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早晨7：45 茉莉睜開眼睛，kyle的臉近在咫尺，卸掉彩妝尤其是鮮紅唇膏的kyle總顯得稚氣，長捲發遮住半張臉，習慣抱住小毯子側睡。 不想吵醒熟睡中的人，茉莉躡手躡腳下床，近乎無聲無息。 8：00 仔仔細細將草莓、蘋果切片，柳橙、葡萄柚剝皮，拌入生菜里，再撒上撥碎的核桃，淋上酒醋，完成一小盆草莓核桃沙拉。 培根香煎后鋪平于吐司，擺好半顆水煮蛋、起司條，再蓋上另一片吐司，以機器熱壓后對切。 磨碎咖啡豆，小心翼翼注入熱水，香氣自廚房開始瀰漫。 8：30 茉莉坐回床鋪邊，輕輕搖晃睡夢中的人，「起床了?！?/br> kyle閉眼含糊開口，「這么快就天亮？」 「頭還痛嗎？」茉莉幫她按揉太陽xue，這幾晚都要這樣kyle才能入睡。 「好多了?！筴yle往她身邊蠕動，伸手抱住她，聞到清爽的味道，「好香?！?/br> 「是沐浴乳很香?！?/br> 「不是，是你特別好聞?！?/br> 賴床五分鐘，kyle被拉出臥房，安置在餐桌前?？粗鴶[盤可比雜志照片的早餐，她眨眨眼，總算清醒。 「茉莉，我可以拍……」話還沒講完，手機就被遞上來。kyle笑著接過，將這份完美的早餐拍照上傳到instagram，這才心滿意足地捧起熱咖啡。 「藍色洋裝已經燙好，你今天要去專訪，穿得正式點?！?/br> 「怎么辦好緊張，是枝裕和導演耶?！?/br> 「不要表現得太夸張，導演會很尷尬的，對了我問過公關，聯訪之后我們有20分鐘專訪，採取臉書直播方式?！?/br> 「……茉莉，我這禮拜的薪水應該撥到你戶頭?！惯@幾天精神不濟，全靠茉莉為她安排採訪細節。 「訪綱我已經傳到你的信箱，看一下還想問甚么?！管岳蛏焓窒肴嗨^發，忽然浮現陳煥森也有相同動作，不由自主改為輕輕拍她額頭。 kyle完全沒察覺茉莉的心思轉變，只專注閱讀訪問綱要，幾秒后抬起頭來，「報告，我想補問一題?！?/br> 「什么？」 「請問是枝裕和導演，您更欣賞楊德昌還是侯孝賢導演？」 「……你問之前先比個手勢，我要離場以撇清關係?！?/br> kyle哈哈大笑，「開玩笑的啦，問出這種問題肯定又要被網友說什么小時候不讀書長大以后當記者。我是想問他最難忘這兩位導演的哪部作品?！?/br> 茉莉問：「你呢，你最難忘是枝裕和哪部作品？只能挑出一部?！?/br> kyle反問：「你先說?！?/br> 兩人對看幾秒，異口同聲：「橫山家之味?！?/br> 以前怎么沒發現，茉莉，感覺好特別。乾凈清新，無論外型或氣質；細膩溫柔，卻散發一股迥異于其他女生的理性；冷靜聰明，任何事情都預先替她設想、替她準備；最重要的是，茉莉跟她特別合拍，兩人鐘愛的小說、電影都相同，每次只要講前面幾句，茉莉都能接下去講。 kyle補上一句：「但是我也好愛比海還深，無法取捨?！?/br> 茉莉說：「嗯，別忘了他的第一部作品，無人知曉的夏日清晨，這部片還是有無可取代的地位?！?/br> kyle點頭，「的確，當時我才高一，看完好震撼，從此成為粉絲?！?/br> 「你又露出夸張的表情，控制一下?！?/br> 「怎樣？很像花癡？」 「……你自己看?！管岳蝻w快拿起手機朝她一拍。 「趕快刪掉！」 客廳傳來兩人說話聲，融合在培根、草莓、咖啡等混雜氣味之中。 一束陽光自窗臺灑進來，暖暖的，照亮兩人的臉龐。 搬進茉莉的公寓將近一週，kyle逐漸恢復活力。 她們每天同進同出，成為工作以及生活上的伴侶。 kyle喜歡住在茉莉的公寓里。 那天她親了茉莉，茉莉沒有推開她，也沒有生氣。等到一切氣氛都平靜之后，茉莉帶她進臥房換掉白紗，陪她發呆到半夜，相擁而眠。 她們比閨蜜還親暱。kyle從沒遇過這樣的人。 「我來洗碗?！筴yle自告奮勇。 「不會打破吧？」茉莉站起來，幫著一起收拾餐桌。 kyle趁她兩手拿滿盤子時，走過去以自己的臉貼著茉莉的臉頰，「茉莉，謝謝你?！?/br> 「跟你說過，不要說謝謝?！?/br> 「好，說點rou麻的，茉莉，沒有你我該怎么辦？」 「嗯，這還差不多，喂小心一點，咖啡快灑出來了?！管岳蛱嵝?，自然而然轉頭吻她的臉，看著她微笑轉身走進廚房。 茉莉想起第一爐香里的葛薇龍。 沒有人欺騙葛薇龍，是她心甘情愿走向墮落。 kyle的情況是攤了開來的，一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受傷后飛不走選擇躲在她身邊，不斷汲取安慰，友情愛情全都拿在手上。kyle沒有欺騙她。 只是茉莉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低到塵埃里。 然則，愛情里的退讓向來沒有底線，只要是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