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年囤糧記 第186節
趙大讓底下兄弟給陸泓松綁:“陸公子,你可真讓我等好找,這不,不能光明正大找你,我只能用腌臜法子請你過來了?!?/br> 趙大嘴里說的好聽,臉上表情卻沒有多大變化。 陸閣老活著的時候,不要命才敢將他家公子綁過來,而如今人走茶涼,陸家再沒有幾個當官的,雖然不曾丟掉體面,卻到底不如陸閣老在的時候了。 所以趙大等人才能如此有恃無恐。 接著,他走到陸泓跟前:“我本打算等陸公子出門的時候尋機會請你過來喝口茶來著,誰成想你與個婦人悄悄在僻靜處說話,便只能將你們這對野鴛鴦一道帶過來了?!?/br> 木槿梳的發髻并非未婚少女的,所以一眼就能瞧出她是個嫁了人的婦人,趙大等人自己做多了虧心事,便以為所有人都同他們似的。 因為木槿并非土生土長的古代女人,沒有所謂名節大于生命的思維,陸泓卻不同,他不想連累對方壞了名節。 陸泓怒道:“你在胡說什么?有事沖我來,別牽連無辜之人!” 趙大卻轉頭問木槿:“你夫家在何處?合該讓他看看自家婦人與旁的野漢子躲著人咬耳朵?!?/br> 見木槿不為所動,趙大看著陸泓道:“想必陸公子將來也要走仕途,倘若在孝期傳出勾搭有夫之婦就不好了,若你識時務把該拿的都拿出來,我不光把你們這對野鴛鴦給放走,還能永遠替你守著秘密,定然不會耽擱陸公子的青云路?!?/br> 趙大在呂首輔手下做了十幾年的事,殺掉陸泓總歸會惹怒陸閣老留在朝中的門生故舊,呂首輔尚且不愿意沾手的事,趙大怎么會去做。 對于趙大而言,只要順順當當把東西帶走就成,他沒有要陸泓性命的打算。 除非陸泓不識抬舉逼他用旁的法子,否則趙大能不傷他性命就不傷他性命。 陸泓面色漸漸脹紅:“你莫要信口雌黃,我行的正坐的直,不怕你們這些小人潑臟水!” 他從小接受的教導便是做個正直的君子,就算老師行事落拓不羈,然而他也是近幾年才如此,對陸泓而言,名聲壞掉比要他性命還難受。 趙大:“所以,陸公子趕緊將我要的東西交出來要緊,只消把該拿的拿到手,我兄弟幾個準保不往外透漏半點風聲?!?/br> 陸泓歪頭不再說話。 別說東西不在他手里,就算在,他也會豁出性命保住父親的心血,萬萬沒有讓它落到呂首輔手中的道理。 趙大拿他沒辦法,他心里著急把東西拿到手,又顧忌陸閣老的人脈,并不敢對陸泓下死手,所以兩邊僵持了許久。 次日,趙大照舊氣哄哄從里頭走出來。 他沒好氣地吩咐:“去弄副藥來,別讓人死在咱們手里?!?/br> 隨著時間的流逝,陸泓傷勢越發嚴重,如果真讓他死在自己手里,呂首輔頂多在官場上多遇見些阻礙,趙大卻會被推出去當頂罪羊、出氣筒,就算為了保住小命,趙大也不會讓陸泓死掉。 同樣,崔家人早就報了官。 崔老爺本就在官場浸yin多年,雖說因為性子耿直的關系遲遲得不到重用,但在明州城卻能說上話。 在明州城里,即使呂首輔自個兒過來,說話照樣不比崔老爺管用。 因此,在他報官之后,官府自當盡心盡力找尋陸泓的下落。 趙大藏身的地方就在明州城內,眼見外頭的風聲越來越嚴,陸泓的嘴巴又嚴實,無論他用什么法子都撬不開他的嘴,趙大的焦慮一日勝過一日。 終于,待到第四日,趙大坐不住了。 剛把人抓過來時趙大就與同伙搜過身,陸泓身上并沒有其余東西,想來也對,誰會把機要信封隨時帶在身上。 趙大預備先走出明州城要緊,走出明州城以后就算刑訊逼供鬧出動靜也不必怕的,實在不行還可以用陸泓做餌引崔家人拿出信封。 