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喊孫余糧，高奮進不樂意，他正在翻看連環畫三國演義，津津有味。

    張本民摸摸腦門，重復道：“有福得同享吶?！?/br>
    “剛開始俺問要不要喊，你說不，現在要喊的話，你去吧?！备邐^進頭也不抬。

    “唉?！睆埍久裱壑橐晦D，道：“高奮進，這可是個很光榮的事情哦。你想想，這么多圖書連環畫，多氣派啊，誰去喊孫余糧，那他就會覺得是誰給了他這么個好機會，然后就會覺得，這個誰就是很厲害的人物。等到了學校的時候，沒準他就會說起這事，到時全班同學都會羨慕那個誰呢！”

    高奮進聽到這里，抬頭看看張本民，“也是哦?！?/br>
    “那當然?！睆埍久窦傺b要出去，“算了，既然你不想去，那俺去啦?！?/br>
    “哎哎，書是俺姐的，該俺去啊?！备邐^進站起身，急急朝外走。

    “哦，沒錯，沒錯，理應是你去?！睆埍久窳验_嘴笑了。

    高奮進剛走出門，張本民就轉過了身，向北而立。

    白紗布蚊帳，在張本民看來簡直就是一朵白色的蓮花，那蓮花的芯兒里

    “咕?！币宦?，喉頭上下伸縮了下，張本民咽下了并不多的口水，此時緊張到嘴里發苦，嘴唇發干。

    按理說，高虹芳不應該睡著，也許，她正靜靜地躺著呢，假裝睡著了。張本民尋思著，慢慢向床邊走去，像貓一樣無聲無息。

    時間好像是凝固的，無論多遠的距離，都變成了咫尺空間。

    張本民似乎忘記了時間和距離，只是看著靜默的白色蚊帳，想了許多種可能，在他看來，似乎那就是一道門。

    門內，要么是天堂，要么是地獄。

    走到床前，張本民下意識地伸出手，但遲遲不敢撩開蚊帳。

    誰知道這一爪子下去，到底是通往天堂，還是連著地獄？

    張本民抬起的手放了下來，放下來后，又抬了上去。

    反復幾次，令人要崩潰。

    嗐，猶豫個啥呢？張本民摸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心中默念：

    地獄天堂，皆在人間！

    “欻”一聲。

    張本民撩開了蚊帳：俺張本民，就是一俗人！

    唏！

    沒人？！

    張本民瞪大眼睛，床上空空蕩蕩。

    嗐，真是自作自受，白白把自己搞得那么緊張。張本民自嘲著轉過身，準備到桌邊看書。

    誰知，就在轉身的剎那，眼前出現了一個白晃晃的人影。

    “哎呀！”一聲，張本門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噓！”白影蹲了下來。

    是高虹芬！

    高虹芬穿著件極其寬松的半截白布衫子，包括下身的白褲衩，都和她的大白腿渾然一體，乍看起來，整個就是白人影兒。

    “噢喲喲”張本民摸著胸口。

    “你別亂喳喳?！备吆绶颐蛑?，很想笑，“咋樣，嚇著了吧？”

    “都快要嚇死了，俺還以為是故事里專門抓小孩的女白鬼呢?！?/br>
    “就是抓小孩也抓不到你！”高虹芬哼了一聲，“你呀，你還是小孩嘛，俺弟跟你在一起，估計能被你哄一百個圈?！?/br>
    “別這么說，俺從沒有騙你弟，包括孫余糧，俺是把他倆看成真朋友的?！?/br>
    “還說沒騙，剛才你不是騙他去找孫余糧的？”

    “那”張本民一下短了嘴，“那不是因為你嘛?！?/br>
    “好啊，你個張本民，竟然為了女人去騙朋友？”

    “不不不，高jiejie，俺，俺真不是那樣的人囁?！?/br>
    “呵呵”高虹芬看張本民一著急就笑了，“好了，俺知道你不是，從你猶猶豫豫地掀蚊帳上就能看出來，你的心底兒還沒壞?！?/br>
    “噯，高jiejie，俺能站起來不，就算俺不站，你也得站起來，要不”

    高虹芬聽到這里，忙低頭看看，由于蹲下來時兩臂有點上架，結果一對大白兔調皮得完完全全地從半截布衫下鉆了出來。她趕緊站起，拉拉衣衫，“好了，你也起來吧，傍晚那會你可把俺給嚇著了，現在俺嚇一嚇你，算是扯平了?！?/br>
    嘿喲，好家伙！張本民感慨了起來，哪有這樣嚇唬人的？“高jiejie，要不，你每天都這樣嚇俺一次唄？”他嘿嘿笑著。

    “膽兒不小啊?！?/br>
    “這不是膽量問題，是”張本民放低了聲音，但也只說了半截。

    高虹芬朝床邊一坐，故意裝作沒聽到。

    “你，剛才躲哪兒的？”張本民找著話題，慢慢朝床邊靠。

    “門后啊?！?/br>
    “看俺掀蚊帳時猶猶豫豫，你急么？”

    “俺急啥？”

