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衣領，抓后背，拎褲腰帶，怎么方便怎么來。

    他速度快，力氣大，做事不講究，眨眼之間就“救”（抓）了三人上岸。

    部門負責人滿頭大汗，高聲解釋，“為了挽救更多公民，我們一定竭盡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實施救援！”

    是的，最快的速度，所以舒適度就不要太計較了……

    其實就連超能力同事看了，都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這也太不講究了?！?/br>
    只是還沒開口，就被副隊長拍了記后腦勺，“發什么呆？還不快干活！蕭唯救了二三十人還在奔波，你救兩三個就敢停下？？”

    超能力同事不服氣，“他太隨便了，所以才有那么高的效率！”

    副隊長側目，“你是不是還想做個調查問卷，問問受害者們，是寧可被粗魯對待但是活命，還是呵護備至，卻不一定來得及營救？”

    超能力同事啞口無言。

    “趕緊的，多救幾個人比什么都強?！备标犻L催促。

    半個小時后。

    大部分落水的人都被打撈上來，少部分失蹤，可能被水流沖去了別處。

    救上岸的人，有些嗆了水，有些做心肺復蘇后蘇醒，有些卻永遠地閉上了眼。

    大橋坍塌后，第一時間上了熱搜。

    無數人質疑，“好端端的，橋怎么會塌？是不是豆腐渣工程？”

    “雖然救人要緊，但是……這家伙救人是不是太粗魯了？好歹把落水的人抱上岸??！抓衣服拽上岸，一次三個是什么鬼？？”

    “左手一個，右手兩個，你拎包裹呢？！”

    “人在現場，當時我都看傻眼了。其他人都很溫柔，就這個，野蠻、粗暴，效率第一?！?/br>
    網上罵聲一片，一邊倒地指責蕭唯。

    這時，有幸存者接連冒泡，“他速度但凡慢一點，我可能就死了?！?/br>
    “你們仿佛在說，救人的過程更重要。為了保證舒適度，少救幾個也無所謂。身為被救的最后幾個，我不同意！”

    “有七八人，因為救援速度不夠快，淹死了。都這樣了，還讓人家慢點……37度的體溫，怎么能說出這么冰冷的話？”

    “要是其他救援者跟他一樣隨意，可能那七八人不用死。沒有怪救援隊的意思，就是覺得，那種情況下救人要緊，效率第一?！?/br>
    還有圍觀者說，“雖然當時我在岸上，但我仔細想了下，如果我在水里，我應該不介意他拽著我的衣領把我扔上岸。只要人沒死，哪怕受小傷，我都可以原諒?！?/br>
    “人在現場，親眼目睹，他就是個莫得感情的救人機器。他一個人，大概救下了四五十人，比其他人加起來都多。這個業務水平，就別挑剔服務態度了吧?！?/br>
    隨著不斷有人為蕭唯說話，風向漸漸變了。大家開始疑惑，為什么有那么多人落水？救援工作量怎么那么大？

    一人回復，“幾百人游行示威，恰好路過大橋，近一半人落水，工作量能不大嗎？”

    后面附貼圖。

    果然落水的人里，好多頭上戴著統一的頭巾，身上穿著統一的服裝。

    上面還寫著，“抵制進化者?！?/br>
    事實上，寫的是“抵制進化者犯罪”，偏偏那么巧，落在水里，只有前面五個字浮現在水面。

    路人乍看之下，還以為就是在抵制進化者。

    旁邊一名進化者搭救，正試圖把人從水里拉出來。

    這一幕跟服裝上的文字形成強烈對比，充滿諷刺意味。

    路人看了都說，“一邊抵制進化者，一邊出事等進化者救？這cao作絕了?！?/br>
    “我開始理解現場的救援人員，動作粗魯一點完全沒問題！”

    “事先計算過了吧？應該知道來不及拯救所有人，所以拼盡全力，能救多少救多少?！?/br>
    “如果游行的人沒有踏上那座大橋，說不定救援人員可以鎮定從容，把落水的人溫柔救上岸?！?/br>
    還有人貼數據，講道理，“這幾個月，警察真的很忙。一會兒水污染，一會兒火災，一會兒違法犯罪，一名警察恨不得當七八名用。大家仔細觀察就能發現，其實趕往現場救援的人并不多。不是政府不愿意，是人手實在抽調不出來，每天要忙的事情太多，許多城市居民都在等待救援?！?/br>
    “有親戚朋友在當警察，不夸張地說一句。每天基本睡眠時間都保證不了，已經快猝死了?！?/br>
    事態漸漸平息。

    這時，有人把自己當天拍攝的視頻上傳。

    前面是游行隊喊口號。

    中間是大橋坍塌，游行隊領頭人實施救援，還有戴眼鏡青年快速逃離片段。

    而最后，是一段對話。

    撲人的年輕男士說，“葉恒，成員們受了傷，今天的游行取消。晚上來我家開會，商量下對策?！?/br>
    戴眼鏡青年葉恒卻道，“我已經是進化者了，為什么還要跟你們攪和在一起，共同抵制進化者？”

    撲人的年輕男士瞠目結舌，“你……”

