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幕:長命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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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著走著,他又不知不覺地來到了這里。當他抬頭一看,看到這青瓦白墻的,露出了淺淺一笑。 蕭禹站在那里盯著白墻傻笑,憨傻的模樣讓人見狀都會退避三舍,唯獨他不會。 他對著他的背影蹙眉,「你怎么又來了?」 聽見他的嗓音后,蕭禹整個人愣住了,莫名有種做賊心虛被抓的感覺。他倒吸了一口氣徐徐把身子轉過來面向他。 一身月白長袍,烏黑的長發以一根白色的緞帶給系上,白凈的臉上那雙漂亮的星眸卻迷了起來,盯著他瞧。 蕭禹尷尬一笑,雙手不知往哪兒擱,最后索性背著手?!高?,剛巧經過?!?/br> 「那也太巧了吧!」玉翎笙質疑道。 「我還是先走了?!故捰淼椭^免得尷尬而打算離去。 「吃過了嗎?」玉翎笙開口詢問道。 此刻已是戌時了,家家戶戶紛紛亮起了了燈火,準備晚膳。 蕭禹抬起頭對上了那雙漂亮的大眼,「???」 「如果還沒吃,就留下來吃頓飯吧?!褂耵狍涎埖?。 一切來得太突然了,蕭禹感覺自己好像在夢境一樣,好不真實。 「呃……好!」蕭禹立即答應道。 趁著玉翎笙入內后,他悄悄往自己的手臂那捏了一把,疼痛的感覺隨即出現。此時他很肯定自己不是在做夢,心中不禁開出了幾朵桃色小花。 三步并作兩步地就跟上了玉翎笙的步伐,他笑得相隔孩子似的,眉開眼笑,合不攏嘴。 「你先到廳堂那坐一會兒,待會兒可以吃的時候,我會來喚你的?!褂耵狍习讶藥У搅藦d堂上,自己轉身進了廚房做飯。 說實在的,玉翎笙還是第一次為他人洗手做湯羹。他平日可是個養尊處優的少爺,十指不沾陽春水,一切吃的用的都是他六師兄給他張羅的。 平日也只有他一時興起才會蹲在灶頭旁看他家師兄生火煮食。 憑著記憶,他打開了火褶子試著點燃柴火。試了好幾次,玉翎笙好不容易才把灶頭里的柴給點燃。此刻的他已經是蓬頭垢面,大汗淋漓了。 抹掉了臉上的汗水,他把切好的菜放進鍋子里炒,然而他忘了下菜先下油,菜一下子就全數烤焦黏在黑色的鍋子上。 盯著鍋中黑色的菜葉,玉翎笙手忙腳亂的不知如何是好。 平日他總以為做飯是一件很簡單輕松的事情,直到今日他親自下廚一番才曉得當中并非一件易事。他現在才明白他師兄為何老是罵他,教導他不可浪費食物。 白色的炊煙漸漸轉成了灰色。 隨著鍋里的煙越冒越多,他被嗆著了。 這燒焦味傳到了廳堂里讓蕭禹給嗅著了。蕭禹立即趕到廚房,隨手拿起了水漂打水澆熄了燒著的鍋子。隨后,他立即把不斷咳嗽的玉翎笙給一把拉出來。 他蹙眉,緊張抓住他的雙手檢查,「你還好嗎?有哪里燙著了?」 玉翎笙想要掙脫他的手,然而對方的力氣比自己大太多了,他無法掙脫只好任憑他不斷查看自己的雙手。 反復檢查了一遍后,「還好還好都沒燒到?!?/br> 白皙的雙手變得臟兮兮的,上頭卻沒有任何紅腫的現象。 「蕭公子,請問可以放手嗎?」玉翎笙開口詢問道。 蕭禹才放開玉翎笙的手。 玉翎笙趕緊把自己的雙手收進了月白色的長袍里。長袍上有幾處焦黑,但沒傷及他。 等煙消后,蕭禹走進了廚房,去檢查一下灶頭上的火苗是否全數熄滅,要是再次燃燒起來,后果就不堪設想了。 好好的一個廚房就這樣給玉翎笙毀了。玉翎笙把手放在自己的胸膛時發覺那里空空的。 「咦,我的長命鎖呢?」玉翎笙立即摸著他的脖子不斷四處找尋。 