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費丞
連著幾天任令曦都帶著賀云朝出去跑外勤,算是兌現了她對賀云朝的承諾。 對任令曦而言似乎也不勉強,她本來就要出去的,油費部門報銷,多一個賀云朝,她還可以忙里偷閑不用自己開車。 而且賀云朝的表現非常配合,開車打雜問訪記錄,樁樁件件他都一手包辦,雖然,他辦起事來不溫不火拖拖拉拉,但總能踩著及格線搞定,只不過那些記錄的報告任令曦到最后還是要重新梳理補充一遍。 寫的什么東西,那么簡略,嘖。 要說心態,任令曦也并不是真的毫無變化。 她確實多關注了賀云朝一些,那一晚之后,她見到的賀云朝又回到了昔日的形象,恪守新人本分,即使一天到晚總是懶懶倦倦沒什么狀態,可別人說的每一句話他似乎都有好好在聽,調查科的每一個人都能和他打成一片,誰有麻煩都會找他傾訴,他好像從來也不會拒絕幫忙。 任令曦一度覺得,他比她還像Omega,畢竟這種親和力,在Omega身上顯現才更正常。 她也懷疑過賀云朝會不會是Alpha,因為那一晚的賀云朝,種種跡象都與Alpha神似,唯獨就只有一點:Alpha在接收到發情期Omega強烈的信息素的時候,也是會發情的,同時還會散發出屬于他獨特的信息素,Alpha的信息素充滿侵略性,會對Omega甚至其他實力低于自己的性別產生壓迫感,這是Alpha交配過程中的生物天性,可是賀云朝似乎并沒有這些發情癥狀,還能用理智控制自己的行為。 如果真的是Alpha的話,那天她可能就稀里糊涂被標記了吧? 賀云朝是一個充滿矛盾感,違和中又透著奇妙和諧的一個人。 最奇怪的是,這么多天以來,賀云朝從來沒有問過她一句—— 你為什么會是Omega? 既然他不問,她當然也樂得自在,相對的,她收回自己對賀云朝的好奇心,成年人交往的原則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晚上一起吃飯嗎?” 賀云朝將目光從眼前的紅燈上收回來,“什么?” “已經5點了,”任令曦瞥了眼車輛中控屏幕里顯示的時間,“6點半,鳥山厝,你吃日料的吧?” 賀云朝神色微微一頓,“嗯?!?/br> 這么多天了,這是他們兩人第一次在工作以外的時間交際。 “行,那我就跟余Sir報備說你也去了?!比瘟铌氐皖^發訊息。 “余Sir?” “對啊,部門聚餐,剛通知的?!?/br> 賀云朝頓時無話可說。 他以為…… 眸光覷了一無所覺的任令曦一眼,賀云朝把著方向盤的食指無意識地快速敲擊著,但是他面色不顯,在落日尚未完全散去的余暉下,一臉沉靜。 “哦,去鳥山厝之前,麻煩你先送我去一趟中心醫院?!?/br> 敲擊的食指停了下來,賀云朝再度掃了一眼任令曦,可她依舊沒有反應。 賀云朝最終還是沒有問,畢竟,他們不熟。 車子停在醫院停車場,任令曦開始解安全帶,“你可以在這里等我,我不會去太久,你要是無聊的話,也可以去附近轉轉,我好了給你打電話?!?/br> “我可以陪你上去?!?/br> 任令曦愣了一下,安全扣“啪”地解開,“不用?!?/br> “如果不方便我也不勉強,只是車里很悶,這里我人生地不熟……” 一句“不勉強”,句句是理由,以退為進算是被你玩明白了。 賀云朝表面上確實沒有進攻性,因為他的進攻方法都不那么直接。 任令曦嘆了口氣,“那你和我來?!?/br> 賀云朝點點頭,像是聽從了她的指示,飛快隨她下了車。 醫院六樓是住院部,賀云朝一路跟著任令曦到了一個病房門口。 任令曦停下腳步遲疑了兩秒,挑眉眄了賀云朝一眼,意思是:這你也要跟? 賀云朝拽著背包帶回望她,好像沒看明白她的意思,還在等她開門。 ——門是有玻璃視窗的,賀云朝的高度可以輕松看到,里頭的床上,倚坐著一個男人。 任令曦沒話說,想想也無所謂,敲了敲門,等待門里有人回應之后才走了進去。 “師父,”任令曦進門之后和進門之前判若兩人,對床上的男人露出欣喜的笑容,“你的精神好多了?!?/br> 男人看起來三十出頭,眉目疏朗,即使身著病號服也無損他的英俊,相對看起來懶得不著調兒的賀云朝而言,更讓人覺得安定沉穩,更有沉淀的故事感。 接收到任令曦的問候,男人笑起來,笑聲低沉悅耳。 “我本來就沒事,不是很早就告訴過你?!?/br> “哪里沒事,哪個人被匕首戳了那么多道的口子還能沒事,都傷到被強制要求休養了,就只有你還要逞強?!比瘟铌匕崖飞腺I好的水果往旁邊的桌上一擱,見師父費丞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她身后的賀云朝身上,于是上前解釋道,“他是賀云朝,我目前的搭檔?!?/br> 賀云朝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峰,搭檔就搭檔了,特地加一個“目前”是什么意思? 費丞笑笑說:“令曦現在自己也能獨當一面帶徒弟了?!?/br> 一般搭檔的配置除開某些團隊里的黃金組合,剩下的都是老帶新,既然任令曦已經在調查科呆了三年,以她的成績自然也不可能還歸為新手,這個面孔又沒有見過,那就只能是剛畢業不久的新人——面貌也像。 他朝賀云朝頷首致意。 賀云朝也禮貌地喊了一聲前輩好。 “不是徒弟,”任令曦在邊上說道,“我還做不到師父的程度,我自己都還沒學明白?!?/br> “你已經都出師了,有什么沒學明白?!辟M丞看著她,耐心開解。 賀云朝不發一語站在遠處,目光游移在兩人之間,無波無瀾。 “學明白的人不會像我這樣盲目自信,犯我這樣致命的錯誤,差點害死自己師父?!?/br> “令曦,你又來了?!?/br> “反正只要師父不介意,你出院之后回來,我會跟余Sir申請繼續做你的徒弟?!?/br> …… …… 離開醫院的路上,任令曦發覺身后的人步子慢了許多。 “賀云朝,快點吧,已經六點了?!?/br> 賀云朝拽了一下背包背帶,沒應聲。 上了車沒說話,車上了路沒說話,兩個人就這么一路靜默,直到遇到交通堵塞。 任令曦總算忍不住發問:“你怎么回事?” “沒有?!辟R云朝很安靜。 “我可不負責做心理咨詢,你要是對我有意見最好直說?!?/br> “沒什么意見,你不用在意,反正在這里我也不會待很久?!?/br> 任令曦莫名其妙,“你在說什么?” 下一刻賀云朝忽然眸光輕揚,很自然地問,“抄小道介意嗎?” “什么?” 賀云朝掛擋的手幾下利落撥弄,車子在車流中以非常微妙幅度的幾次變換角度,最終擠出了車流,飛快駛入了旁邊狹窄的小路。 任令曦看得心驚膽戰,沒必要吧,他們只是趕去部門聚餐而已。 遲到頂多罰三杯,罪不至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