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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同望去,嫵媚絕色佈滿愁容,婀娜身段抱膝蹲在池畔,衣袖微濕,湖青裙襬染上一圈泥,那有苦道不出的模樣甚是憋屈。 失了一身媚骨風情,多了鄰家姑娘的純凈,惹人憐愛。 徐盼思付一會,小心翼翼道:「似乎是因不慎洩漏副將之事,正在懊惱?!?/br> 「哦?!鬼f彧笑彎了眼眸,再問:「那你為何還在此處?」 聞言,徐盼一茫,不解地蹙眉。 「還不去安慰安慰?!褂犰訐犷~,不悅地踹了徐盼一腳,沉聲提醒。 「是?!估砬辶舜巳说年P係,徐盼心中豁然開朗,傻氣地學連月抱膝蹲在池畔,清俊面容泛著血氣,青澀地挪動身子,與其并肩而蹲。 連月轉頭,見徐盼縮起身子行走,又是一陣朗爽大笑,她伸手食指戳了戳那本就發紅的雙頰,淺笑:「你還真是個識貨的傢伙?!?/br> 笑望蓮池畔兩朵「香菇」,舌尖仍殘留糕點末了的桂花香甜,韋彧眼楮微瞇,清冷的琥珀眸子流轉華彩幽光,像隻吃飽饜足的野貓,慵懶而撩人。 「是不是該替他們打個傘先?免得曬壞了?!鬼f彧撓首,似對連月和徐盼此舉難以理解,咕噥:「這烈日當頭的,這兩人莫非是腦抽了?」 自戰事告捷,褪去長年軍旅的凌厲之氣,俞煊注意到韋彧除了一貫堵得大伙幾欲吐血的毒舌,總會不經意地流露出孩子氣的一面,一舉一動皆令他倍感熟悉,順眼到心坎里。 她是誰?心頭隱約浮現兩字,黑眸一凝,不安再度徜徉心底。 俞煊將杯中香茗一飲而盡,黝黑眸子鍍上琉璃幽光,深藏如鷹的銳利目光,試探道:「明日,北齊太子李瀧也該到了?!?/br> 聞言,韋彧臉色忽地一陣慘白,掩于袖中的拳頭緊握,纖纖五指泛青,她佯裝鎮定道:「是嗎?月琦郡主真有面子?!?/br> 點點血跡綻放于她青色的衣袖,俞煊微怔,相識多年,見慣了沙場上英姿颯爽的她,即便赴死也面不改色,何曾想過韋彧竟會有這般恐懼至無法自持的狼狽模樣。 韋彧性子喜惡分明,對不在乎之人事物的態度淡然偏冷,和太子相識,甚至心生恐懼,看來兩人關係頗深,如此,她斷不可能只是名默默無名的弓箭手。 六年前,北齊安山,「她」十八歲落崖夙殞,「韋彧」亦是同年被他父親所救 相似的筆觸,左胸前刻意造成的疤痕,一身叫人嘆為觀止的韌性和武藝,還有那看似恰巧的「竹均」二字。 竹均,筠。 「已故」的昭顯將軍,肖筠。 李瀧到底對她做了何事?能令這張時時慵懶從容的絕色顫慄不止。 半晌,韋彧膠著的情緒逐漸柔和,忽憶起蹲在池畔的兩人,抬頭一望,連月正體力不支地輕晃兩下,無力地跌進蓮池,見狀,徐盼急得站起,雙足一麻,一軟,也隨之落入池中。 一雙「香菇」頓時成了落湯雞,韋彧抽了抽唇角,暗嘆這根本是一雙傻子,朝不識水性正極力掙扎的連月,涼涼開口:「那處深不過膝?!?/br> 水中兩人一頓,華麗麗地站起,無言地相視一會,大笑。 / 金碧輝煌的雍和殿內,文武百官面對中央麟金大道而立,屏息等待。 男子緩步走上麟金大道,身材修長高大,令兩旁文官不禁感到一股壓迫,身披一襲絳紫錦袍,玄紋顯現青龍白虎,盤旋而上,青絲束起,頭頂紫金冠,劍眉狹長,五官分明,雙眸宛如深不可測的黑潭,帶著三分疏離,周身環繞一股冰冷的狂傲,舉手投足間盡是君臨天下的王者氣度。 「李瀧參見陛下?!挂姷交实?,他俯身行過大禮,語調不亢不卑。 這就是北齊太子李瀧,皇帝放眼望去,朝堂上,竟無一人能李瀧這身氣度相比,就連他的太子劉錦都略顯遜色,他不死心地再望,忽發現不見自家侄兒蹤影,頓時心生安慰:咱大隋鎮國將軍一身雍容氣度還是不輸的。 他語帶關切:「一路上太子辛苦了?!?/br> 「多謝陛下關心?!估顬{慢條斯理地開口,問:「不知殿下將文定之喜訂在何日?」 皇帝回答:「五月十五是好日子,這三日太子且安心歇著,朕已著人打理你倆的喜事?!?/br> 「是?!估顬{頷首,拱手,恭敬地稟報:「父王交代此次兩國和親乃一大事,讓晚輩務必親自將月琦郡主迎回北齊,以顯我方誠意,本該多留幾日以盡孝道,不過近日母后身子微恙,晚輩心系母后鳳體,怕是難以久留,望陛下海涵?!?/br> 「無妨?!够实鄞葠鄣財[手:「難為你有這般孝心,月琦既將嫁入你國東宮,作為太子妃,為你母后盡孝道,隨伺在旁也是應該的?!?/br> 「謝陛下?!估顬{行禮,起身之際,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左側的武官,黑眸閃過幽藍光芒,飛快地消逝不見。 回到暫居的行宮,李瀧負手走入內室,一名黑衣人已候在房中。 見到他,黑衣人連忙迎上,「太子殿下?!?/br> 「你來的倒是快?!估顬{取下腰間摺扇,「唰」地展開,輕揚,臉色變化莫測,沉聲問:「可查出韋彧與肖筠之間有何關聯?」 黑衣人搖首,解釋:「那韋彧平時多在鎮國公府內走動,極少出門,再加上隱身在鎮國公府各處的暗衛,屬下根本近不了他的身?!?/br> 李瀧揚眉,再問:「他的武功可高?」 「高?!购谝氯撕敛华q豫地頷首,「這些日子為近他身,屬下已多次吃了暗虧?!?/br> 「是嗎?」李瀧垂眸,語氣飄忽,饒有興致地勾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