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混沌的思緒中清醒，睜開眼，屋里拉上了遮光窗簾，漆黑一片，體內是宿醉后的疲憊感，要深呼吸好幾次才能平復的心跳。

    紅葉敏銳地發現自己現在依偎在一個人懷里，而且緊緊摟抱住她，那人煩不勝煩的樣子，只有一只手搭在自己腰上，但氣息圍繞住自己，形成了個近乎密閉的空間，這讓紅葉剛平復的心跳瞬間又加快起來。

    好消息是，她們都穿著睡裙，壞消息是，紅葉一抽身她就會醒。

    紅葉一點點往外挪，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情，她只記得自己用最后的意識拿起了包，跟在白薇后面，怕她丟下自己，而后的事情，就斷了片。

    不是，啤酒啊，那再厲害也只是啤酒啊，怎么就斷片了。

    紅葉的自信是有根據的，以前和周一川，還有其他狐朋狗友出去玩，她還真能一個人喝掉一打，還能站穩送別人上車。

    好不容易挪到床外邊，枕邊的手機屏幕一亮，紅葉順手去拿，瞇著眼點開消息，是小周同學的日常問候，她回了個表情包，然后看到那個云朵圖標不知道怎么跑到頂上來了，害怕自己做完發瘋給她說些不該說的，紅葉趕緊點開，卻看對方給自己發了一條語音，她還記得白薇沒醒，想長按轉文字，可手腳無力，一不小心錯點了一下。

    經過電子轉換，那個聲音陌生得讓紅葉不敢承認，清晰地從手機里傳出：“我錄口供，我是自愿讓師姐給我洗澡的……  ”

    清脆軟糯，帶著鼻音的聲音在安靜的室內響起，紅葉嚇得想死。

    下一秒，那雙搭在她腰上的手用力一撈，將她拖了回去，重新回到那個密閉空間。

    白薇緊緊箍住她，聲音很疲倦：“別發出聲音，昨天被你折騰得很累?！?/br>
    不是，我怎么折騰你了，不是就洗了個澡嗎？

    紅葉又尷尬又迷茫，還帶著點不知所措。

    手機里的聲音突然又繼續：“不洗澡真的不行，還要多喝水，不然會口渴，我是自愿讓師姐給我水喝的?！?/br>
    好了好了，知道了知道了。

    大約是紅葉的腳趾摳得太用力了，白薇沒好氣地搶過她的手機，塞到枕頭底下，又回來摟住紅葉，可是被打斷兩次，她已經有點清醒了，恨恨地掐紅葉的腰：“你都聽見了，昨天自己做了什么，自己說?！?/br>
    她下手不重，反而很癢，紅葉在她身下掙扎，行動間睡裙被蹭到卷到腰上，白薇的一條腿就卡在她兩腿中間，膝蓋隱隱頂著一個敏感的位置，紅葉雙手合十，眼角的淚都沁出來了：“對不住，師姐，姐，jiejie，我不是故意的，別掐了，我道歉我道歉……”

    紅葉不敢和她嗆聲，除了自己心虛以外，她還感覺氣氛很古怪，讓她心跳一直平復不下來。

    她像泥鰍一樣滑出去，逃一樣跑進衛生間：“我先起了，等會兒再說?！?/br>
    白薇單手撐在床上，意味深長地看著她落跑的背影。

    她們開的是標間，是有兩張床的，可是給紅葉擦干以后，她就非要和自己擠一張床，像八爪魚一樣纏在自己身上，和現在避之不及的樣子可謂是兩個人。

    當然，為了自證清白，白薇還錄了一段視頻，證明是紅葉自己纏上來的，不過看她沒有要探究的意思，也就沒有必要拿出來。

    她怕紅葉看完以后腳趾真的摳出一座城堡。

    與此同時，在衛生間。

    盡管洗干凈了，紅葉還是感覺身上酒氣環繞，她打算再沖一個澡，可脫到內褲的時候，她發現中間那一小塊布料，居然是濕的?；叵肫饎偛虐邹毕ドw頂住的位置，紅葉咬著下唇，迅速將內褲丟到臟衣籃里，眼不見為凈。

    盡管只濕了一小片，這其中代表的意味，還是讓她心慌。

    快速沖了一遍，紅葉擦干凈身體，才后知后覺自己沒拿干凈內褲進來。

    如果是以前，她也就穿著睡裙出去再換了，可是現在，一想到底下空蕩蕩的，紅葉就感覺有種奇怪的感覺。

    她進退兩難之際，衛生間的門忽然被敲響，白薇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開門，給你送東西?！?/br>
    紅葉忽然明白了什么，她含糊應了一聲，打開一個小縫，露出半張臉，對上白薇施施然的表情。接過對方塞進來的新內褲，饒是紅葉再克制自己的思緒，也不由紅了耳朵。

    她迅速穿好出去，扭扭捏捏地對白薇說清楚：“那個，師姐，下次不用給我送衣服進來……”

    白薇正在收拾行李箱，聞言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你要真空出來？”

    ……紅葉用力捶了一下墻壁，讓自己站穩。

    她就說，她就說，就不該和白薇一起出任務。

    白薇拉上行李箱一面的拉鏈，笑得很溫柔：“你要是喜歡這樣，我也不介意，聽你的?！?/br>
    看到紅葉真的快羞憤到奪門而逃了，她才按耐住自己作惡的內心，轉移了話題：“好了，今天我們去哪兒？”