趙大有他的道理,既然陸泓在崔家停留長達半年之久,崔家人必定知曉此事,說不準東西就在崔老爺手里呢。 因此,趙大等人借助呂首輔的關系順利帶人走出明州城。 木槿和陸泓被綁在車上,身體□□草遮掩得嚴嚴實實,嘴里亦被塞上麻布,壓根無法求救。 至于身旁的陸泓,只管更為糟糕。 他的傷勢十分嚴重,加上沒有得到及時救治,這幾日一直斷斷續續發燒,實在教人擔心。 走走停停好幾個時辰,車終于停下來。 趙大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竟帶著人躲進深山老林。 南方水草豐茂,周邊多山壑丘陵的同時亦多林木,十分容易找到躲藏的地方。 趙大動作粗魯地給陸泓上完藥,嘴里小聲嘟囔:“真晦氣!” 趙大不過是呂首輔養的一條狗而已,尋常極難在呂首輔跟前露面,幸虧他祖籍在明州城才僥幸得到這個差事。 趙大樂顛顛把活計接過來。 如果將事情辦好,往后在呂首輔跟前總能說兩句話,自然不必擔心前途。 誰成想陸泓半死不活,大半時間都在昏迷,他又不敢真將人給折騰死了,只能跟熬鷹似的慢慢熬。 趙大和底下四個兄弟將陸泓和木槿隨意綁在樹上,然后便離開幾步商量對策去了。 那等沒有主意的慌里忙張問趙大該如何做。 趙大本就十分焦急,他正發愁該如何將東西從陸泓手中套出來呢,聽見話以后心里跟有無數只螞蟻囁咬似的,竟狠狠朝那人的屁股踹了腳。 “你個沒用的狗東西,還不趕緊想法子把東西套出來!” 問話的人沒料到頭頭發怒,趕緊縮到后頭去。 旁邊機靈些的獻計說:“不如直接對他上刑,陸公子承受不住之后,還有旁邊的婦人呢?!?/br> 他們與趙大一樣是呂首輔的人,平日替呂首輔做些見不得光的事,明白再硬氣的人也不一定能從他們的私刑里好生走出來。 呂首輔先后在明州城折了幾十人,眼見不剩多少耐性了,倘若再拖下去,即使差事辦成,他們這群辦差的照樣沒有好果子吃。 趙大幾人比熱鍋上的螞蟻還要焦急。 與此同時,木槿趁幾人走開,趕緊叫醒陸泓。 陸泓吃力地睜開眼睛:“等夜里他們迷瞪的時候,你自己尋機會走掉便是,不用管我?!?/br> 他瞧四下無人,往木槿手中塞了個東西。 木槿低頭看去,她手心躺著個格外鋒利的男人發簪,毫無疑問是陸泓剛從頭上扯下來的。 這個發簪是陸泓打陵城過來就備好的。 路上危險頻發,手中的刀劍隨時有可能被賊人收走,他便帶了旁的東西防身。 發簪上頭還有個隱秘的開口,里頭裝著迷藥,無需入口,只要撒在五丈遠以內就能把人迷倒。 被綁來幾日,木槿只吃了幾塊饅頭,整個人可謂虛弱無力,情況不過比陸泓稍好一丁點罷了,她的嘴唇已經干裂起皮,說話格外艱難。 “你呢?” “我?我恐怕沒機會活了,等你逃出去,讓老師和師娘將我的尸骨運回陵城吧?!?/br> 他受的傷不至于危及生命,然而拖了三四日,身上傷口越發嚴重,即使后頭有趙大不知道從哪里尋來到藥,照樣無濟于事。 陸泓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如今跟木槿說話都要花費極大的力氣。 他是沒有力氣逃走了,只盼木槿可以逃出生天,畢竟她是無辜被牽扯進來的,同此事沒有半分關聯,若害她與自己一道不明不白死去,陸泓就算到地底下都不能安生。 結果沒等木槿找機會逃走,趙大等人卻先行解開捆綁的繩索。 趙大死死掐著陸泓的脖頸:“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告訴我東西在何處,咱們兩邊都能好好的,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在將陸泓捉來以前,趙大全然沒想到看似文弱的讀書人竟是個硬骨頭,他軟硬兼施就是沒能撬開他的嘴巴。 