「你在找什么???」蕭禹檢視完畢后,回頭一望便看見了玉翎笙一臉緊張地四處找尋東西。 玉翎笙蹲下找尋,他把身子伏在地上,著急地找著那個從不離身的長命鎖。他自小體弱多病,他娘怕他長不大就命人給他造了一把長命鎖。自幼這長命鎖就掛在他的頸項上,不曾離開過。如今弄丟了,他怎能不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呢? 「怎么會弄丟了?我怎么可以把你給弄丟了?」玉翎笙抿著唇不斷翻動著廚房里的鍋鏟碗瓢。 此刻的他根本沒聽見蕭禹的話語,一味只顧著找長命鎖。 蕭禹從沒看過他如此緊張的模樣,有點被嚇著了。他蹲下一把把幾乎要貼著地板上的玉翎笙給拉了起來,托住他的臉,「你到底在找什么?告訴我,我幫你一起找?!?/br> 他那雙堅定的眼神讓不安狂躁的玉翎笙逐漸平伏下來??伤遣粻帤獾难蹨I卻奪眶而出,污黑的小臉上透出一絲紅光,看得蕭禹十分心疼。 「長命鎖。我的長命鎖?!褂耵狍系募绨蛞黄鹨宦?,抽泣起來。 蕭禹伸出手揩掉了他臉上透明的淚珠,小心翼翼地捧著他的臉道:「我幫你找,我相信我們一定能找到的?!?/br> 他很是激動,根本無法好好說話,此刻的他哭得像個孩子一樣,無助得讓人心疼。 蕭禹見狀,于心何忍??!二話不說立即幫他尋找長命鎖。 一刻鐘后,他在黑色的水缸與灶頭的細縫中瞥見了一樣小巧金色的物體。他立即上前去,伸手小心翼翼地取出來。 一個略微冰冷的金色物體卡在細縫中,讓他的手有些難伸進去取。 「你看是這個嗎?我好像找到了?!?/br> 蕭禹朝玉翎笙招招手,示意他過去一趟。 他立即三步并作兩步直接往蕭禹那奔去,臉上的愁云漸漸消失了,破涕為笑?!冈谀睦??」 偏頭一想,蕭禹想到了要如何取出它,「來幫個忙,幫我移開那個水缸?!?/br> 二人合力移出了水缸,水缸后出現了一個約莫半個巴掌大小的金色物體。玉翎笙趕緊把它撿起來,用衣袖揩掉沾染在上頭的灰。 半鏤空的金鎖上有三個鈴鐺,上面刻了一些字,但經過歲月的洗禮早已看不清上頭的字,依稀只看見了富貴二字。 失而復得的長命鎖深深得揉進了自己的懷里,展露出笑容。蕭禹看見玉翎笙笑了,心中的壓力頓時消失了。 在尋找長命鎖的當兒,他的手卡在那里,不慎弄傷了自己的手,而他卻沒察覺到。 「謝謝你。咦,怎么你的手弄傷了?」玉翎笙一把抓起他那隻受傷的手,關切地問道。 蕭禹看了一眼傷口,抽回自己的手,「哎呀,這點小傷算不了什么,不打緊?!?/br> 玉翎笙蹙眉,疾言厲色,「怎么可以這樣,上頭要是不好好處理是會發炎的!」不讓對方搖頭說不,他已經徑自拉著人到水缸那,舀水清洗傷口。 傷口經過包扎后,「好了!」玉翎笙的眉頭才不再深鎖。 蕭禹看著他那張傾國傾城的臉,看得入神了,以致沒聽見他的話語,直到他搖晃了他一下才緩過神來。 「???」 玉翎笙扁嘴問道:「你是哪里還有受傷嗎?」 蕭禹搖頭立即回答道:「沒事。廚房燒成這樣子,還是別煮了?!?/br> 「可是……」 就在此刻,玉翎笙的肚子咕嚕一聲響了起來。蕭禹聽聞,掩嘴竊笑。 「這里就交給我吧。去廳堂等一會兒?!拐Z畢,蕭禹就把人給推出了廚房并摔了了大門。 玉翎笙還想多說什么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只好往廳堂的方向步去。 一襲棗紅長袍出現在他的眼前,他抬頭一望,「六師兄?!」 只見他六師兄手里提著一包東西,以奇異的眼神看著他,「你不想見到你的六師兄嗎?」實話說,他其實忘了他六師兄出外給他到醉仙樓去買琵琶雞。玉翎笙立即搖頭否認,「怎么會呢?