    網上不是有一種說法嗎，最好的旅游搭子，是一個攻略達人，加上一個無腦跟著走，只用出錢的傻子。

    白薇不介意當這個傻子。

    紅葉的注意力被轉移，耳朵上的紅漸漸消退，她撈起床頭的平板，看了眼，眼睛一亮：“今天去沙漠里玩，住在帳篷里?！?/br>
    等兩人都收拾好，就下去退房，順便在酒店餐廳吃了午飯，飯后，按著紅葉的行程安排，一路開車到營地。

    有車來接她們，到景區門口就不能自駕了，紅葉和白薇換了車，一路顛簸著進去，一路上，隱隱可見空氣中的沙塵，確實不是什么好天氣。

    不過天氣預報說就這一天，明天沙塵暴就停了，而且也不嚴重。

    越野車最后拐了一個彎，營地出現在面前，白色的帳篷林立，還有連綿不絕的沙漠，在陽光的直射下，仿佛冒著熱氣。

    車還沒停穩，紅葉就歡呼著沖下去，白薇瞪她的背影一眼，兩只手各拎著一個行李箱下車。

    住宿區都是帳篷，前臺和餐廳則是建筑。

    熱風吹在小腿上，駐足在小路上，放眼望去藍天黃沙，好像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讓白薇有些恍惚。

    她和紅葉都一樣，好像第一次，有種脫離命運軌道的感覺。

    辦理完登記，把行李放到帳篷里，紅葉拉著她去玩滑沙，從大廳拿了兩塊板子，興致沖沖地深一腳淺一腳爬到山頂，紅葉興奮地滑下去。伴隨著她的呼喊，白薇眺望四周，沒有跟著滑，反而是躺了下來，感受風聲，還有沙礫在耳朵邊旋轉。

    紅葉不知滑了多少趟，累得氣喘吁吁的，走到她旁邊，也跟著躺下，可沒多久就蹦起來：“耳朵進沙了！”

    她出了汗，沙很容易粘在臉上。

    白薇坐起來，從兜里掏出一小包濕巾，控制住她的頭，仔細地為她擦拭著。

    紅葉不知不覺閉上了眼，感覺到那濕巾擦干凈自己的臉和耳朵，換了一面擦拭自己的嘴唇，力道輕很多，但很細致，紅葉不知道過了多久，只感覺擦了好久，直到有呼吸撲在自己的臉上，嘴唇也被手指擠開一條縫隙，觸碰到她的牙齒。

    紅葉如夢初醒，撐著手后仰了一下，睜開眼看向另一處：“我再去滑一會兒?！?/br>
    因為匆忙，她的板子沒擺正，滑到一半差點調轉方向，頭朝下摔去。

    好在她把住了。

    雖然手捏得死緊。

    好怪，這種感覺。

    紅葉呆呆地坐在山腳下，不敢再上去，有小女孩跑過來，指了指她屁股底下的滑板：“大jiejie，你不用能給我嗎？”

    紅葉挪到左邊，示意她拿走。

    她撐著臉，目光跟著小女孩，看她和小伙伴開心地滑沙，忽然，耳朵邊有一個男聲：“那個，能認識一下嗎？”

    紅葉轉過頭，沒說什么，直接掏出手機調出微信碼，遞過去。

    男生看出她魂不守舍，加了微信以后，坐到了她旁邊：“你怎么了，出來玩心情不好嗎？”

    其實挺奇怪的，紅葉知道自己長得不差，可是從小到大，遇到的男生都喜歡白薇，不喜歡自己，甚至討厭自己。

    她當然不需要他們的喜歡，可是這種區別待遇時常讓她疑惑。

    現在身邊罕見地出現一個向自己示好的男生，紅葉不介意陪他聊兩句：“沒有，在想事情?！?/br>
    男生撓了撓頭，沒話接，半天才說：“我叫孫贊，你叫什么？”

    姓孫，很巧。紅葉多看了他兩眼，不過姓孫的人多的是，趙錢孫李，孫排在第三位。她回答道：“紅葉?！?/br>
    “你的名字很特別，就姓紅嗎？”

    紅葉倒沒想過自己名字的事情，她的思緒回到小時候，被帶到寒天之后，門主想辦法給她登記了戶口，而名字一欄，填的就是紅葉，所以，自己應當是姓紅吧。

    再小的事情她記不清了，記不清母親長什么樣，也記不清和她在一起的時光，紅葉從來不覺得是自己狼心狗肺，畢竟，從未有人關心過她的來歷，就好像，她只需要做好這個小師妹的角色，其他的，都不重要。

    于是她點點頭。

    孫贊趁勝追擊：“那我可以叫你小紅嗎？”

    ……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么。紅葉認真看了他兩眼，才發現他長得怪稚嫩的，應該是剛高考完的高中生之類的。

    她扯扯嘴角：“你比我小吧?！?/br>
    孫贊：“小紅jiejie?！?/br>
    “……隨你?！奔t葉被他這一打岔，當然飄渺的感覺也消失了，而是落在了實處，她站了起來，心情又恢復了，“我去玩了，拜拜?！?/br>
    她爬上山，往白薇的方向而來。

    白薇從自己的角度，感覺她像一只雪橇犬。

    她看到紅葉和一個男生閑聊，可是還沒來得及有什么反應，腦海里的系統突然說了一句：“他是孫家人?！?/br>
    白薇一愣：“你怎么知道？”

    系統說：“他身上的妖氣，和孫家同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