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回來的路上，紅葉看到白天見到那個孫贊，在擺弄一個攝像機，架在三腳架上面，調著參數。紅葉來了興致，湊了過去看，她不認識相機，但能拍星空的鏡頭好像都很貴，因此也不敢亂碰。

    孫贊調好了，轉頭看她，打了個招呼：“好巧?！?/br>
    不知道是不是紅葉的錯覺，總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紅葉饒有興致：“這個真的能拍嗎，現在能看到照片嗎？”

    孫贊搖搖頭：“現在不行，不過我這里有以前拍過的照片，可以發你看看?！?/br>
    他掏出手機，一邊找照片，一邊不經意間問道：“你們也是來旅游的吧，明天要去哪里呢？”

    紅葉撩頭發的動作一頓，孫贊有點緊張，就在他差點以為自己被察覺的時候，紅葉繼續了自己的動作：“明天去雅丹?！?/br>
    他心里放松下來，將選好的照片原圖發給紅葉，不過因為這里信號太差，傳送很慢。

    “我也想去雅丹，要不我們搭伙吧?！彼鋵嵅⒉皇钦娴囊退齻円黄?，只是鋪墊一下，免得在目的地相聚，她們倆起戒心。

    紅葉淺淺一笑，果然像他想的那樣沒有同意：“我們兩個女生，不太方便?！闭f完她晃晃手機，往自己帳篷走去，“有信號的時候，麻煩你再發一下吧?！?/br>
    掀起帳篷進到里面，白薇不在，不知道去哪里了，紅葉略微放松了些，她躺到床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感覺床上也有不少沙子，她又抖了抖被子，才躺得舒服。

    沙漠里晚上的溫度慢慢下降，沒一會兒，紅葉覺得有點冷，于是拉上被子蓋上，迷迷糊糊睡過去，睡到半夜，溫度又上來了，她熱得踹開被子，但這熱不是普通的溫度上升，將她活生生燙醒。

    紅葉的睡意立刻被驅散，從床上爬起來盤腿坐下，心里默念門主教她的口訣，配合著體內靈氣，周身溫度漸漸下降，直到床鋪也蔓延了一層冰霜，紅葉才感覺體內心火被壓制下去。

    雖然是老毛病了，但這么一折騰，她就睡不著了，看了看手機，才是凌晨四點。

    白薇居然還沒回來，她去干什么了？

    紅葉在床上坐了會兒，確認自己睡不著，干脆掀簾子出去，也不知道是太有緣分還是怎么著，她抬頭就對上偷摸回來的白薇，兩人面面相覷了會兒。紅葉讓了讓，讓她先進來，沒問她干什么去了，白薇有很多秘密，這些秘密不是自己該知道的。

    紅葉找到白天滑沙的那個山坡，天已經有點亮了，但還沒日出。她在坡底下撿到小孩遺落在這里的板子，這回沒從正面滑，而是跑到背面沒有監控的地方，找了個長長的沙坡，刺溜一下滑下去。這一下滑得很遠很遠，風一吹，滑沙的痕跡被新的沙子掩埋，沙坡的遮擋下，已經看不到建筑物和營地。

    尋常人這時候已經找不到來時的路了，迷失在茫茫天地間。

    紅葉卻一閃身，驀地出現在坡頂，又接著往下滑，像是西西弗斯在推石頭。

    現代社會，修仙者的式微，不僅因為天地靈氣的減少，更因為她們，要做“正常人”，要融入正常，有時候，演著演著，就會忘記自己的來處。

    既要當正常人，又要得道修煉，但最終往往兩頭都抓不住，只會變得不倫不類，道心消失。

    紅葉就不一樣了，她根本沒有道心。

    她所做的，只是想保全自己，為了保全自己，她可以和韓墨一刀兩斷，也可以發奮圖強，也可以對白薇好，只要不讓自己痛，紅葉可以成為那個大家都希望她成為的人。

    太陽升起來了，亮得眼睛發疼，紅葉回到山頂，老老實實拎著板子，用正常人的方式深一腳淺一腳走下山，回到營地大廳，蹭著空調玩手機，這里信號好像好一點。

    等到大家都陸陸續續醒了，大廳里人來人往，紅葉伸了個懶腰，眼尖地看到白薇提著兩個行李箱往這邊走。她打了個激靈，突然想起昨天入住的時候，自己也大逆不道地讓師姐拿行李了，不禁頭皮發麻。

    退了房，吃了早餐，營地車將她們送回景區門口，紅葉一路上都沒和白薇說話，白薇也沒怎么陰陽怪氣她，就這么平靜地度過了早晨。

    景區門口，孫贊朝她揮揮手，做了個口型，意思是：雅丹見。

    紅葉心不在焉地回應，開了罐紅牛，一口氣喝了半罐，這才發車。

    路過市區的時候，兩人停下來買了點路餐，還搬了一箱水，結完賬，紅葉讓白薇先上去，她自己跑遠了點，避開白薇的視線，點了一根煙。

    她進步了，上次只和白薇一起待了一天就不行，這次足足待了兩天，才需要釋放壓力。

    紅葉在內心給自己加油打氣，小紅，你可以的！

    隨便抽了幾口，她就滅掉了，又進超市買了盒糖，順便讓超市里的風扇吹吹自己身上的味道。

    她上車時白薇戴著墨鏡，手里拿著平板不知道在看什么，見她上來，很平靜：“抽完了？”

    紅葉左顧右盼地轉移話題：“師姐，你的平板怎么和我的一樣，上面也有個……一樣的貼紙？”

    白薇抬了抬，讓她看清楚：“這就是你的，你沒加密碼，我用來臨時看一份文件，沒亂翻?！?/br>
    紅葉皺著臉：“好吧，反正是用你們家錢買的，不過是什么資料這么重要？”

    “孫家的名單?！卑邹毙α诵?，“我讓韓墨弄過來的，他還有點用?！?/br>
    謝謝哦，不想知道你男人有沒有用。

    白薇手臂撐著扶手箱，俯身過來：“你不好奇？”

    “好奇什么？好奇師兄哪里來的能耐嗎？”紅葉顯然沒在狀態。

    白薇自然地捏了一下她的臉，在她有反應之前迅速說：“好奇那個孫贊……他究竟是不是孫家人?！?/br>
    孫贊的不對勁，她們都有察覺，但推論的結果都是，他是。

    現在白薇卻說，他不是？

    他身上明顯有著屬于孫家血脈的妖氣，但卻不在名單上，也未曾和白薇提起過自己是華南孫家人。

    紅葉反應過來：“他和孫銜蟬的死，會有關系嗎？”

    “有可能哦?！卑邹弊嘶厝?，關上平板，“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小心為上。之前在城市里就算了，此后我們兩個，最好不要離得太遠?！?/br>
    紅葉慎重地點點頭，此時再看手機里那幾張星空圖，變了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