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嗅聞
午休時分,任令曦盯著資料,實在有一處沒弄明白賀云朝備注的意思,想問他的時候,卻發現賀云朝不在座位上。 [在哪呢?]任令曦給他發了個消息。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收到賀云朝的回復。 賀云朝:[靶場。] 因為下午有射擊考核,午休時靶場開放,警員可以在場內自由練習。 任令曦走進靶場時,賀云朝正戴著射擊耳罩坐在一邊。 他看起來并沒有很強的參與性,至于為什么會來,看他邊上鬧騰的一群人就知道。 哦,被綁架的。 既然裝備都戴上了,賀云朝自然也要做做樣子,他打了個呵欠,起身走到射擊臺前給手槍上彈,動作慢條斯理的,任令曦懷疑如果這不是在靶場,他能直接睡過去。 然后上膛,舉槍,瞄準,射擊。 動作沒錯,姿勢差點兒勁,射完幾槍一看半身標靶,基本上成績算低空飛過吧。任令曦不知道為什么莞爾,好像在他還沒開槍前,她心里就已經預想好了這個結果,果然。 非常標準的賀云朝式答案。 任令曦走近,不知道為什么,明明身旁槍聲陣陣,他也還戴著射擊耳罩,賀云朝卻第一時間放下槍轉過了身,見著是她,賀云朝脫下耳罩,掛在脖頸間。 “有事?” “我記得你射擊成績也是B吧?” 賀云朝挑眉:“你是來給我心理壓力的嗎?” 旁邊的警員射擊結束,靶場安靜了幾分。 “我是說,這個成績還不至于要考前加訓,考核沒那么難,你不用緊張?!?/br> 賀云朝聳聳肩,“我沒有緊張?!?/br> “姿勢稍微要調整一下,”任令曦走上前,“你習慣哪種?韋弗式射擊還是叁角形據槍射擊?” “韋弗式?!?/br> “哦,說說它的優點?” “你跑這考我來了?!辟R云朝無力道,“暴露面積小、舉槍定位速度快、穩定性指向性好,能快速射擊?!?/br> “但是出勤時我們經常需要在弱光條件或者搜索過程中近距離射擊,叁角形據槍射擊更符合快速拔射要求,所以就算你更習慣前者,后者也要多練練?!比瘟铌厣焓譃樗{整姿勢,“韋弗式的話,側身的同時,握槍的手要基本伸直……”她握住他一只手肘,微微下壓,“包裹住握槍手的手肘再下彎一點,還有這里身體的重心在前腳掌,后腿伸直,別太散漫了?!?/br> 其實賀云朝的動作也沒錯,只是不夠標準,任令曦多少有點完美主義作祟。 不過賀云朝沒發表任何意見,令曦怎么要求他,他就怎么動,任她的身軀輕靠向他,指尖攀上他手肘,連帶著那一股若有似無的小蒼蘭香氣也包攏而來。 “職場性sao擾?!辟R云朝面無表情地嘀咕。 “我聽到了哦?!比瘟铌匚兆∷值牧Φ篮莺菀荒?,見他眉頭狠皺才滿意地放手,“這是對好心教導你的人反咬一口啊,我總算理解呂洞賓的心情?!?/br> “我現在確實挺想咬上一口,”表面說出輕浮言語的同時,賀云朝卻是有點心不在焉,偏過頭對她耳語,“你是不是又發情了?” 熱息一陣。 任令曦被他倏忽靠近給嚇了一跳,擰眉反駁道:“胡說什么?” “我聞到你信息素的味道了?!?/br> “沒有,我早上剛打的抑制劑,現在身體也很正常?!?/br> “可是我好像真的聞到……” “說了沒有?!比瘟铌赝碎_,一手下意識按住自己的后頸。 即使自己確實沒感覺有發情的先兆,但結合最近不穩定的發情狀態,任令曦還是有些憂心忡忡,連忙進了洗手間收拾。 