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顧瑜芮所在的班級號稱全校最吵的一班，每天都在吵。

    有一次好像老師受不了了，找來隔壁班老師，當場對著全班說：「我不要你們了，我要去隔壁班教書?！?/br>
    隔壁班老師應該也不想教我們班，顧瑜芮想。

    兩個老師站在門前演相聲，記得好像還有些裝腔作勢的拉扯，總之，她們兩個把顧瑜芮班上多數的學生逼到哭了。

    頓時之間，顧瑜芮站在充滿哭聲的教室里，覺得好像不跟著哭一下不太好，所以就流出幾滴眼淚。

    只能說環境的影響真大。

    但那時候會不會其實是因為手痠腳麻才哭的？顧瑜芮想，記得老師那時叫他們罰站，有沒有舉椅子就忘了。

    當時有個全班最桀驁不馴的，總是惹老師生氣的一個男學生，他沒有哭。

    老師就注意到他了。

    「xxx沒哭欸，那我去隔壁班教書了，再見?！拐f完，她作勢要出去，又被隔壁班老師拉回來。

    教室霎時哭聲四起，都在挽留老師。

    但顧瑜芮想那時候應該都是因為所謂環境影響。畢竟好像沒差。

    她也忘了那時候的那個男同學哭了沒？就是忽然想起這件事，覺得很好笑。

    其實她挺喜歡這個老師的，但想起這件事的她，就是覺得做出這樣的行為的老師，有些好笑。

    「那么瑜芮老師，我們來上課吧?！?/br>
    聽到老師這么說，顧瑜芮收起失笑的嘴角，眼珠子在教室四周轉了一圈，停在擺滿童書的書柜上。

    「老師要唸故事書嗎？好啊好??！」身后是某孩子興奮的話語及其他孩子們的附和聲。

    顧瑜芮一笑，走進一看，她意外發現，上面竟然還有一些平常她認為只有大人-而且是限定的大人-才會看的書。

    「其實孩子們不太會來動這類書，偶爾有幾個好奇拿起來翻翻看而已?！共恢螘r走到顧瑜芮身旁的老師說道。

    顧瑜芮點頭，想想也是，這些書的魅力對于幼齡孩童的影響可能遠遠不及有圖片的圖畫書。

    在各式各樣形形色色的書上徘徊，顧瑜芮最后選擇了家喻戶曉的童話故事《人魚公主》。

    「耶？老師，這本書我們看過很多次了啦！不要再唸這本書了！」

    「對啊對??！老師你唸別的啦！」

    「不然老師，我有帶自己的書來，我們唸這本好不好？」

    面對這樣充滿反對意見的聲音，顧瑜芮并不著急，也沒有另選他書的意思。

    站在白板前，她高舉起《人魚公主》，翻了一頁。

    再翻一頁、又翻一頁，直到翻到最后一頁時，她把書閤起，隨意拿著，接著高聲說道：「我知道你們都已經對這本書倒背如流了，所以我今天也沒有再唸一次幫你們復習的意思。今天，我要要求，換你們唸給我聽?！?/br>
    一說完，全班響起轟動的討論聲。

    顧瑜芮和老師相視一笑。

    「我知道我知道！」孩子丙舉手，激動得就要跳起來：「我先說！」

    「好，你先說，但要先等等。在這之前，老師這里還想徵求一個喜歡畫畫的人上臺?！?/br>
    「秦秦！」原本想說也許會像孩子丙一樣是自薦，或者沒人舉手的狀況，沒想到現在本人不說話了，全班卻異口同聲地提名。

    名叫秦秦的女孩也不害羞，自信地走上臺，抬起可愛的臉頰看著顧瑜芮問：「要我做什么嗎？」

    顧瑜芮驚訝這班的孩子個個不像她印象中的那樣，即使私底下頑皮，到了臺上卻常怯場，反而個個自信滿滿，活潑可愛。

    「我想要你幫我把同學們說的故事，一格一格畫下來，可以嗎？」顧瑜芮蹲下身子，輕聲詢問。

    秦秦聽了，先是輕輕皺了一下眉頭，右手撐著臉思考，活像個小大人。

    顧瑜芮也不催她，靜靜地等待她的答覆。

    「好啊?！蛊毯?，秦秦揚起一抹接受挑戰的笑容，說。

    「那么，現在，我們開始吧！」示意一開始毛遂自薦的孩子丙，顧瑜芮推到一旁。

    秦秦也拿著白板筆在調低過的白板前準備。

    「從前從前，有一個人魚公主，她在達到可以到陸地探險的年齡限制那天，出了海，遇到一個王子?！?/br>
    「剛好那個王子遇到大海，不小心掉進海里了，公主就把他救起來?！?/br>
    「公主愛上了王子，回到海里跟一個老老的巫婆要了一瓶吃吃下去會很痛的藥，想要變成人類跟王子結婚?！?/br>
    「變成人類后公主被王子救起來，但是因為吃藥后不能說話了，所以變成一個啞巴?！?/br>
    「公主沒有跟王子說她就是救王子的那個人，害王子誤會另一個公主才是救他的那個人，然后他們就結婚了?！?/br>
    「公主很傷心，剛好那天公主的jiejie們拿了一個刀子給公主，叫公主刺王子，這樣公主就可以回海里了?！?/br>
    「但是公主最后沒有刺王子，所以她就變泡沫了！」

    默默聽著學生們一個個等著秦秦作畫，接著輪流說著故事，顧瑜芮心中很開心。

    多么和諧的一班啊。

    「老師，我們說完了！」

    「我也畫好了?！?/br>
    望向那被分成九個畫面的《人魚公主》，顧瑜芮拍手：「同學們，你們都超厲害的！老師很佩服你們！」

    看著有些得意的孩子們，顧瑜芮忽然變了語氣，低聲問：「那么，你們對于這個故事，有什么感想嗎？」

    「我們這次換剛剛沒有說過故事的同學發表?！挂姾⒆颖€想繼續舉手，顧瑜芮說。

    「我覺得很傷心，為什么公主沒有跟王子在一起？」

    「我覺得王子很笨，都沒發現誰才是真正救他的人?！?/br>
    陸陸續續又多了幾個發言，顧瑜芮點點頭，問：「還有嗎？」

    說完，顧瑜芮看著所有同學，慢慢的等待，直到有個嬌小溫和的女孩舉起手：「我覺得，公主很笨，為什么都不說出真相跟她的心意？」

    顧瑜芮又笑了。

    「是啊，為什么她不說？同學們，你們知道為什么嗎？」

    「因為她不能說話！」

    「可以用寫的??！」

    「因為她不想講！」

    「因為她害羞！」

    顧瑜芮點頭，「老師也覺得公主可能是害羞?！拐f完，她又問：「各位同學覺得，這篇故事是個悲劇嗎？就是不好的、令人傷心的劇情?！?/br>
    孩子們紛紛點頭。

    「那你們可以幫我想想，如果要阻止這樣的悲劇發生，可以怎么做嗎？」

    孩子們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