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允涵笑聲很輕，一雙眼給笑意擠得彎，臥蠶淺淺地掛在上頭，嘴角向上翹著，跟平常的模樣一點兒也不同。映在程昊瑋眼里，他有些驚隨后跟著笑，照片也沒忘記跟她分享。

    后來顏料乾了，宋允涵繼續上第二層顏色，筆輕輕一鉤一撇，不時放進筆洗攪和。認真，也沒再多話。

    程昊瑋一旁寫書法，鎮定下來字才寫得好看些，眼角馀光同時在注意莫向隅，偶爾翻身嘴里一聲哼，軟軟地，模糊，倒讓程昊瑋心里起了漣漪。

    只不過往旁邊一看，一張臉給畫得亂七八糟，什么想法都沒了，就只想笑。十六歲哪里懂得多，看一張臉涂得花，鬧騰著都開心。

    半個時辰過去，宋允涵著完色，大略深淺色塊弄得差不多，心滿意足地嘆口氣，往旁邊一看，是程昊瑋在寫書法的認真神情。

    宣紙上「莫待向隅」四字寫得秀雅，柔中帶剛，連筆流暢不失氣勢，渾然天成。細膩的感情盡在筆劃之間，品著品著都出了幾分細水長流的情懷。

    宋允涵給這四個字看得仔細，耳邊輕輕傳來一句：「我很喜歡他的名字?！?/br>
    「莫向隅，名字多有意境。跟他聊到這個話題，向隅只會一句：『我根本沒有什么好后悔的。要顏有顏要錢有錢?！换Ｅ^去，真浪費這名字?！?/br>
    程昊瑋把筆擱在筆鎮，眼底無限溫柔：「他的名字叫著叫著，都有些警惕自己的意思在?！?/br>
    「所以我一個外人都懂這名字含義深遠，我還真想把他打醒，讓他好好明白『莫向隅』什么意思來著?！?/br>
    程昊瑋說完也沒客氣，手一揮便把紙拍在莫向隅頭上，紙張與頭發摩地沙沙作響：「起來了，我們差不多收工了?！?/br>
    莫向隅哼了一聲，迷迷濛濛地開了眼又繼續睡去，紙張順著肢體線條落到沙發上。

    程昊瑋見狀，往莫向隅腰邊掐上一把：「起來了垃圾?！故謩藕敛涣羟?，隨后便聽到莫向隅一聲三代問候。

    宋允涵去洗畫筆，看著清水給顏料染得花花綠綠，一點也不敢打擾旁邊鬧成一團的兩人。后來程昊瑋拿著筆洗和調色盤進了洗手間，站在邊上等宋允涵讓出洗手臺。

    空間小，兩人靠得近，宋允涵有些不自在，重心壓在另一隻腳上，開口打破沉默：「你跟莫向隅關係很親吧?！?/br>
    「認識七、八年了，家也住得近，更何況莫向隅黏人的個性你也清楚?！钩剃滑|向她點頭，上前替補洗手臺邊的空位?！改阍趺粗赖?？」

    「語氣，」宋允涵整理筆毛，眼也沒抬?！父艺J識的你出入滿大?！?/br>
    「是嗎?！钩剃滑|笑著，看污水流入排水孔?！缚赡苣蛴缣貏e欠罵吧?！?/br>
    宋允涵濕著手回到客廳，見著莫向隅對那幾張書法拍照拍得仔細：「我就發上朋友圈，等大家吹我一手好字?！?/br>
    宋允涵還沒反應，莫向隅便發現自己的丑照給公開了，嚷嚷地吵：「我的哥，程昊瑋你把我的臉畫成這樣，還給我發上社群，你傻逼不要命了?！?/br>
    莫向隅沒等程昊瑋回到客廳，衝上去廁所便是一頓：「等揍是吧！」

    后來兩人從里頭出來，身子都濕了。只不過乍看之下，莫向隅更慘，濕的地方比程昊瑋多，發梢甚至還滴著水。

    程昊瑋雖然濕，腳步倒是從容，一對眼充滿嘲諷地看著好友：「兩戰兩敗，回去玩沙吧你?！挂稽c對好友愧疚的心情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