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尷尬
藍色星期一,天空也一片幽藍,讓人有種不想上班的沖動。 結束了一整天的管理層例常會議,江寒的心癮又赫然犯起。但,這次是燃起香煙也解不了的癮。 他匆促地下班,吩咐老趙來到了牽夢琴行附近。他透著不太暗的車窗,望向牽夢琴行的入口。 看著她牽著學生走了出來,和家長閑聊幾句,隨即就送學生回到車上。臨上車前,那白胖胖的小家伙伸出粉嫩的胖手,向她招手道別。她蹲下身摸摸他的頭,露出嫣然淺笑,也溫婉向學生道別。 江寒眸光里隱匿著和煦的暖意,不經意地想,如果他和舒文也有自己的孩子,那會是如何的光景... 待家長的轎車走后,他才讓老趙將車停泊在牽夢琴行的門前。 他微微按下車窗的按鈕,唇畔揚起一抹淺笑,對著他的心癮說,“來接你下班了?!?/br> 他時不時會陡然地出現在舒言的眼前,她似乎已習慣了他的出其不意。 她緩聲說,“你先等我拿東西?!?/br> —— 江寒隨她走進南區一路的社區,他四處顧盼著周遭的環境??词刂⒌谋0部此埔堰~入杖鄉之年,有些耳背眼蒙,誰人路過也認不太清。 他隨同她走入升降梯,期間停了好幾層。他不耐煩地看了看腕表,又望了望上方。升降梯里的光線有些昏暗,燈光像是受電壓的影響,偶爾還閃爍數下。像極鬼片里陰森可怖的陳年公寓。 他暗道,這棟舊樓,不安全。 升降梯停在八樓,鐵制的升降梯門緩慢打開,走入了一名男人。那男人乍眼看去,油頭垢臉,不修邊幅。他穿著一條深藍色的四角褲,有破洞的打底衣,露出了一雙胳膊,左右胳膊各紋著一條已褪色的龍。 升降梯門又再次開啟,停在了十樓。 男人走了出去與走廊外的社區大媽罵起架,開口閉口都是些污言穢語。 她現住的社區,品流復雜得很。江寒心里又想到了那三個字:不安全。 江寒的太陽xue突突跳動著,伸手撫了額前。他納悶,她怎么放著那么舒適的季月臺也不搬回去。 她住的單位在十二樓,一踏入公寓,他忍不住又掃視了一番。墻面上有著稍許泛黃的水跡,有深有淺,不規律地遍布了整個單位。 “不安全”的想法更加固在他的腦海里。 他忍不住向她吐槽一句,“這危樓還能住人?” 她悠悠向他數了幾項優點,“這里靠近超市,靠近琴行,也靠近車站。舊是舊了點,可是勝在交通方便?!?/br> 他微微挑眉,不太滿意她口中的優點,“季月臺不比這舊公寓好嗎?” 舒言聽出他嫌棄的語氣,又耐心向他解釋,“季月臺和琴行相距整一個小時半的車程。上下班一來一回,我一天就得花三個小時在交通上了?!?/br> 江寒坐在沙發上,坐姿端直,建議一個一勞永逸的方式,“要不你辭退琴行的工作,我養你?!?/br> 秦舒文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種被人供養著的生活,一點自由的空氣也嘗不了,“可我不想當金絲雀...” 他仍不死心,持之以恒地勸說,“或是我給你買輛車,再請個司機?” 特地聘請個司機載她上下班,這未免太浪費錢了吧? “你別這么蠻...” 秦舒文抬眼看向他那副垂頭喪氣的嘴臉,一時于心不忍。 赫然間想起周六日需要到北區的演奏廳排練慈善音樂會的事宜。她低聲哄著他說,“周六日我還是會回來季月臺陪你的?!?/br> 秦舒文已做出了最大的讓步,他也不好再討價還價了。是以,江寒也只能由得她自己折騰她想要的生活了。 —— 秦舒文在廚房里忙著準備晚餐。 江寒剛替她倒完垃圾后,回到公寓里,又擠進廚房的狹小空間問道,“需要幫忙嗎?” “你洗手等開飯就好了?!?/br> 江寒扭開水龍頭,認真地洗手??伤畨翰惶€定,水流忽大忽小,濺得他周身水花。 她斜眼一撇,見他長白的襯衫濕了一大半,止不住地笑了出聲。 “笑我?”他挑眉,似笑非笑地反問。 他用著雙手盛著一小瓢水。 情急之下,她連忙求饒,“我錯了!我不該笑你的...” 但江寒仍不停下手中的動作,揚起一抹壞笑,欲抬手將水潑向她。 她見況不妙,瞪大了眼睛又繼續示弱道,“求求你了...再玩下去,我待會兒沒水洗澡了?!?/br> 江寒聽了她的話,不禁失笑,伸手關上水龍頭的開關,放過她一馬。 她瞅了他幾眼,俏皮地在笑,牽起她彎彎帶笑的眉眼。他低頭凝眸,緩緩摟住她。在狹小的空間里,兩人四目交纏,氛圍逐漸灼熱。 他閉眼吻上她紅艷的唇瓣,手漸漸劃到她腰,輕輕托起。另一手又勾起她的臀腿,陡然間將她抱起。 