師兄你去醉仙樓這么久也累了,要不要先歇息一會兒?!?/br> 玉詠樂提起了手中的包裹,「這雞呢?」 玉翎笙拍著胸口道:「交給我就可以了?!?/br> 察覺到有些不妥的玉詠樂欲要開口詢問的時候,「你的臉……」 還沒來得及說完,一道男音打斷了他的話語。 「我給你下了一碗麵?!古踔煌霟狎v騰香噴噴的麵從廚房里走出來的蕭禹碰上了玉詠樂,他們二人四目交涉。四周立即陷入一片寂靜當中,無人敢開口說話。 場面一片尷尬。 好不容易的,三人中的其中一人率先開口了。 「怎么不告訴我有客人來了?」玉詠樂把頭轉向玉翎笙問道。 玉翎笙面有難色,「我……正要告訴你呀?!顾趺匆矝]料想到蕭禹不偏不倚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玉詠樂的面前。 「呃……那我還是先離開吧……」蕭禹把手上的麵交到玉翎笙那,準備轉身離開。 「且慢蕭公子,要是不嫌棄,還望你留下吃頓便飯?!褂裨仒妨⒓撮_口挽留。 蕭公子立即答應,「那么蕭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還多謝二位的款待?!?/br> 廳堂旁,樹下有張烏色方桌。方桌上在擺著足以三人食用的食物與一壺酒。 色澤金黃,質地柔潤,鮮香脆嫩的琵琶雞擺在不大的方桌中央。方桌三角則分別坐著他們三人,三人面前各有一碗湯麵。 菜色雖然簡單,清淡,但是蕭禹吃得最歡喜的一餐。 「來,七師弟,給你的救命恩人敬酒?!褂裨仒方o在座的每一位斟滿了酒,「這就算不上什么好酒,還請蕭公子別介意?!?/br> 玉翎笙舉起酒杯與蕭禹對飲。 庭院里傳出了久違的歡笑聲。 白色的花朵悄無聲息地從高處飄下,宛如下雪了。蕭禹見狀,突然詩性大發,「飛花寂寂燕雙雙?!?/br> 「蕭兄,好雅興,那么我也來一句?!褂裨仒奉D了下,「飛花亂下珊瑚枝?!?/br> 玉翎笙也不落人后地接起來,「飛花籍籍迷行路?!?/br> 「哈哈哈,接的好,接的妙!」蕭禹拍手稱好。他沒料到眼前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玉翎笙竟然也有如此風雅的一面。 玉翎笙白皙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一層似有若無的紅暈,淺淺一笑。這一笑讓蕭禹猶如淋浴春風的感覺。 「既然我沒接上,我自罰一杯?!故捰碜テ鹆司票W嘴里灌。清澈的酒水從他的嘴角邊流淌出來,他豪爽地用袖子一把擦掉。 「來,我們再來!」 「好。這次誰先開始???」 「不如就由贏得先開始如何?」 三人點頭答允,于是玉翎笙開始了第二輪的飛花令。 酒過三巡,玉翎笙已經開始微醺了,單手支著自己的下巴,像在欣賞一處美景般看得目不轉睛。 不勝酒力的玉詠樂早已趴在方桌上,不省人事了。 他從來不曉得原來蕭禹也是一代美男子,從這個方向望去是如此的賞心悅目。菱角分明的臉蛋上那雙英氣逼人的雙眼此刻因酒而變得渙散迷離,看得越發不真實。雙頰在黝黑的膚色下有點酡紅,看起來與平日不大一樣。 「你怎么這般看著我?我臉上有臟東西嗎?」蕭禹把臉靠到他的鼻尖處,好奇地問道。 他與他之間不過是一虎口之遠。他身上獨有的氣息慢慢傳來,包裹住玉翎笙。 唇紅齒白的薄唇像極了一顆熟透的桃子,讓人垂涎欲滴,好想一親芳澤。玉翎笙伸出手,一把揉著蕭禹的脖子,「我看不清,你過來再讓我看清楚一點?!?/br> 「呃,不要!」蕭禹一把推開了玉翎笙。他力氣極大,一下子就把人推得老遠的。 玉翎笙一個中心不穩,直接倒頭栽,后腦直接撞向了身后的大樹,「嘶~疼!」 