陸泓臉上已經失去血色,他依舊死咬牙關:“我說了,沒有你要的東西,我此番前來明州城不過為將家父生前珍藏的幾副字畫交給老師罷了?!?/br> 一旦把書信在高太傅處的消息讓呂首輔知道,他們勢必如同瘋狗一樣死咬著高太傅不放,到時候再想把書信呈到陛下跟前恐怕不容易,陸泓就是犧牲性命也要把秘密給守住。 趙大陰惻惻地笑了:“好啊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休怪我無情了?!?/br> 他將番椒水灑在陸泓的傷口上。 番椒屬于剛傳入中原的新奇物,尋常百姓很難見到,趙大還是從呂首輔處得來的番椒,聽說番椒水格外辛辣,逼問人時將辛辣的番椒水灑在對方的傷口上,再硬的嘴巴都會被撬開。 木槿距離他們不算遠,果真聞到辣椒的刺鼻味道。 然而她卻沒有精力注意辣椒如何,陸泓發出的悶哼聲一聽就格外痛苦,即使他死咬牙關,趙大幾人依舊不肯輕易放過他。 木槿聽著陸泓的聲音格外心驚膽戰,她實在沒想到這個尚未及冠的年輕人如此硬氣。 趙大試了好幾個法子,最后連綁都沒有綁,直接將衣裳被汗水和血水浸透的陸泓丟在地上。 “哼,現在硬氣,等會兒你姘頭受難的時候就說不準嘍!” 木槿聽罷,身體微不可查地發生了抖動。 她之所以被抓過來,便是因為不湊巧和陸泓在角門處說話,完全屬于被連累的,被綁來就算了,后頭或許還要受私刑,光想想就可怕。 陸泓再次陷入昏迷,壓根沒有給趙大發揮的余地。 趙大將木槿抓來:“既然陸公子不肯配合,只能讓你這個小娘子受苦了,嘿嘿……” 木槿看著他臉上露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身體不可避免地僵硬。 “崔太太托我給陸公子傳兩句話,我同陸公子實在沒旁的干系,你們抓錯人了?!?/br> 趙大的手已經摸上木槿的臉龐。 他在外頭辛苦奔波大半年,眼見同伴死的死、被抓的抓,心里比誰都壓抑。 陸泓又像個鋸嘴葫蘆,半點口風都不肯透漏,趙大內里的暴虐全然被激發出來。 他與底下幾個兄弟原本就是替呂首輔做見不得光的陰司事,侮辱女眷之事又不是沒干過,何況眼前的小娘子雖說已經嫁了人,但生的好看,他又不吃虧。 趙大手底下的人同樣半年多不曾近過女人的身,皆圍到旁邊來,眼睛里散發著不懷好意的光。 “讓陸公子醒醒,總要讓他瞧見才好?!?/br> 在他的吩咐之下,陸泓終于悠悠轉醒。 陸泓掙扎著想要阻止,奈何他身體受創,連站起身的力氣也沒有。 趙大開始還對陸泓頗有禮遇,眼見遲遲沒辦法從他手里把想要的東西拿到手,耐心漸漸被消耗殆盡。 他索性不裝了,反正自己就是個刀尖舔血的草莽漢子,做甚裝那勞什子斯文人。 見到陸泓如此狼狽,趙大嗤笑:“等會兒陸公子可要好生見識這個婦人如何侍候我們兄弟幾個?!?/br> 陸泓臉色鐵青。 木槿不過跟他說幾句話而已,誰成想被牽連進來無法逃脫,陸泓心下十分愧疚,他不能眼睜睜看著木槿受折辱,就算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阻止此事發生! 陸泓咬牙欲撿起地上的武器,他跌跌撞撞朝趙大幾個人走來。 趙大全然沒有將他當回事,反而與兄弟幾人壞笑著等他靠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