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棋子入局
身份一經確定,那雙方關系一下子就融洽多了。 克拉斯諾夫將家中珍藏的美味臘rou和熏魚取了出來,招待周森和安娜,還有伏特加。 晚餐十分豐盛。 估計在克拉斯諾夫家里,也就過年或者重要的節日才會如此吧。 這一頓可能把克拉斯諾夫一家一個月的生活費給吃掉了,周森心里有些過意不去。 一邊吃飯,一邊交談中。 周森得知克拉斯諾夫已經娶妻生子了,妻子叫尹芙娜,是當地一個伐木工的女兒。 那個小男孩叫巴洛,有些膽小,眉宇之間倒是很像他的母親。 周森并不知道克拉斯諾夫結婚了,還有個兒子,因此并沒有準備什么禮物,想了一下,就把隨身帶的一支派克鋼筆送給了巴洛。 這支鋼筆并不是什么值錢的物品,在美國隨處可以買到,他也不是只帶了一支鋼筆,送給巴洛一支也是無傷大雅的。 但是這是在蘇俄,這樣一支鋼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擁有的,尹芙娜覺得太貴重了,不肯收下。 倒是克拉斯諾夫沒覺得什么,周森送出去的東西那是不會再拿回來的,堅持之下。 尹芙娜和巴洛最終收下了鋼筆。 因為有正事兒要談,克拉斯諾夫并沒有勸周森喝多少酒,兩人也就喝了半瓶,伏特加。 飯后,周森找了個理由,將安娜支開了。 克拉斯諾夫是造船工程師,也算是知識分子,家里有一個書房自然是沒問題,不過,他是書房跟工作間結合在一起的。 是一個地下室,空間很大,墻壁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工具,還有老式的獵槍。 工作臺上,一個帆船模型吸引了周森的目光,他過去也是一個“模型”迷,但是玩這個,兜里沒有“米”是肯定不行的,自己做太耗費時間了,他又沒那個時間…… “這是西班牙帆船模型,我兒子他特別喜歡帆船,我就給了做了一個模型……”說起兒子,克拉斯諾夫臉上充滿了疼愛慈祥的光芒。 周森心里嘆了一口氣,他很清楚,即便克拉斯諾夫當初受命潛伏的想法沒變,可他的人生卻發生了變化。 一個人娶妻生子,就意味著多了一份責任,多了一份羈絆,她雖然沒有切身體會,可他懂這個道理。 克里斯諾夫對當初自己潛伏的任務,或者說,對安東尼老爹和組織的忠心還剩下多少? 這就很難說了。 這個問題安娜或許一時間察覺不到,可時間一長,她是會明白的,畢竟特工都是聰明而敏.感的。 “安東尼有沒有跟你提起過我?”克拉斯諾夫一邊踩著皮帶磨著東西,一邊問道,“他喜歡抽煙斗,我之前給他做過一只?!?/br> “沒有,在我接受這個任務之前,我對他所做的事情一無所知?!敝苌?,“不過你說的那只煙斗我可能見過,他平時都不舍得拿出來抽的?!?/br> “看來他是不想把你牽扯進這個旋渦里來?!笨死怪Z夫嘆了一口氣說道。 “或許吧,畢竟我是中國人,他覺得,我無法理解你們的想法,所以干脆不讓我摻和?!敝苌c了點頭。 “你跟瑪莎……” “她直接聽命于日本人?!敝苌膊慌聦Ψ礁婷?,克拉斯諾夫用那種方法驗證他的身份,他又不是何嘗確定了眼前這位確實就是安東尼老爹的人呢? “看來你也是身不由己?!笨死怪Z夫愣了一下,對于周森的坦白有些意外,旋即點了點頭,“你這次來,需要我做什么?” “不知道,還要聽候上面的命令?!?/br> “看來日本人所圖不小?!笨死怪Z夫說道。 周森豈能不知道,日本人想要整個遠東地區,這里物產豐富,幅員遼闊,而且人口稀少。 一旦占領并開發的話,那日本就能拜托在那個資源貧瘠的海島上掙扎求生存的悲劇了。 “雖然我在這里待了十多年,也有一些人脈關系,但想搞核心機密情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笨死怪Z夫皺眉道。 “盡力而為吧,我現在也不知道他們想要做什么,但感覺近期會有事情發生?!敝苌?,“滿洲現在都是日本人的,我也不能不聽?!?/br> “要不要把我這個小組其他人召集過來跟你見個面?”克拉斯諾夫問道。 “不用,為了安全起見,我只與你聯系,而且我們現在的身份是親戚,彼此走動,也不會被人懷疑?!敝苌瓝u頭道。 “你們是打算在這里長???” “可能吧,我們這次回來,是以瑪莎的父親過世的理由,回來探親并順便投靠于你的?!敝苌c了點頭道,“我有醫師執照,打算子城里開一家診所,但不知道這里開診所想要那些程序……” “你的醫師執照?” “假的,不過,醫術你不必擔心,不會比你們這里的診所的大夫差就是了?!