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千里共嬋娟
「你醒啦?熙?!圭蟮穆曇粲行┓α?,不復以往的活潑熱情,似乎是因為不滿而發紅的臉蛋──無瑕剔透,宛如水晶雕刻而成,長長的睫毛不停眨著眼睛。 「金童玉米、女貌狼才?」離熙悠悠醒來,神色如常。 「蛤?啊啊啊……你好討厭呀!」珞嬌嗔滿面,甜美笑容再度出現。 「不準再皺眉頭喔!你笑比較好看?!闺x熙伸出左手,輕輕撫摸過珞的臉頰,并撩撥開她的長發,讓她的耳廓得以透透氣。 「我接下來是不是該說,請你停止呀?」 「你要是想要,確實可以,呵……」 「好,不過我是認真的,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問你?!?/br> 「好?!挂姷界蟮谋砬閲烂C起來,離熙下意識地就想爬起身子,挺直腰干,跟她平視。但筋骨間傳來的陣陣劇痛,迫使他不得已停下動作,再度回去躺臥的姿勢,「這里不是軍醫中心嗎?」 「這里是呀!怎么了嗎?」珞挑眉看著離熙答道。 「我不是……是玩鬼抓人受傷的嗎?」 「不是,鬼抓人受傷都是春天的事了欸,現在都快秋天了?!?/br> 「秋天?那我為什么受傷了?」 「這正是我想要瞭解的……」 「??!我想起來,我是被佳立那王八蛋,啊……法格!真他佳立的法格!」離熙大喊著。 「佳立,誰呀?」 「一個王八蛋……」 「熙,還好嗎?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離熙看向珞清澈明亮的瞳孔,不知道自己又昏過去多久,她該不會又像當初一樣,每天起早貪黑的照顧,完全不顧身體,把自己給累壞了? 相較之前的軟嫩,臉頰處的肌膚明顯乾燥了許多,整體皮膚也都黯沉了不少。僅管我們倆的能力差了十萬八千里遠,珞卻依然把我放在心上,那么身為男人的我,又怎能放棄掉她? 剛醒來時,離熙還以為他是因為內傷而在這里的,所以才那么大膽地挑逗珞,卻沒想到剛啟動的腦袋,其可信度跟岳的話其實一樣低。 那樣得跟珞胡說八道,她卻也如往常一樣得跟之亂講話,就證明她并沒有忘了他,依然對離熙十分關心,那些日子的不聞不問,可能是因為有事,畢竟她是營長的弟子。 離熙愈想愈覺得,之前的他很不道德,怎么可以對珞胡亂猜測,她怎么可能真得也沒有感覺?沒有感覺,會一直來找他?會託說要照顧他而遲遲不回去? 這一刻,離熙無法否認內心竟出現了想要親吻珞的念頭,但目前他自是無膽去實踐,不過這念頭卻像是一顆橡樹種子往心里播了種,只待有天破殼而出,接著發芽,然后形成一片綠蔭。 一字一句地將那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鉅細靡遺地全告訴了珞,只是這段話很長,特別長,足講了兩個日落才結束,其中不免也有他們打情罵俏之故,但無論如何,總算是講完了。離熙純真得以為當來龍去脈交待清楚之后,他就能跟珞再次重溫過去那段美好時光。 孰料,第三個日落過去,等待了一上午的離熙,仍是不見珞的蹤影……他不敢多想,將原因推導向了營長弟子,這個特殊的身分。 絕對、絕對……絕不可能是珞忘了他吧? 應該不是吧? 可能……不是吧?她不是那樣的人。 她或許是被其他事情耽誤了,沒關系,她總有一天會來的。 珞,應該是出了什么事情吧?才一直……一直一直不來找我的。 沒錯吧!她肯定不是忘記了,肯定不是! 日升日落,月也升了又落,被傷勢束縛住的離熙,孤單看著窗外明月,這天是他被關在這里的,第二十七天,珞始終沒來,但秋天卻差不多要來了…… 那時講起事發經過時,離熙就不斷地發出笑聲,珞覺得莫名其妙,但他深深瞭解想笑的緣由,直到現在,夜深人靜時,偶而想起還是忍不住笑意,放聲大笑──傷成這樣根本是自找的,如果有想過閃躲的話,根本不會如此嚴重。 因而常遭來附近居民的抗議,敲墻壁的都算小樁了,最猛的是隔壁小王的爺爺──老王拿著一把西瓜刀,厲聲喝道:「小鬼給林北閉上嘴巴,吵到林北乖孫睡覺了?!?/br> 好吧!說到這里,離熙承認老王拿西瓜刀這件事是唬爛的,治傷養身的這段時間,真得太無聊了,腦子情不自禁都會想到一些怪力亂神的事情。 但捉摸至今,他仍是想不透,那天、那般情景,怎么就是不會害怕?是因為直觀感受的能力有所增強嗎?早就預料到自己死不了……會被虞夏所救? 