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終結(1)
心樂那雙總是有著明亮星光的黑曜石雙眼失去了光輝,那隻舉起來似乎想要傳達什么話語的手也掉落地面。 終于趕回來的修雷跟周源心在見到心樂滿身是血的起舞時,心情比他們剛剛面臨死亡更加痛苦。 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才讓向來堅強的心樂決心赴死? 修雷無法原諒,他無法原諒將心樂……將他的jiejie逼入絕境的人!修雷那青澀甚至是稚嫩的秀氣臉龐透著一股恨意,但是在感到憎恨的同時,卻又有一股無法抒發的悲涼在心中蔓延。 身下的鮮血已經積成一攤血漥,無論是心樂的、修雷的還是周源心的,三人的血不斷的從身上流下,一點一點的累積,一滴一滴的混雜,血腥味幾乎充斥在三人之間。 周源心那張和心樂相似的俊美臉龐,在臉頰四散的黑色發絲也黏著許多乾掉的血塊,嘴唇乾澀,氣息是出多進少,但是好歹也是二十七歲的成熟男性,就是因為知道自己還有身邊的兩個孩子都在死亡邊緣,所以他才撐著最后僅存的清醒,用盡最后的力氣抱過心樂,同時搖搖晃晃地起身。 「不要……」低垂著頭的修雷緊握雙拳,「不要帶走姊姊!」修雷抬起頭,近乎央求的開口,那沾滿了乾掉血塊的臉頰上流下了兩行淚,神情絕望。 「你想讓她死嗎!」周源心站穩差點摔倒的雙腳,嚴厲的看向修雷,不留情的斥喝:「站起來!你們的目標是活下去,不是死在這里!立刻站起來!」 被這樣狠狠罵了一頓的修雷,滿是淚痕跟血塊的臉全是恍然,但是很快的,修雷堅強起來,他搖搖晃晃站起身,卻在剛起身時又跌坐回地面。 周源心看著修雷一次次的站起又一次次的跌回地面,也在這間不斷的穩住自己近乎要傾倒的身軀,最后,修雷終于站起身,兩人拖著沉重的步伐,連咬牙的力氣都沒有,跟自己的身體跟意識猛力抗議,然后朝著那灑下光亮的螺旋梯走去。 一步踩上石製的古老階梯,鮮血也跟著滴落到地面,一步踏上一個階梯,一個又一個血色的鞋痕也踩上了階梯,安逸在他們拖著沉重的身軀往上方掙扎時不斷的蠱惑,身體跟意識的痛苦隨著他們每踩一步便增加一些,漸漸的,周源心已經撐不下去了。 手上抱著的重量很重,不斷流失的鮮血逐漸帶走他的生命,他累了,他覺得自己已經沒有辦法再撐下去了,他不甘愿和死亡妥協,但是現在死亡已經在他的眼前和他低語了。 周源心冰涼的手被比他還小的手掌握住,倚靠著墻壁奮力向上爬的修雷抓住周源心的手,那些剛乾涸的血塊將他的臉趁的越發蒼白,修雷沒有看向他,只是一味的,往上走。 這時他才注意到,不久前在森林里驍勇善戰的人,身高連他的一半都沒有,就連手都只能握住他的拇指,這么小的孩子,卻比他更有勇氣。 周源心放在口袋的眼鏡掉落地面,鏡面碎裂,但是他沒有停下,甚至沒有注意到,他和修雷并著肩,無止盡的往光亮的所在走去。 最后,當兩人抱著失去意識的心樂離開的下祭壇時,兩人也已經沒有意識了,憑藉著意念撐到了最后,但是早已身負重傷的兩人在一踏上外面,已經沒有力量的身軀同時倒下。 而為了尋找先行來到地下祭壇的三人而領著人來到孝時紋,一看到滿身是血倒在地面的三人,還沒來得及讓身邊的下人跟侍從發出驚叫聲,他早已撐住冷靜,下令將他們三人立刻送去治療,一刻都不得延緩。 