門的聲響,我才恍然回過神,連忙站起身,打開門走出廁所,正好看到亦翔關上門從外面回來。 「亦翔?!?/br> 一看到他,我就更覺得緊張,我下意識地把驗孕棒藏到身后,突然很猶豫要不要現在馬上拿給他看,總覺得他今天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他看了我一眼,沒有多說什么,只是低應了一聲,然后一邊松開領帶一邊走過我的身邊,臉上寫滿了疲憊。 除了他喝醉酒回家的日子,他一臉倦容回到家的模樣也讓我很害怕,這時候的他總是會對我特別不耐煩,所以每次只要看到這樣的他,我就會乖乖地閉嘴不去吵他??墒?,今天…… 我想起了藏在身后的消息,還是忍不住繼續跟他說話。 「亦翔,我跟你說,今天老闆娘跟我說她懷孕了欸?!刮艺f起了這個話題,想稍微試探一下他的反應。 他沒有看我,只是敷衍地應了一聲,「嗯,所以呢?」 我跟著他走進了廚房,說起了老闆娘有多開心的模樣。 「你又沒懷孕,沒事去跟別人聊這種事干么?聊心酸的嗎?」他忽然潑了我一桶冷水。 我看著正在倒水的他,趕緊解釋:「沒有啦,只是在聊一些關于小孩的養育費問題,想說我們也是要事先做好規劃,這樣──」 他停下動作,轉頭看我,打斷我的話,「你突然說這個干么?嫌我賺得不夠多嗎?」 我沒想到他會這么敏感,嚇得立刻搖頭,「沒有,我怎么可能會這么想?」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我真的很怕下一秒他手中的杯子會朝我飛過來。我真不該選他今天這么累的時候說起這個話題。 「旻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說?你有什么話就快點說,不要拐彎抹角的,我今天很累,沒心情陪你聊天?!顾荒蜔┑卣f。 我微微一怔,心里頓時涌起一陣落寞。雖然他對我講話不耐煩已經不是一、兩天的事了,但每當他對我不耐煩或是兇我的時候,我都會想起他婚前的溫柔模樣。他婚前和婚后之間的轉變真的越來越明顯,我以前還能假裝他仍保有著從前的溫柔體貼,可是我現在似乎已經沒辦法繼續騙自己了。 看到這樣的他,我總是會想,究竟是他變了?還是其實是我不夠了解他? 「你背后是不是藏著什么東西?」他的聲音拉回了我的思緒,似乎發現了我身后的東西,他朝我伸出手,「給我看看?!?/br> 我遲疑了一下,把驗孕棒遞給他,「這是我剛剛測出來的結果?!?/br> 「什么結果?」他納悶地問,接過驗孕棒低頭一看,他頓時睜大雙眼,抬起頭,驚訝地問:「兩、兩條線是指……?」 「好像是有了?!刮掖炅舜晔种?,又突然緊張了起來,「不過,我只是先驗驗看一樣,還沒去醫院檢查過?!?/br> 話一說完,他猛然抓住了我的手腕,熟悉的碰觸讓過往的經驗涌現,一陣恐懼頓時涌上心頭,我嚇得縮起身子,警戒地問:「你要干么?」 「什么干么?當然是去醫院檢查?!顾涿畹乜粗?,好像覺得我太大驚小怪。 「醫……醫院?」我吶吶地問,同時也因為自己的安全而不禁松了一口氣。 他點頭,又看了驗孕棒一眼,「對啊,我們現在馬上就去醫院確認?!?/br> 「現在?」我愣了一下,想起了他剛才不耐煩的倦容,「可是,你剛剛不是說你很累嗎?」 「再累會比得上這么重要的事嗎?」他反問我,他突然的態度轉變讓我頓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直到坐在副駕駛座上,我發現亦翔臉上原本的倦容和不耐煩都被緊張取代,看來他是真的很期待吧?不過,他會有這樣的反應也很正常,畢竟他一直都很期待孩子的到來,然而卻也是因為過于期待而造成自己的壓力,才會導致后來對我的不耐煩。 看著正在開車的他,我突然有個想法,如果有了孩子以后,一直期盼著有孩子的他會不會恢復以往的溫柔? 思緒至此,一直纏繞在心上的矛盾情緒似乎沒有那么強烈了。 ※ 空氣就像是凝結了一樣,我屏氣凝神地看著正在看超音波的醫生,覺得心跳跳得好快。 半晌,醫生點點頭,「確實是懷孕了沒錯?!?/br> 我微微一怔,愣愣地看著醫生。 儘管已經是先有了心理準備,但聽到醫生確認的當下,我仍覺得震驚不已,感覺就像是聽到一件不可能發生的事一樣。 「真的嗎?」反而是站在一旁的亦翔驚喜地問。 「嗯,現在大約第六週了?!贯t生指著螢幕,說明著胚胎現在的位置和大小。 亦翔很認真在聽醫生的解釋,我看了他一眼,視線隨后回到螢幕上,想著醫生所說的推定週數,視線最后停留在仍平坦的腹部上,突然有點好奇孩子的出現大約是落在哪個時間點。 憑藉著醫生的時間推定,我不斷將時間往前推移,想著究竟是從哪一天開始的。 醫生說大約是第六週,第六週就是一個半月之前左右,那大概就是年假剛結束沒多久吧? 年假剛結束……咦?年假剛結束? 回憶片段隨著思緒釐清而跟著暫停,相近的時間點讓我頓時想起了那個如同惡夢的晚上,就是發生在年假剛結束亦翔因為念恩的質疑而生氣強迫我上床的那個晚上。當那天的記憶畫面涌現,我突然一陣反胃,我立刻摀著嘴巴坐起身,硬是把反胃的不舒服感覺吞了回去。 「旻嘉,你還好嗎?」亦翔問,他伸手輕輕拍了拍我的后背。 我搖搖頭,沒有說話,深怕一開口反胃的感覺就會再度襲來。亦翔沒有停下手的動作,仍一下又一下地輕拍著我的后背。 可是,他此刻的安撫卻讓我感受不到當中的溫柔,我突然感到害怕。也許只是心理作用在作祟,也知道這樣想對這孩子很不公平,但只要一想到這個孩子是在亦翔的強迫之下而誕生,我就開始害怕這孩子的存在,彷彿他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他的爸爸曾經對我的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