被親得茫然的她,依舊是有些羞怯。但又害怕他摔她在地,雙腿只好緩緩地挾住他的腰肢,雙手撐在他胸膛,平衡著自己。 他仰首又繼續吻著,抱著她走出廚房。兩人忘情相吻,如纏綿繾綣的繩結,一時半刻也解不開。 他抱著她,漫步走出客廳,卻驚覺客廳里有雙炯炯目光在愣視著他們倆。他倉促地松開了她的唇。 舒言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即速地松開他,不再纏著他身肢。 她雙腳落地,轉過身,瞧見吳可瑜正愣在原地,臉色乍青乍白。 三人倏忽語塞。 目睹了這一切的吳可瑜,兩顆眼珠子都快被閃瞎了。她可從未想過,這種事情都會被自己碰見。還真是...說不上的尷尬。 吳可瑜支支吾吾地解釋,“我...就想拿點湯給言言,然后...門沒關上...” 舒言頓時想死的心都有。一定是江寒剛去倒垃圾時沒有鎖上防盜鎖。 江寒深知秦舒文臉皮薄,但又不好讓空氣的氛圍突然靜下。他很快地反應過來,雙手接過吳可瑜的保溫壺,一臉微笑,“不好意思,我下次會記得把門關好的?!?/br> 只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永遠是別人。 舒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還想要有下次?? 這簡直就是大型的社死現場。絕對絕對不能再有下一次了。手肘往后狠狠地撞擊他的腰,暗示著讓他不要再胡言亂語。 她身子緩緩越過他,牽著吳可瑜坐在沙發上,“可瑜,你先坐下休息,我先回廚房作飯...” 吳可瑜有些結巴地問道,“我...不會打擾到你們吧?” “不打擾,不打擾?!?/br> 江寒被晾在一旁,措不及防地蹦出一句話,“你就當我是隱形好了...” 舒言看見他那意猶未盡的笑容,又惱又羞地逃回了廚房。那速度溜快得,似腳底上了油。 ——— 三人圍著小小的飯桌,共度晚餐時光。若是沒有剛才那段尷尬的小插曲,氣氛或許也不會像現在那般復雜。 吳可瑜打量著江寒,不禁在想,言言何時和自己的學生好上了? 是火鍋店的那次?不對,上次他們倆很明顯是還不熟的。只是她記得言言被他突如其來的暈厥給嚇哭了... 江寒瞧見吳可瑜審視的目光,只能沖她淡淡微笑。 吳可瑜又報以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 冷場了片刻,她最后還是忍不住開了個話題,“不好意思。上次在火鍋店,我真不知道你不能吃花生...” “沒事,都是意外?!?/br> 連顧琰都不懂他不能吃花生,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又怎么會知道呢。不過也幸虧她,他才能確定秦舒文已成了舒言。 他下意識又望了舒言一眼,眸光流轉間,飽含深深的暖意。 舒言抬眸看見他炙熱的目光,淡淡緋紅從臉蛋蔓延到耳根。她埋頭夾了幾根菜心給他,也夾給吳可瑜。 吳可瑜端量著這熱戀期中的愛侶,不禁好奇地問舒言,“你倆?!?/br> ”是怎樣...好上了?” 舒言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啞口無言。 她曾交代過江寒,一定要替她保守著這個匪夷所思的秘密。特別是吳可瑜,絕對不能在她面前露出任何的破綻??伤齾s萬萬沒想過要如何交待自己和江寒的關系。 江寒見她一臉困惑,就知她不善撒謊,只能親自下場替她解圍了。 嘴角扯著暖笑,眉梢悠悠飛揚,“有次我到琴行看琴,偶然間遇上舒言替我試琴,然后就這樣一眼萬年了?!?/br> “我特地去報了她的鋼琴班,想多些時間和她獨處?;疱伒昴谴我捕嗵澦攘宋乙幻?,然后我就決定以身相許了。窮追不舍下,她也終于答應了我?!?/br> 一眼萬年?以身相許? 舒言定睛一看,惟見他面不改色,滿臉自信。這說謊不打草稿的能力,她深感佩服。若是可瑜不在,她定為他豎起大拇指。 吳可瑜微睨著江寒,聽他這油嘴舌滑的語調,有些似疑非疑。她轉頭又低聲地問道,“言言,他沒要挾你吧?是的話,你就眨眨眼?!?/br> 舒言莞爾淺笑,被吳可瑜的話逗笑了。她怕說多錯多,便不再加以補充。 她默認了江寒口中的謊話,抿啟唇瓣,悠悠應她,“沒要挾。我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