夜已入深,當空無月無星,漆黑寂寥的夜空望著閃爍的城市,冷風拂過,將寒意傳遞給每一個角落。而在這樣的冬天夜晚,一位身穿著整齊嚴謹西裝的背影,跟墨綠色花草圖騰古袍的身影,出現在蕭蓮所居住的大樓前。但是兩人都沒有走往警衛室登記訪客,穿著西裝的周源心從虛空拉出一盞簡樸的木質縷空提燈,在燈光幽閃而過時,兩道身影已經消失在大樓前面,而絲毫沒有人察覺。 蕭蓮正坐在沙發上研究下一場戲的劇本,雖然這部分他早已滾瓜爛熟,但是他無法讓自已有半刻間下來,一但空間下來,半個月前的事就會不斷的在他眼前撥放,就向是影片一樣,為了讓他全部記下,而一遍又一遍的不斷的重復。 蕭蓮雖然在工作上還是沒有任何破綻,那天的事也在經紀公司的協助下徹底壓了下來,頂多就是傳出一點他有女人的緋聞,關于心樂他們的事一點都沒有傳出去,就連周源心的身分也半點都沒有洩漏出去?;蛟S背后是有那個古老家族的協助吧,否則依憑經紀公司也沒有辦法封住所有人的口。 但蕭蓮就算可以高明的對外掩蓋自己的真心,卻沒有辦法對自己說謊。他的心徹底亂了套,這半個月來,他午夜夢回時總會看見那抹揉雜了鮮紅花瓣的潔白身影在幽暗的地下舞動,無論他怎么喊她都無法聽見,蕭蓮甚至無法靠近阻止,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心樂就這么舞至力竭,最后倒在一攤的血泊中。 蕭蓮拿著劇本的手微微垂下,他最近總是這樣,就算想專心在工作上,也會因為低落的心情而分心。就在這樣雜亂的思緒中,打斷思考的是門口響起的鈴聲。 蕭蓮回過神,將劇本放在桌上后起身開門,但在他開了門之后,門外的人卻讓他稍稍愣住。 「周哥跟……?」蕭蓮困惑的看著和以往沒有什么兩樣的周源心,還有他身邊穿著墨綠色花草圖騰的孝時紋。 「不好意思,我請假這么長的時間。蕭蓮,我們可以進去談談嗎?」周源心那雙在金屬鏡框的黑色眼眸一如既往的精明,他看著很快就鎮定下來蕭蓮問。 「可以,請進?!故捝忂€是一如既往的溫潤,這個俊朗的少年讓開身讓門外的人可以進來。 等到他們都到了客廳坐下來后,孝時紋撐著頭,長長的褐色長發束起,披散在墨綠色花草圖騰古袍身后,那雙碧綠色的雙眼饒富趣味的盯著蕭蓮。 而蕭蓮也神色自若地讓他看,而且也毫不避諱地看回去。 「你就是心樂大人訂下終身的人?看起來普普通通,除了跟心樂大人一樣高傲機靈,演技很好,星途一帆風順外似乎也沒什么特點。啊啊,對了忘了自己介紹,我是現任分家家主,名叫孝時紋,是心樂大人的丈夫,請多指教?!?/br> 孝時紋一坐下來就這么一連串的說了這些沒禮貌的話,就待在一旁的周源心忍不住撞了他一下,同時撇了他一眼,「你的本性收斂點?!?/br> 「不用收斂了,反正這里就我們幾個人而已啊?!剐r紋一副疲憊樣的往后靠在柔軟的沙發上,然后自顧自地開始抱怨:「待在分家得裝出一副我很端莊很能干很嚴肅的模樣已經很累了,更不用說之前我還得死命地讓自己裝成無知懦弱的模樣,你知道我得多忍耐嗎?要不是之后可以翻天覆地的大干一場我才不干。啊啊,好累喔,我不想當家主了,源心你去接,反正你很適合也做得來,我想當我普通的天才混完一生就好?!?