不管這些了,日子終究是要過的,往事就讓它們留在過去的時空吧!總有一天自己會明白的。離熙這樣安慰著自己。 除了每天早上與晚上的換藥,會有醫士進入外,其他時間便鮮少有人。泰跟廣德他們因為人數眾多,來的時間還要先猜拳,決定是哪些人先進病房,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但憑藉著廣德活靈活現地摹仿,離熙大概能想像得出那是個多么滑稽可笑的情景。 「離熙!那天你到底做了什么?」 為了讓這里的傷患能獲得良好的休養,軍醫中心雖然沒有明文禁止,但都約定成俗了,畢竟這是件好事──病房內,非醫士等相關人員都不應踏入。 要不通鋪同胞他們早就每天活兒一結束,就來鬧離熙了,哪有時間讓離熙賞月,還能吟詩自娛「千里共嬋娟」,差不多也把白的筆記看個里外通透了,剩馀的空白頁全被他寫上了一堆文句,用于抒發空虛的心靈。 日子無聊得快發霉了,縱使這種聲音明顯是來找碴的,離熙也覺得滿心歡喜,打從出生以來第一次這么高興有人來找麻煩。 許久未見,因為上次正眼看他時,已經是兩個月多前的事了,之后離熙能閃他多遠就想閃他多遠……完全沒料想到,文修竟然留起了頭發!只是從那凌亂不堪的樣子,顯然不是心甘情愿的,而是因為有煩心的事情纏著,無心處理。 因為他的眼眶一陣紅,天曉得那是要哭了多久,才能對身體造成如此影響,整個人看上去要多慘就有多慘。 但他闖進病房也就算了,還大吼大叫著,孰可忍,孰不可忍呀!還沒等離熙回過神來,文修已被值班的醫士用真魂給弄暈了──但方式很特別,只見那名男醫士從掌心冒出了一個巨大的棒子,后端長有鋒利無比,發著寒光的金屬細管,然后,文修就倒下了。 堂堂六尺男兒,竟就這樣暈了,真讓離熙開了個不算小的眼界,日益壞心的他,不自禁地腹誹,這算不算是一個把柄呀! 惹人生厭的文修一走(被拖著),離熙的心難得不是一陣輕松,也許是真是因為日子太乏味了,每天起來就是洗臉吃饘粥,說是對身體有益,但就算是山珍海味,日復一日地吃終究會膩,何況那還不是。 接著跟個老人似的,被年紀足可以當他媽的大嬸醫士揹在身上,被動式地送往各處接受治療,因為太久沒有主動使用軀干,所以身體各部位都僵化了,需要逐漸恢復。 老實說,撐著那個墻壁走路很痛沒錯,但從一個房間走到另一個房間,光用想得就覺得醫士們刻畫出來的藍圖不是一般得扯,簡直比扯鈴還扯,畢竟離熙現在是連抬腳都嫌吃力了。 如此反復地做著復健,卻不知是哪里出問題了,都快一周了……卻還是無法走出第二步,可醫士們仍猛說進步飛快,快在哪里? 雖然被大嬸醫士揹著很丟人,因為離熙看上去可是好手好腳的年輕人,相較于其他──無不是缺手缺腳的,甚至是長年與妖獸奮戰的資深老將軍,這些人的青春可說是全砸給軍營了。 不過大嬸醫士并無因此瞧不起離熙,現在的她幾乎能算是個「坐騎」了,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照顧過那么多傷患,她從未見過有人傷得那么重,卻還是活了下來,且個把月全身上下的關節處就都復原的七七八八。 離熙很喜歡「坐在」大嬸醫士的后背,這讓他有走路的感覺。真得長期住下來后,離熙才發現原來醫士的真魂有這么多種,而不只是圣光而已。 像那個金屬細管的真魂別看著模樣嚇人,其實牠很膽小,是一種極度畏光的昆蟲,長得那么大隻主要是為了威嚇天敵。然后以血為食,如果在荒郊野外里,看到乾癟的尸皮,沒錯連骨頭也沒了,通常就是牛蠓血蚊干的。 牠在醫學上的功用,基本上就是吸血、驗血,判斷人體目前的健康狀況。 至于大嬸醫士的真魂,其稀有度即便是在這軍醫中心里,也算是少見,牠并沒有實質性的醫療效果,卻勝在皮毛柔軟舒適,移動速度快,并有一種體味,能使聞到的生靈寧靜下來,在民智未開時,甚至被某些民族當作是神祇。 牠就是,云瀾鹿!很神奇的一種妖獸,牠獨自漫步在森林里,無條件地帶給四周「幸?!?,然后就走掉,消失了……像水霧一樣,說散就散,曾不吝情去留。 這樣的特質也難怪,被當成是神! 離熙輕嘆一口氣,夜深了,明兒還得復健呢!那可把人累的,索性就別再想了,日子就是這么無趣乏未,再想下去,生活也不會快樂起來。 今日事,今日畢,明兒再找人探聽文修的事吧……睡覺比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