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請君入甕
周五是普通上班族最期待的工作日,沉婉婉卻請了假。 她穿著一身米白色的雪紡襯衫,修長的深藍西褲,使軀體的比例看著修長,渾身都帶著干練的氣質。 胸前掛上一張職員證,戴著醫用口罩的她,與醫院里的人群格外融入,一點也不顯得突兀。 甚至乎與她插肩而過的人,也誤以為她是醫務人員。 來到加護病房附近,她四處盼顧。見沒什么來訪者,才邁開步伐,走入獨立病房。 她輕關上房門,走到舒言的床邊,緩坐到一旁的椅子。 她徐徐脫下口罩,放回口袋。雙眸掃視著病房內的周遭事物。 維持生命的儀器發出規律性的滴滴聲,她的視線再次停留在舒言身上。 瞧見舒言躺在病床上,一動也不動。 她瞬時笑意豁然。 她揚起指尖劃過舒言芊細如瓷的玉手,片刻之間,輕笑喚道,“舒言?!?/br> 下一刻,笑意一瞬即消,仿佛將對秦舒文的恨都注入在舒言身上。 “可惜了這雙那么會彈鋼琴的手?!?/br> “你以后也再沒機會彈鋼琴了?!?/br> 她從單肩手提包里掏出一支重劑量的鎮定劑,把玩著針筒,輕晃數下那透明色的液體。 一回生,二回熟。 殺人這種事,次數多了,果然會麻木。 沉婉婉拍了拍舒言的手背,可躺在病床上的她,根本無法回應沉婉婉。 她自顧自地表達,“像你這種想嫁入豪門的人,我見得多了??赡銥楹纹鸵p上江寒?” 她頓了一下,又繼續道,“憑什么...你們都能獨占著他的愛?” 回溯起那些過往,秦舒文的一言一行都讓她頗有異議。除了各方面都優秀得令人望塵莫及,最致命的關鍵在于她嫉妒她得到了江寒的那顆心。 即使人已離逝,但沉婉婉始終對她恨之入骨。 “要怪就怪,你太像她了?!?/br> “還敢在我面前裝作清高自傲的模樣?!?/br> 她咬緊牙關,語態有些憤怒,“你和秦舒文,都得死!” 她離開椅子,隨即摘開針頭上的塑料蓋,欲將藥物注射進點滴的細管內。 可她未能如愿,房門被忽然撞開。 她聞聲,轉過身。 一瞬即,一群人沖進病房,手舉短槍,包圍著她。 “沉婉婉,停止你手上的舉動!舉起雙手!” 那支針筒從她手中滑落,隨即掉落在地。 空氣在瞬時仿若靜音,聽見注射器擲地的聲響,她才恍然意識過來。 這竟是個圈套。 她愣站原地,沒加以掙扎。望著病床上的舒言,她不時冷冷發笑。 她想,竟能讓她逃過死劫。 她被鎖上冰冷的手銬,帶離病房。幾名警員牽著她走時,瞄過她幾眼。 神態毫無異樣,平靜得令人害怕。 熙熙攘攘的人群漸漸散去,那群便衣警察的身后站著了那名熟悉的身影。 他眼瞼微斂,露出漠不關心的容態,挺拔的站姿昭示著幾分威懾力。 沉婉婉朝他淡笑,笑容逐漸肆意張揚。 不知是自嘲著自己已步入了他的圈套,或是已視死如歸,對他作出最后的挑釁。 但無論是哪種用意,她已成功博取他的注意。 他的眸光潛藏著冷如冬節的霜將,沒有一絲的暖意與柔情。 那是她第一次,在那雙俊眸里,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身影可悲之極,卻也只剩匱乏的悲涼。 —— 高手過招,從來不動聲色。 從季月臺的視頻被復原開始,江寒已對沉婉婉有了提防之心。 可他卻未能預料,自己并無法制止悲劇的重演,讓她有機可乘,再次傷害秦舒文。 警方在沉婉婉的住處找回那枚消失的婚戒,也在車庫找到撞傷舒言的車輛。 即使沉婉婉刪光行車記錄,但車底的血跡已足以證明她的罪行。線索都一致證明了沉婉婉有情殺的動機,而警方也正式起訴她意圖謀殺。 沉婉婉被關在拘留所里等待審訊。 一切看似塵埃落定,但她卻非常不愿意合作。 警方與她錄口供時,她不招供。被關押在拘留所的期間,經常不吃不喝。 她維持著強硬的立場,死活不肯妥協。