/br> 周源心那雙在金屬鏡框的黑色雙眼,狠狠的瞪了旁邊這個一點禮貌都沒有分家家主,然后重新看向蕭蓮。 「雖然我很想就在這里跟你解釋,但是非常遺憾的,目前我的身體沒辦法出來太久。經紀公司跟片場那邊我已經溝通好,你能請三天假。如何?」 蕭蓮稍稍握緊手,沒有理會孝時紋的瘋言瘋語,而是認真的看著周源心,「我真的能去嗎?」 「喂喂,你問的這話真的很沒有智商,我這偉大的分家家主都來這邊了,難道你還有不能去的問題嗎?」原本靠在沙發上的孝時紋很不滿的直起身,撐著下巴看向蕭蓮,「還有你剛剛一定認為我在瘋言瘋語吧?!?/br> 蕭蓮撇了穿著墨綠色古袍,身后的褐色長發束起的孝時紋一眼,「難道不是嗎?」 「這膽量跟心樂大人挺像的?!剐r紋撇開臉,「但是你得放尊重點喔,否則……哼哼?!?/br> 蕭蓮挑起眉,而坐在他旁邊周源心則是毫不留情地抬腳踹向他,「給我開門,你想害死我嗎!」 被人踹下的孝時紋揉了揉被踹痛的腳,同時抱怨著:「嘖,我就說你傷還沒好不要出來,明明這半個月我連碰都不能碰,結果人剛醒就說要來找你負責的藝人,還拖著我東跑西跑?!?/br> 蕭蓮這時終于有了點興趣,而因為孝時紋抖出他們之間關係,周源心額間立刻爆出青筋,他冷冷的瞪了孝時紋一眼,「快開門?!?/br> 「我知道了啦?!剐r紋沒好氣地起身,抬起手,墨綠色花草紋路的袖襬撫過半空,一道木門憑空出現在蕭蓮家的客廳。 孝時紋伸手把門推開,然后兩手攏在袖子里眼神撇向蕭蓮,「這次我給你開特別通路,但是等一下進去不準喊,否則我踢你出來?!?/br> 蕭蓮面對這赤裸裸的威脅,秀眉挑起,周源心站起身推了下眼鏡。 「雖然他瘋言瘋語的,但是別吵起他們比較好?!?/br> 這句話讓蕭蓮感到深刻的不安,他立刻看向唯一會解釋的周源心,用眼神要求他們先交代清楚,倔強強勢,高挑的身材跟俊美的容顏都透著不允許妥協的魄力,簡直跟心樂一模一樣。 帶了蕭蓮有五年之久的周源心當然知道蕭蓮的個性,但他只能苦笑的拉開衣領,將包覆在布料下纏滿繃帶的頸項暴露在空氣,而那白色的繃帶上已經滲出了明顯的血痕。 「不是不說,是我真的到極限了。蕭蓮,我會和你解釋,再說你不想見心樂?」 待在門前環胸等人的孝時紋一看到周源心繃帶上的血痕,那張俊帥的臉更加的不高興了。走過去就直接把周源心扛起來,也不管蕭蓮正驚嘆的看著他們,直接扛著正在抗議的周源心就直接走進門里,以行動表示一切。 「孝時紋!孝時紋你放我下來!」周源心用力地掙扎,但是人正重傷全身都在冒血外加剛醒沒多久,能到處跑就很好了,掙扎什么的,直接被某個想混一生的分家家主直接拍掉。 孝時紋也完全不理他,扛著周源心走進門里,連等一下蕭蓮都沒有。不過蕭蓮這時也不想計較這些小事。從自家客廳踏進門里,他迎面所看見的是一間全數白色的房間,三張床擺在房間中間,每張床旁都有數不清的儀器,床旁都有紗幕將床上的身影遮擋。房間的擺設全是白的,從天花板到墻壁,甚至連床盤子物品也全是白的,空氣中透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而且安靜到無法言語,甚至是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