敝苌鐚嵳f道。 “在這里開診所,需要什么手續我也不知道,但我可以幫你問一下,需要什么,我回頭再跟你說?!笨死怪Z夫點了點頭。 “好?!?/br> “你們不會一直住在阿穆爾旅館吧?” “我們已經在找房子?!?/br> “要不然住家里吧,我這里有空房間……”克拉斯諾夫見到安娜出現在地下室門口,聲音陡然高了三分。 “不了,哪能麻煩叔叔呢,我們兩個剛結婚,有些時候這個……”周森不好意思的說下去了。 “哈哈,叔叔明白,年輕人嘛,跟叔叔不一樣了?!笨死怪Z夫哈哈一笑,表示理解。 安娜過來,是約定好的馬車過來接她們回旅店了。 總不能讓人家一直在外面等著吧。 “叔叔,別送了,我們住的又不遠,我們有空就過來看你們,還有,巴洛小弟弟?!?/br> “好,那你們慢走,有空就來家里,別再外面吃飯,到家里來吃?!笨死怪Z夫說道。 “好?!?/br> 馬車上,周森閉目養神,安娜靜靜的坐著他身邊,也不開口。 到了旅館門口,周森付了錢,兩人回到自己房間,檢查了一下,確定在她們離開這段時間沒有人進來過。 “你跟克拉斯諾夫在下面說了什么,還故意支開我?”安娜表示不滿的道。 “我們男人之間說話,你摻和進來就不好了?!敝苌?。 “我問你,你們倆到底說了什么?” “我們才見面,接上頭,基本的信任還未建立,你覺得我能夠跟他說什么?”周森反問道,“人是會變的,瑪莎小姐?!?/br> “那現在怎么辦,明天中午還要第二次聯絡?!卑材纫仓雷约禾募绷?,平穩了一下情緒道。 “就說我們已經順利接頭,建立初步信任,等待下一步指令!”周森掏出一根煙,夾在手指之間,沒有點燃。 “只能這樣了?!?/br> “我出去抽根煙,你先洗漱?!敝苌×舜蚧饳C,開門走了出去,今晚的見面,既有些意料中,也有一些意料外的。 眼下這個局面有些復雜,明天得跟獵人見個面,了解一下他們打聽到的有關克拉斯諾夫的情況。 一支煙很快見了底,他掐滅煙頭,但是低頭撿了起來,帶回去,扔到廁所里沖掉最安全。 安娜已經洗漱好了,換了一身睡衣,躺在了床上,翻看著一本旅店提供客人消遣的雜志,當然是俄文的,里面也大多數書宣傳“布爾什維克主義”的。 “我泡個澡,你先睡?!敝苌M來,關上門,反鎖,朝房間了的安娜知會了一聲。 安娜沒有回應,周森只當她知道了。 浴缸里放滿熱水,周森坐了進去,舒服的閉上眼睛,好幾日沒能夠放松的泡個澡了。 真懷念過去的日子,只怕是從此一去不復返了。 “嗨,水涼了!”冷不丁的,耳邊傳來一個聲音,浴室的門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開了,安娜穿著一身粉色睡衣依靠門框站著,雙手在胸口前交叉,眼眸瞧著坐在浴缸里的周森道。 “你怎么進來不敲門?”周森一驚之下,連忙伸手護住了隱私之處。 “我是看你這么久沒出來,怕你泡時間久了睡著了,感冒著涼才過來看一下的?!卑材日f道。 “我知道了,這就出來?!敝苌鹕?,發現安娜還杵在那里不動,又坐了下去,“你還站在那里做什么?” “我們在一起住了那么久,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過了,還害臊嗎?” “那不一樣?!敝苌?。 “有什么不一樣,你們中國男人就是太講究了,其實追求解放天性才是人類的本能!”安娜轉身過去道,“其實,就算你真跟我發生點兒什么,我也不會告訴白老板的?!?/br> 周森一只腳剛從浴缸里出來,聽到這句話,差點兒沒腳下一滑,直接坐下來。 周森穿上浴袍,赤著腳從浴室走了出來,踩在房間里的地板上,發出“噶吱吱”的聲響。 安娜關上了臥室的門,周森來到了會客室,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被褥和枕頭就在一邊。 關上燈,月光透過玻璃窗戶灑進來,茭白又圣潔。 月是故鄉圓。 也不知道白玉嵐此時此刻有沒有睡著,她會想自己嗎?他本是一個無父無母的人,如今養父也沒了。 他應該是沒有任何牽掛的,但是今天晚上他見到了克拉斯諾夫一家三口的時候。 他忽然見有了一絲感觸,人活著,得有一絲牽掛,那才有意義,才有活下去的動力。 睡不著了。 他站起來,走到窗戶前,微微的推開一條縫隙,讓夜間的冷風吹進來,讓自己好好的冷靜一下。 而就在此時,一份絕密電報通過空中的電波從哈巴羅夫斯克遠東情報局飛向冰城。 棋子終于入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