面對前來錄供的警方,她只道,“我要見江寒?!?/br> “見了他,我自會招供?!?/br> 為加速案件程序的推進,警方只好破例讓江寒到拘留所探監,與她獨處交談。 拘留所里的采光效果有限,但微微暗淡的光線下,依舊能看透江寒的眼眸鍍了一層猩紅。 江寒面對著沉婉婉,他嘗試不讓情緒輕易地寫在臉上。 可她卻能毫不忌諱地問,“你是幾時發現的?” 他應答的語氣沉冷,“我在舒言的手機里找到了一條錄音。你在事發當天的下午見過她?!?/br> 季月臺的監視器記錄,還有那枚消失的婚戒... 一樁一件的證據,坐實了她的不懷好意。 他用著非常篤定的語氣道,“秦舒文的死,也是你手筆?!?/br> 不經意間,她的瞳孔微微擴張,一瞬即,輕蔑的笑意全都寫在她臉上。 食指輕敲著桌面,“你盯得太緊了,我只能趁你出差期間下手?!?/br> 在很早之前,她買通了季月臺的傭人,偶爾會到季月臺探望舒言。也在那時候,在季月臺的監視器動了手腳。 每逢江寒一出差時,她就會替換秦舒文吃食的抗精神病藥物。這樣一來,秦舒文慣有的自殘行為就猶如一顆致命的定時炸彈,隨時都會爆炸。 也直到她最后一次病發時,她誤傷了自己,失血過量而送院急救。 沉婉婉本以為她會失救致死... “那一次,她被救回了。但我一想到她死不了,就替上天送了她一程?!?/br> “和舒言一樣。我送了她一劑重劑量的鎮定劑?!?/br> 他咬牙切齒,額前的青筋已泛起。他攥緊拳心,不難以看出,他正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喪心病狂!” 他端量沉婉婉,憤怒的同時,也默默愧疚。他始終太遲地發現,她鸮心鸝舌的個性。 是他。 是他害了舒文。 空氣又陷入一片尷尬的寧靜。 沉婉婉像聊起常事似的輕松,又換了個話題。 “我還挺好奇,你喜歡舒言些什么?” 江寒怒視著她,彷若以凌厲的眼神,往她盯上百孔千瘡。 她自顧自地又問,“是因為她像秦舒文,還是因為...她為了得到你的愛,而不介意成為秦舒文的替代品?” 怒火攻心的江寒在此刻說不上任何一句話。 半響,他調整了情緒,才緩緩道,“都不是?!?/br> “那是什么?” 江寒見她欲知這問題的答案,故以向她反問,“你信不信,人死復生這回事?” 沉婉婉的雙眼頓時瞪大,瞳孔擴張,像是從江寒口中聽到了匪夷所思的話。 她聽明白了那道問題是暗喻。 舒言就是秦舒文。 可那神色凝重的臉,在震驚之后,卻又在下一瞬回歸平淡,如似任何事都沒發生過。 “這樣說來,她在我手里也算死過兩次了?!?/br> 這番話剛落,也磨光了江寒的耐心。他離開了椅子,難掩發自內心的鄙夷,用著雙手撐在桌面。 匯集的眸光,閃著燎原星火,他怒視著她,“你這種人,果然死不足惜?!?/br> “即使是死刑,也寬恕不了你的罪行?!?/br> 沉婉婉聽出了他口吻里的認真。這才終于有了一絲的慌亂。她輕喚,“寒哥哥?!?/br> “老爺子的書柜最左側,是開啟第二層保險箱的機關?!?/br> “作為交換,你能不能放我一條生路?” 她并不想死在監獄里。 江寒勾起冷笑,但笑意不達眼底。他仿佛充耳不聞,也不再對她說任何話。 放她一條生路嗎? 那誰人又能放過秦舒文一條活路? 他果斷轉身,欲離開這滿是壓迫感的拘留所。 沉婉婉徹底地慌了,對他大聲吆喝,“信不信由你!半年前,即使我不動手,老爺子也早已容不下她!” 他愣滯半秒,沉婉婉見狀,又繼續道,“我一直以來都是他擺在沉玉燕身邊的棋子?!?/br> 江寒聞聲,卻沒再回頭。 邁開步伐時,他思量起她的那番話,腿腳如捆上千斤之石,乏力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