    “急著讓俺看啊?！睆埍久裾f著，上前一大步，彎腰歪頭，從半截布衫底下朝上望。

    “去你個小賊頭?！备吆绶乙话哑埍久竦牟弊?，“你膽子確實夠大?！?/br>
    “大啥哩，真是要大的話，俺就動手試試了呀?！?/br>
    “咿，你還就真的可以咧?！备吆绶野褟埍久衿缴磉?，“剛才，聽俺弟說的意思，開始的時候他要找孫余糧，你給攔住了是吧？”

    “是啊，他來了會恁方便？而且，弄不好還會說出咱倆鉆草垛的事?！?/br>
    “那就是唄，可為啥你又讓我弟去找嘞？”

    “你弟不走，能，能有現在這會的銷魂時刻？”

    “你只想著這會兒，咋不想想鉆草垛的事會露餡？”

    “俺叮囑過孫余糧不亂說的，沒事?！?/br>
    “他的嘴不在你身上，管得??？”

    “那，就讓孫余糧早點走就是?！?/br>
    “咋可能？單獨讓他走？”

    “法子不多了么?！?/br>
    “你說個看看?！?/br>
    “等會啊，孫余糧來了后，你就說時間不早了，可以把書帶回家去看，能拿兩本，如果要堅持在這邊看，只能看一本?！?/br>
    “你這說的，也太小兒科了，那誰不想帶兩本回去？”

    “就是啊，明明白白的大好處，誰不想要？”

    “你呢，想要不？”

    “不想?！?/br>
    “為啥？”

    “俺想要更大的好處?！睆埍久裾f著，順勢趴在了高虹芬的大腿上，深深地吸了口氣，“啊呀，這夜的味道，香噴噴吶！”

    高虹芬兩手扳著張本民的臉，把他提溜了起來，“你呀”

    “俺咋了，沒惹著你吧？”張本民的兩腮被擠著，說話不太方便，唾沫星子還亂濺。

    “喲喲?！备吆绶沂栈厥?，抹著自己的臉，“咋搞的，噴了俺一臉?！?/br>
    這話，其實也沒啥，可張本民就是忍不住要朝那方面想?？蛇@么一想，身體反應可就大了，小褲頭一下就支起了篷子。

    高虹芬捂著嘴“噗嗤”一聲笑了，不過眼光倒是沒離開那里，“張本民？”

    “啥，叫俺干啥？”

    “你到底還是不是張本民了？”

    “不是，哦，是啊，這還能錯嘛？”

    “那俺問你啊，你為啥要摸鄭成喜家閨女的腚盤子？”

    “這”張本民沒法回答了，“當時吧，俺的胳膊就要被那刁丫頭給砸斷了?！?/br>
    “她為啥砸你？”

    “說俺過了桌面上的三八線，可是，她的線劃得太過分了，只留給俺三分之一差不多?！?/br>
    “唉?！备吆绶覈@了口氣，不過馬上又道：“那你也不能瞎摸人家??？”

    “好吧，以后不了?！?/br>
    “嗯，知道就好，俺告訴你啊，那種事要做多了，會犯罪的你知道不？犯罪會坐牢的，一坐牢，一輩子就完了呀?！?/br>
    “那以后她鄭金樺要再欺負我，俺該咋辦，總不能老憋著氣吧？”

    “俺就不信，她還能欺負得了你?！备吆绶业念^向前湊了下，“張本民，俺感覺你快要成精了?！?/br>
    “唉，俺，俺也不知道咋回事?！睆埍久癯谜f話的機會，上前半步，和高虹芬貼起了面，“反正，感覺就一下子，一下子知道了不少事呢?！?/br>
    高虹芬沒急著把臉移開，只是呼吸急促了些。

    張本民心跳持續加速，他想到了兩個字：推倒?？墒?，他又覺得將這事的行使權放在一個四年級的孩子身上，似乎有點摧殘的感覺。但轉念一想，舊社會不是有童養媳嘛，那年齡更小呢，更有甚者，十三四歲就當了爹，不是跟現在的自己差不多大？“噯，高jiejie，你說，童養媳里的男女，年齡一般差多大？”他馬上問了起來。

    “那個，一般來說女人要大不少吧，畢竟要照顧人的呢?！备吆绶沂栈厣碜?，“咋了，你有想法啊?！?/br>
    “唉，只可惜啊，現在不是舊社會嘍?！睆埍久窨粗吆绶?，嘆著氣，“而且，家境更是個問題?！?/br>
    高虹芬沒接話，打了個哈欠，向后仰面一躺，兩臂平著伸展開。張本民看到了她白花花的肚皮兒，像白玉脂一樣。

    “高jiejie，俺，俺能躺一會么？”張本民說話間，一只腳已經踩在了床撐上，“站這么長時間了，怪累的?！?/br>
    高虹芬還是沒有說話，像是睡著了一樣。

    膽子不斷膨脹的張本民尋思著，大概明白了是咋回事：這有些事情啊，難道還要讓高虹芬自己說出口來？

    沒敢脫掉涼鞋，張本民在高虹芬身邊躺了下來，他抬起手，放在白玉脂一樣的肚皮兒上。

    一波微微的驚顫，從手上傳了過來。

    張本民知道，此時的高虹芬，應該是很緊張的，或許她也不知道該怎么做，或者不該怎么做，就像此刻的他，不知道擱在肚皮上的手，該朝上移，還是直接撫下去。

    恍惚間，床前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jiej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