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很久，久到凌望今給了方政松一拳把人打暈重綁，金妙才哆哆嗦嗦地開口問了一句。

    “……a輩子，你殺了幾個？”

    虞檸看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想了想，將嘴邊的措辭潤色了一番。

    “你還記得王梅茹醫生說過，我是主導嗎？”

    金妙腿開始抖了。

    “你……你……”

    見人確實怕得不行，虞檸語氣也柔和下來。

    “這輩子我沒那方面的心思?！?/br>
    她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又指了指地上的方政松。

    “我這樣前兩輩子控制不住，也有他一部分的原因?！?/br>
    說完這句話后，虞檸便停了下來，靜靜地等待金妙的反應。

    她渾身都在抖，頭頂的汗和眼里的淚一直不停，像是怕得不行要跑，但又哭唧唧地看著虞檸，一副害怕卻又不可置信的模樣。

    過了很久，她才憋出一句。

    “你現在殺了嘛？”

    虞檸笑了，“沒有?！?/br>
    金妙抽泣著吸了下鼻子：“那……那就好，嗚嗚嗚?！?/br>
    虞檸盯著金妙。

    第一次，除了凌望今以外，她覺得金妙好可愛啊。

    虞檸：“有紙嗎？”

    她沖凌望今伸手，想拿幾張紙把金妙臉上的眼淚擦一擦。

    一只捏著包紙，但手背上卻青筋暴起的手伸了過來。

    虞檸轉過了頭。

    凌望今臉上雖還是帶笑，可視線在金妙身上頓了一秒，即便是努力掩飾了，可那種不爽壓根就蓋不住。

    虞檸：“……這醋你都吃？”

    “有嗎？”凌望今微笑，可脖子上的青筋也跟著一同冒了出來。

    虞檸：“……”

    金妙默默地躲在了她的身后。

    虞檸拿過他手里的紙，反手遞給了身后的金妙，雙眼一眨也不眨地緊盯凌望今。

    “你把方政松釣出來干什么？”

    凌望今沒有馬上回答她的問題，應該是在思考。

    虞檸：“和我說真話?！?/br>
    凌望今：“我大概能猜到前兩次重生的結局，方政松的存在讓我很不舒服?！?/br>
    “所以？”虞檸思考他現在的心理狀態，“你是想把他送進去，還是要他的命？”

    凌望今笑，“一般我會做兩手準備?！?/br>
    也是。

    虞檸在他辦公室里看到方政松給她開的藥，這應該是他提前收集的證據。

    虞檸：“你怎么要他的命呢？先說好，我認為殺人是最蠢的選擇，前兩輩子結局你既然能猜到，也清楚殺人是最下策?！?/br>
    “是的?！绷柰顸c頭，“今天就是另一種準備?！?/br>
    金妙抖得更厲害了。

    虞檸：“說說看?！?/br>
    凌望今：“我翻了他和金妙的聊天記錄?！?/br>
    說著，他抬起手臂，點了點手腕上的手表。

    “還有十分鐘，就是金妙b輩子跳風井的時間?！?/br>
    凌望今：“方政松不會殺人，或者說他主觀意識上對殺人沒有興趣，他的興趣在于探求未知，如果今天金妙不來，他大概率也會跳?！?/br>
    虞檸一愣，不太相信，“真的假的？就一個跳風井的時間點，他能確定自己和金妙一樣嗎？這么瘋魔……”

    話說到一半，虞檸想到自己在夢里看到的一些畫面。

    “凌望今說得沒錯?！币恢北３职察o的方政松出聲，“我確實會跳，來都來了，機器都架好了，這次不跳就沒機會了……”

    虞檸想了想，“怎么會沒有機會？”

    方政松：“在你帶凌望今過來找我看病的時候，我就知道你那邊八成會停藥了，后期本來你又來了我想著加重劑量，你只要吃一次也好……我很好奇你這樣切除部分腦組織，還能不能重回那種狀態?！?/br>
    虞檸：“金妙應該告訴你上兩輩子的事情，你的好奇應該有了答案?！?/br>
    方政松聽到這里嘆了口氣，“金妙說得太晚了，早知道我就不會給你開藥了，浪費了?！?/br>
    虞檸都對他感到無語了。