用冷水搓洗了半天脖子,任令曦盯著鏡子里那張明艷照人的臉,不知不覺臉頰發熱,鏡中那張面容蘋果肌上微微一抹酡紅,自然卷的鎖骨發發梢沾著洗面后的濕潮,莫名有一種蠱惑人心的色氣。 ……真的像發情了一般。 任令曦撐著盥洗臺深呼吸幾口氣,口袋里的手機振動起來。 賀云朝:[在哪?] 她看著這行消息,有種似曾相識感。 任令曦:[靶場洗手間。] 賀云朝:[出門右拐,東側走廊雜物室。] 任令曦不明所以,又發了消息問他什么意思,不過賀云朝沒回。 側走廊盡頭是死胡同,任令曦知道平時考核要的一些立架和成績板都會放在這頭,賀云朝應該被打發來拿東西了,畢竟新人最大的用處就在打雜,她做新人時也一樣。 她擰開門把走進去,雜物間的燈在里頭,門口那盞壞了,昏黑,就這樣他還關門。 賀云朝站在門口的架子前搜尋,見她進來也沒轉頭。 “你是找不到東西嗎?”任令曦走上去,從他右手下方的柜子里抽出一卷易拉寶,“要這個?考核的評分須知?” 賀云朝掃了一眼她拿出來的東西,又看向她,“嗯?!?/br> “應該還有好幾樣要拿,怎么讓你一個人來,”任令曦撇撇唇,“他們是不是覺得我們一組沒人了好欺負,就欺負我的人?” 一組原本是個大組,由費丞帶隊,后來由于有新的專項需要人手,就將一組人員抽調重新安排了。之后費丞只帶了叁個人,其中任令曦是他負責的新人。費丞受傷后,一組原有的Beta男警員意外懷孕請假生子去了,另一個被余Sir臨時安排協助總局的文職工作,所以原本偌大的一組,在賀云朝來之前,只剩下一個掛名代理組長的任令曦。 不是一組沒有人才輪到她,任令曦的工作能力值得這個組長頭銜,也不是欺負她,就是真的陰差陽錯,不過即使她理解,心里多少還是會有一些不滿。 所以當初她不想要賀云朝,也是一種變相的反抗。 賀云朝表情極淡地抿唇,“你的人?” 任令曦一愣,輕咳了聲,“有什么問題?” “沒有,”賀云朝語氣不變,往前一步朝她靠近,原本兩人就距離不過咫尺,這么一趨近,彼此距離拉到了寸許,兩具身軀幾乎是偎貼在一起?!啊悄愕娜??!?/br> 光線昏昏,賀云朝的臉都匿在陰影里,可是他的氣息很沉,沉入她的氣息中融合,沒有銳利的進攻性。 “令曦姐……” 然后他向她俯身,高大的身影下落,一寸又一寸,呼吸循著她的額角攀附,繼而是發鬢,耳尖,耳廓,耳根,每一寸都緩慢而灼熱,像是用氣息來愛撫,撥動她皮膚上細小的絨毛。任令曦禁不住因為他的吐息敏感顫栗,連她溢出口的呼吸都跟著顫抖,最后賀云朝垂首,額頭靠上了她肩膀。 “有味道?!?/br> 他無力地說,鼻尖抵上她頸側的動脈輕嗅。 “說女性身上有味道真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彼鲃萃屏送?。 “是你信息素的味道,很香?!辟R云朝抬手摸上了她的頸后,指腹在皮膚上反復摩挲,“從剛才靶場開始就一直能聞見,你走了我也能聞到,現在更是?!?/br> 這就有點魔幻了,就算她真的發情,信息素的味道也不可能殘留這么久。 何況他只是Beta,Beta對信息素哪有那么敏感的道理。 “你這樣好癢?!比瘟铌剌p輕“唔嗯”了聲,感覺到身上人的動作一僵,隨即更放縱地捧著她的后頸嗅聞,連嘴唇都不住地貼著她的血管輕觸。 又癢又麻,但身體卻止不住被撫觸的舒暢。 “……難受?!彼f。 “難受還聞?” “聞不到才難受?!?/br> 雜物室里安靜得落針可聞,耳邊只有他凌亂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