大樹被這么一撞,落下了不少葉子。 蕭禹立即上前去,「你怎么啦?有傷到哪里嗎?讓我瞧瞧?!?/br> 然而,他這酒醉狀態沒比玉翎笙好上多少,一個踉蹌,給自己腳下的凳子給絆倒了,整個人不偏不倚壓在玉翎笙的身上。 「??!疼疼疼疼疼——」 蕭禹身下的玉翎笙立即大喊疼,讓原本還保有積分醉意的他立即清醒過來。玉翎笙一腳踢開了蕭禹,大呼道:「你很沉??!想壓死我??!」 「抱歉!你讓我看看哪里受傷了?!故捰砺耵狍系姆较蚺廊?,雙手輕輕的摸到了后腦勺那。那里腫脹了一塊,蕭禹還沒使力,玉翎笙已經痛得眼淚直流。 蕭禹立即收手,將手從傷處移開,給他揩去了臉上的淚珠。他輕聲細語地在他耳畔安撫道:「不哭、不哭,我給你揉揉,待會就不疼了?!?/br> 吸吸鼻頭,玉翎笙安靜下來,任由蕭禹給自己揉著撞疼的后腦勺。他的力度極輕,溫柔地讓他忘了疼痛。 半晌后,蕭禹才松開手。頭發因揉搓而散落,均勻的披散在他的雙肩上,淚眼婆娑的模樣,讓人垂愛。 「你還疼嗎?」 玉翎笙搖搖頭,瞇著眼,一手抱住了他的脖子,一手摸上了他的劍眉,「不疼了?!估w細修長的玉指慢慢從眉稍滑下到酡紅的臉頰上,最后停在他那紅潤的薄唇上。 「你……想要……」 干嘛,二字還沒說出口,玉翎笙已經收回他的玉指。接著,溫熱濕潤的感覺貼上了他的唇。 蕭禹的雙眼立即瞪得老大的。一個生澀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初嘗芳澤的他也試著回應對方。 良久,直接無法呼吸他們才捨得放開對方。 放開后,他們倆都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他們之間都殘留著對方的氣息。 「呃……那個」蕭禹不知要如何開口說話了,一開口竟然話不成句,「你……那個……我」他緊張地不知把手往哪里擱好。之后,他索性閉口不言,躲開了蕭禹的眼神。 玉翎笙好似也沒比他好上多少,支支吾吾的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話,「呃……我腳好像麻了,站不起來?!?/br> 原以為,蕭禹會伸手拉一把玉翎笙的。誰料到,他竟然是一把把他給抱起來。 玉翎笙倒吸了一口氣,雙手亂揮舞,想要從他的懷中掙脫,然而,蕭禹一記眼神讓他安靜下來,再也不敢亂動了。 「別在亂動,摔疼了我可不負責的?!故捰碚{正了正在下滑的玉翎笙,抱好后,「你的房在哪里?」 玉翎笙伸出青蔥食指往東方的方向指去,「前方右轉就是?!?/br> 蕭禹二話不說,邁開腳步往東方的方向走去。 星光點點,夜風涼入心脾,玉翎笙不僅打了個哆嗦。 蕭禹雙手不便無法開門,只好用腳踹門。他直入房間,緩緩把懷里的人放在床榻上,才有時間環視房間。 他的房間不大,一張床,一套桌椅,一個盥洗臺,一個衣櫥,此外再無其他多馀的東西。一切樸素得很,沒多馀的飾物來點綴他的房間。 蕭禹蹲下身子,幫玉翎笙脫去了腳上的鞋子。 脫了一邊鞋,正要脫另一邊的時候,玉翎笙開口了,「這個我可以自己來,不用勞煩你了。夜深了,你也該回去了?!?/br> 蕭禹勾起了一抹溫柔的微笑,繼續手上的動作。把鞋子擺放在床榻邊后,他撫摸了一把玉翎笙的臉,「知道了,好好歇息?!?/br> 玉翎笙微微點頭。 而后,蕭禹準備離去的時候,一隻黑色的影子在他面前劃過,他側身一閃,閃開了。木柱上出現了一把匕首。 蕭禹立即衝出去想要捕抓那個放暗箭的兇手,然而等他出去的時候,那人早已消失在黑夜之中。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