    方政松：“三次?！?/br>
    他又連嘆了好幾口氣。

    “重來了三次，你們還是如此，一個大腦做手術，一個一如既往地沉溺在感情世界中，就連釣我過來，也預判到我的選擇?！?/br>
    方政松說著努力轉著身體扭過頭，看向了凌望今，感嘆道。

    “你想不留痕跡地除掉我，好聰明的腦子啊……可為什么就不干正事呢？”

    他感嘆完又看向了虞檸。

    “你看起來也比前兩輩子聰明很多，但依舊拘泥于父母情感和壓抑本性中?！?/br>
    方政松：“為什么這些腦子會長在你們的身上？還是說這是自然界的一種牽制機制，有能力的人必然無法超脫于情感世界？”

    虞檸：“……”

    “真的不和我一起嘗試嗎？”方政松掙扎著扭頭看向金妙，“說不定這次我們能捕捉到你重生機制的線索？能為未來人類發展做出貢獻？”

    金妙大驚，“你竟然還道德綁架我？”

    虞檸懶得理會方政松的話，她側頭看了眼窗外。

    “警察來了，雖然沒有犯法，但是解釋還是挺麻煩的，要不我們對下口供？”

    方政松：“這么聰明的腦子……”

    虞檸：“你閉嘴！”

    幾人大概對了下口供，警察便抵達了。

    凌望今和警察大概說明了下現場情況，地上的方政松由綁著變成雙手背銬的狀態。

    方政松：“我手機落路上了，能先讓我打個電話給院長說一聲明天上不了班嗎？”

    有時候，哪怕是虞檸也無法理解他的腦回路。

    但凌望今卻皺著眉跟在了警察和方政松的后面，虞檸便干脆地跟了過去。

    結果往前走了一段轉彎，虞檸看到了風井，眼皮就是一跳。

    方政松嘴里含糊著數了幾聲，像是倒計時。

    虞檸：“他要跳！”

    話音剛落，方政松便整個人往風井撲去。

    虞檸往前跑了好幾步，只感覺路上似乎撞開了人，再回過神來時，已經和凌望今一人一條腿，把方政松從風井里拉出來了。

    一旁警察揉著肩膀走上前。

    “嘿，小姑娘勁挺大的?！?/br>
    虞檸有些意外的望向凌望今，心想著他不是想讓方政松死嗎？

    凌望今皺眉瞟了眼方政松，看向她時又皺眉笑著說了一句。

    “讓你開心最重要?！?/br>
    *

    從警局里出來都是半夜了。

    結合寫字樓里的監控，再加上方政松言行舉止以及給虞檸開的藥，不說坐牢，他下半輩子估計都得在精神病院里度過了。

    站在警局門口，虞檸都沒有實感。

    “……就這么結束了？”

    前兩輩子讓她這么慘的罪魁禍首就這么容易的進去了？

    金妙雖然兩手還在抖，但聽她這句話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

    “……你們這種體力，這種財力，這種腦子……栽到方政松手里才……才不正?！?/br>
    虞檸笑，“這得謝謝你，謝謝你提前了我們相遇的時間?！?/br>
    金妙按住了發抖的手，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眼凌望今，最后又看向了虞檸，忽然問了一句。

    “……我這輩子，算是做對了嗎？”

    虞檸愣了愣，但還是點了點頭，“嗯，謝謝?！?/br>
    金妙眨了眨眼，她嘴唇抖了抖，然后‘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你上輩子死的時候，我好難過啊……”

    金妙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話也說得斷斷續續，一會兒上輩子一會兒現在。

    虞檸被她這一哭弄得猝不及防，她哭著哭著還擠到虞檸懷里。

    凌望今脖子上的青筋又暴起來了，但虞檸一抬頭，他還是笑，只是青筋蔓延到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