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你最近睡得好嗎?」 一個問句打破了沉默的咖啡香味,顧陳煙拿起攪拌匙輕輕攪散上層的奶泡,接著抿了一口,感覺有些太燙便又放下杯子。 「你是指住院之前還是住院之后?」 「之前?!?/br> 「睡得好??!」 「那之后呢?」 顧陳煙看著心理醫生嘴角邊的一顆黑痣,忽地笑了。 「不好?!?/br> 「為什么不好?環境不適應嗎?」醫生邊問,手里邊打著紀錄。 「你應該知道我爸是急診室顧主任吧?」顧陳煙反丟一個問題給他,見醫生點頭后又問:「那你應該也會認識我媽吧?」 「你媽跟我以前是高中同學?!?/br> 原來是高中同學??! 顧陳煙嘆了一口氣,繼續道:「我媽在我的房間裝針孔攝影機,十幾年來天天偷窺我,我連住院了都還會怕,怕她不知道會叫誰也在我的病房里裝監視器,你看我能睡得好嗎?」 張醫生敲打鍵盤的手停住了,他詫異地向顧陳煙確認:「你媽在你房間里裝針孔攝影機?」 「對??!她偷偷裝在門邊的掛鉤上,可不可怕?」顧陳煙一派輕松地笑道:「你說,我想自殺是正常的吧?」 張醫生又問:「你爸知道嗎?」 「不知道。那天晚上他應該被我嚇到了,如果再讓他知道我媽在我房里裝監視器,我們全家應該都會來掛你這一科了?!?/br> 「除了睡不好以外,你還有發現自己有什么精神上面的問題嗎?例如幻覺或幻聽之類的現象?!?/br> 顧陳煙想了一想,答道:「幻覺沒有,但是我常常夢到小時候的事情,我小時候想要畫畫,但是我媽不讓我碰,還把我的畫撕掉了,在那之后我再也沒有畫過畫,直到最近才又開始?!?/br> 「最近才開始?是什么動機讓你想要開始畫的?」 顧陳煙的腦海立頓時浮現孟夏的笑臉,他的嘴角揚起,笑道:「我的作息一直都很正常,沒有多馀的時間休息或是做休間的活動,但是最近我遇到一個人,她帶我去一個可以放松,甚至可以隨心所欲練習畫畫的地方,所以我才想,試著重新開始好了?!?/br> 「然后呢?」 「然后我的成績退步啦!」 「除了成績退步之外,還有給你帶來其他精神上的影響嗎?」 「我會常常有幻聽,但是是從以前就有的了,跟開始畫畫沒關係?!?/br> 「幻聽?那你大部分都會聽到什么?」張醫生停止打字,端起桌上的咖啡杯,攪拌杓在杯里一圈一圈的繞著,摩擦杯壁發出細微的聲音。 「我會聽到有人在我耳邊說話,叫我殺死我媽?!?/br> 轉圈的動作戛然停止,張醫生放下杯子,臉上不動聲色,「然后呢?你聽到之后會採取什么行動?」 「我會躲進房間里,開始默寫長恨歌,不然就強迫自己睡覺?!?/br> 「默寫長恨歌?每次都只默寫長恨歌嗎?不會寫一些其他的?」 顧陳煙搖頭,「習慣了?!?/br> 張醫生從旁邊抽了一張白紙,又遞了一支筆給顧陳煙,「你現在默寫給我看,就像你平常的方式和速度就好了,我讓你停你再停?!?/br> 顧陳煙聽畫的開始默寫,因為早就寫過千百遍了,身體都知道該用什么速度和大小去寫,筆在紙上書寫的速度極快,所有的字都擠在一起,以旁人來看還得花一些時間才能認的出字來。 「好了,停?!?/br> 張醫生說完,顧陳煙的手立刻停止,他看著張醫生說:「還不到一半呢!」 張醫生在紀錄上又加上一些註解,并對顧陳煙說:「我先給你開一些藥,這個藥不重,不會影響你的生活作息。你記得住院這幾天好好休息,盡量讓自己放松,藥吃完記得回診?!?/br> 張醫生送走顧陳煙后,拿起電話撥了內線。 「喂,顧主任嗎?我是精神科的張醫生,你什么時候有空?我想跟你談一下顧陳煙的狀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