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當我聽到賴語岑說學秀到我們班去帶走小楓的時候，我的臉上是什么表情。

    我只知道，走在路上的時候，路上的學生看到我，都紛紛露出害怕的神情，并四處閃躲。

    我跟著賴語岑來到了他們所在的地方。

    當我聽到學秀告白的時候，怒氣逐漸膨脹，塞滿了我的胸口，促使我上前勾住小楓的脖子，正如同我之前所做的一樣。

    「你說什么？」我淡淡開口。

    不要這樣，學秀，拜託，我不想要傷害你。

    「我喜歡她?！沟菍W秀還是一臉平淡地說出這句話，「有什么問題嗎？」

    「為什么是你？」我覺得自己的心揪成一團，「為什么？」

    「你是不想要像趕走其他人一樣趕走我嗎？」學秀的聲音很冷，「你到底夠了沒？你還要這樣放縱季楓羽到什么程度？」

    他也看出來了嗎？

    「放縱？為什么這樣說？」

    「你不是也看穿了嗎？」學秀諷刺地笑了，「比我還要更早，就看穿她的面具了，不是嗎？」

    「什么面具，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br>
    胸口的怒氣叫囂著，要我去讓他閉嘴，但是大腦卻將我的腳死死的釘在地上，因為我知道，他說的都是對的。

    是我放縱了小楓。

    她從來就不是不懂愛情，而是不愿意去瞭解他人、不愿意去相信別人對自己的真心。

    「不知道？你在學小楓嗎？」學秀說，「就是因為你這樣放縱她將近兩年！她才會像現在這樣不肯面對現實！你不斷的把她身邊所有的追求者趕走，說好聽點是在保護她，但是其實是為了你自己！」

    「不要再說了?。?！」小楓尖叫起來。

    「你喜歡她！喜歡季楓羽！」學秀大叫，「姜宇業，你真的比任何人都還要自私！你知道嗎?。?！」他的胸膛隨著脫口而出的話劇烈起伏，「你先是以哥哥為名待在她身邊，再來又以男朋友自居，不斷地打發走追求者，有些人把這份愛意埋藏心底，你也多管間事去把這份心意連根拔除，是怎樣，喜歡她不行嗎？」

    別說了。

    我內心的愧疚感撕咬著我，讓我忍不住想要上前揍人，好抒發自己對于小楓的愧疚。

    「學秀?！刮衣牭叫鬟@樣說，「求求你，冷靜下來。我知道了，我知道我錯了...求求你，別說了?！?/br>
    學秀聽了她的話后，閉上嘴，不再說話。

    我再也忍受不了了。

    「鄭學秀，不是很會說嗎？」我說，「繼續說啊，我在聽呢?！?/br>
    姜宇業，別這樣。

    我對自己說。

    但是，我還是忍不住將言語化作一箭箭，射向毫無防備的學秀。

    「業，別說了...」小楓試著阻止我。

    「小楓，他都對你說了什么？」我看向她。

    我克制不了自己。

    心中的愧疚感讓我變得恐怖，這點我在小楓恐懼的神情上看出來了。

    「你這樣的保護，根本起不了作用?！箤W秀淡淡開口，「縱容她去以面具看人，縱容她不去了解別人的內心，只是讓她更加偽裝自己、更容易崩潰而已?！?/br>
    「你懂什么？」我的聲音連我自己都覺得冰冷刺骨，「你才跟她認識多久而已？」

    只要學秀再說一句話，我就會因為自己的愧疚感，而做出會讓自己后悔的事——

    揍人。

    「姜宇業。你要繼續這樣嗎？」學秀知道我的心情，他知道如果我不抒發心情，我會很痛苦，所以他開了口，「這樣真的好嗎？」

    「我們之間的事，用不著你來管！」我深吸一口氣后，衝了出去，朝他揮出一拳。

    「業！你的喜歡用錯方式了！」我在打人的同時，除了聽到小楓的尖叫聲外，也聽到學秀這樣說道。

    我不是故意這么生氣的。

    我也知道學秀說的都對。

    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怒氣。

    這股怒氣不是對小楓，也不是對學秀。

    而是對我自己。

    放縱小楓用面具看人，是我這輩子做過最后悔的決定。

    我將這股愧疚感化做揮向學秀的每一拳。

    雖然他擋下了我的每一次攻擊，但是他也沒有嘗試攻擊我，因為他知道，我是真的很愧疚。

    學秀比任何人都還瞭解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現在的心情？

    我在揮拳的同時，感覺到淚水從我的眼眶流出。

    我怎么可能不心痛？

    我曾經覺得，如果讓小楓跟學秀認識，會讓她受傷，因為學秀實在是在閃亮了。

    但是到頭來，讓她受傷害的人，是我。

    我讓她覺得，不去瞭解他人，也不會怎樣的。

    跟我的放縱相反，學秀則是試圖打破一切，讓她去誠實面對別人。

    學秀在我的眼里是十分閃亮的對象，這點在跟他認識不久后就一直沒變過。

    無論是約我蹺課的學秀、擔任糾察隊卻悄悄放過我的學秀，亦或是現在的學秀，都讓我難以直視。

    這樣閃亮的他，決定做出真正對小楓好的事，也就是讓她脫下自己的面具，從自己演出的戲碼中脫身。

    這樣的他，加深了我的愧疚，我不禁越打越大力。

    學秀冷靜地看著我。

    我知道他想對我說什么。

    「不是你的錯啊，姜宇業，你只是用錯方法去處理這件事而已?！?/br>
    我彷彿聽到他這樣說。

    他想要讓我放下自己的愧疚。

    那時，他跟小楓之間的感情，我不是沒看到，我之所以沒有阻止他們變成好朋友，是出于我自己的愧疚。

    我真的很愧疚很愧疚，不管是對于我喜歡的季楓羽，還是對于作為我多年好友的鄭學秀。

    對于小楓，是為了我的放縱。

    對于學秀，是為了我的自私。

    但是，除了愧疚，我沒有阻止他們的原因還有一個。

    我知道學秀將解救我們兩個。

    他將打版讓我們能夠謝幕。

    我的腦海里突兀地響起了一首歌。

    不在意的樣子是我最后的表演

    是因為愛你我才選擇表演

    這種成全

    ----薛之謙《演員》

    那場架，由被賴語岑找來的唐頌和古彣將我拉離學秀身上做為結局。

    我跟學秀都被罰愛校服務一個月。

    因為言音教官主張不記我們大過，于是我們只被罰愛校服務。

    但是，比起自己受到的懲罰，我更在乎的是，在我們打架的同時，跑走的小楓。

    在那天之后，我沒有再見過季楓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