    葉恒又道，“直到擁有力量后我才明白，普通人和進化者之間的差距到底有多大。有多大能力，享多少權利。如果同等待遇，對進化者來說，難道不是一種不公平？”！

    第67章

    視頻一公開，網上直接炸開鍋。

    “幾分鐘前，還在參加示威游行。幾分鐘后，你就是‘高貴’的進化者了？？”

    “普通人的時候，抵制進化者！成為進化者后，進化者活該享有特權！感情你是在為自己爭取權益，別人死不死活不活，跟你沒關系?！?/br>
    “這個叫葉恒的，只是目睹事故，屬性獲得一定程度提升，應該還沒有獲得超能力，但是說話口吻已經這樣了。要是再進一步，變成超能力者，是不是想上天？？”

    “所以說，加強進化者管理刻不容緩！葉恒就是最好的例子。人心易變，一旦擁有遠超常人的能力，這些人會變得很危險！”

    進化者們不干了，“假設葉恒今年25歲，他當了25年的普通人，成為進化者才1小時。憑什么把他的言行，算在全體進化者頭上？？”

    “要我說，應該加強普通人的道德教育。這樣普通人驟然成為進化者，才不會想到用能力去做壞事?！?/br>
    “講個笑話，進化者大多不是好人。配圖：進化者們忙救人?！?/br>
    “再講個笑話，普通人是弱勢群體，容易被欺負，很可憐。配圖：帶著頭巾、穿著統一游行服的葉恒說‘有多大能力，享多少權利’?！?/br>
    “……你好歹先把頭巾、游行服脫了再說話！”

    普通民眾氣瘋了，“普通人被進化者欺凌，普通人被天災人禍威脅生命安全，現在普通人還得接受思想道德教育？這是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所以普通人已經淪為二等公民了是嗎？沒有強大的實力，活該受苦？”

    “葉恒沒有能力的時候，說話做事很正常。他是變成進化者之后才不正常的??！這不正說明進化者群體的不穩定性？”

    ……

    網上吵成一團。

    葉恒跟皮球似的，被踢來踢去。

    不管是普通人群體還是進化者群體，都堅稱葉恒是對面陣營的，他壞跟自己沒關系。

    吵到后來，更多的舊賬被翻出來。

    這個說，“進化者超級殘暴！有進化者同事上班上的不爽，突然把老板打一頓，送醫院。后來賠了錢，人辭職，這件事就沒下文了。自從這件事情發生后，我走在路上都怕忽然有人從角落里沖出來暴打我一頓?！?/br>
    那個說，“沒進化前對老板不爽，脾氣暴躁點也可能把人打進醫院，這跟進化者不進化者沒有必然關系！再說，有些老板真的過分。只是暴打，沒有重傷致死，說明人家下手有分寸?！?/br>
    還有人說，“村子里有人強行霸占土地。那戶人家有權有勢，普通村民根本斗不過。幸好村民里有人覺醒，直接一個打十個，把那些人都打趴下了！被打趴下的都送醫院了，可是，那不是他們活該嗎？”

    有人總結，“以前金錢為王，給錢的是大爺?，F在時代變了，能力為王，原本被捧上云端的，如今也該落入凡塵，接接地氣了?！?/br>
    ……或許打從一開始，葉恒就是個引子。人們真正想討論的，是普通人與進化者之間的摩擦，以及今后的相處問題。

    特殊救援部門。

    這是聯邦政府為了應付日益增長的事故而專門設立的機構，目的是網

    羅超能力者，盡力營救每一位公民。

    辦公室里，負責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他看著網上對救援人員的質疑留言，深深嘆了一口氣，“我想你應該知道，目前是隊長考核期。只有通過考核，你才能當上隊長?！?/br>
    蕭唯站在他面前，無所謂道，“當普通隊員也行，不一定非要當隊長?！?/br>
    反正他就是過來混個編制。

    負責人痛苦地閉上眼。

    蕭唯什么都好，就是覺悟不太高，對群眾也沒有服務精神。

    負責人也曾考慮過讓其他人擔任隊長一職，但是其他人四維屬性參差不齊，難以服眾。

    而蕭唯，哪怕定位追蹤每日限定兩次，指定對象示警三個名額僅能拿出一個名額，實力依然強勁！四維屬性更是吊打其他隊員。

    只要覺悟再高一點，蕭唯會是完美的隊長人選。而現在……總覺得差了點。

    深呼吸數次，負責人冷靜下來，直視蕭唯。

    “是我的錯?！彼@樣說，“我應該讓你去捉拿超能力罪犯，而不是安排你救人?！?/br>
    “進化游戲公開至今才四個月，大家還不習慣，觀念尚未轉變，很多事需要適應?！?/br>
    “還有就是……”

    “主任，”眼看談話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蕭唯無情打斷，“下班時間到了?！?/br>
    負責人，“……”

    是的，蕭唯最大的問題可能都不是面對群眾不夠親切友善，而是每天都要準點下班，拒絕加班，拒絕內卷。

    上班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非常努力，一過那個點，精準下班不說，恨不得處于失聯狀態。又或者彼此失憶，就算下班后碰見，也不認識對方。

    “去吧?！必撠熑藫]手放行。

    “明天見?！倍Y貌道別后，蕭唯毫不猶豫轉身，離開辦公室。

    曾經，負責人以為，仗著自己有超能力、不服管教的職員最棘手，最難對付。后來卻發現，那種刺頭蕭唯隨手就能鎮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