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年囤糧記 第68節
當然,王寶興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決定把水平分掉以前,他先將自家三個水囊灌得滿滿的,多少給家里人留條后路。 聽到王寶興的話,眾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被喜悅裹挾著,險些失去理智。 王寶興招呼著族里人把他家澡桶從驢車上抬下來:“總共剩下這點子水,我們且來商量下該如何分?!?/br> 王寶興家里后期用水十分儉省,浴桶里剩下的水大概能裝滿五六個普通的木桶。 而隊伍里卻有二十五戶人家,有的人說要按戶分,有的則想著按人頭。 想要按戶分的,家里人少;說按人頭分的,家里人則多上許多,隊伍里一時間爭執不已。 王寶興最后拍板說按人頭分。 水是他家的,人家肯在生死攸關之際分給你水就已經非常地道,王寶興的話一說出口,沒有人說一句反對。 分水之前,王寶興說道:“分完之后,我家就沒有水了,現在我家先留出一木桶來,你們說中不中?” “中!當然中,族長您肯借給俺們水就已經十分仁義,留出一桶水是應當的?!?/br> 說完之后,一群人便開始分澡桶里的水。 最后分配時,幾乎五家分一桶水,木槿家里分來一水囊。 王李氏看著水囊里的水,幾乎都要哭出來,這就是她家往后的救命水。 木槿看著水囊里的水,這些水多則能撐八.九日,少則五六日,接下來幾天至少可以繼續往前走。 至于說后面要如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真到山窮水盡之際,她不能眼睜睜看著隊伍里的人渴死,得想一個保妥的法子把空間里的水拿出來才好。 其他人不知道木槿想的那樣長久,他們剛得到水源,即使嘴巴已經渴到干裂,依舊沒有動剛得來的水,有水囊的人家把水放在水囊里,沒有的人就把水放在水桶里,水桶上蓋著蓋子。 大熱天水很容易蒸發掉,這時候的平民不懂蒸發的具體原理,但是他們從生活中不斷摸索經驗,知道水放在外面會不斷變少,為了保護僅剩的水源,他們決定把水蓋在水桶里。 栓柱媳婦給小花和弟弟一人喝了一小口水,接著便小心翼翼把水收了起來。 小花嘴巴里才有了一點水,還想再喝一口:“娘,再給俺一口吧,就一口!” 栓柱媳婦無視兒女的哭鬧,把水囊掛在自己脖子上。 王李氏也把她家水囊拿過來遞給木槿:“吉祥如意已經一整日沒有喝水了,你快給孩子喝兩口?!?/br> 大人可以不喝水,孩子可不行。 早在十幾日前,家里開始缺水,木槿就沒有再把自己水囊拿出來,她一般都是早晨早點醒,給吉祥如意喂飯,晚上趁其他人睡著時再喂一次,至于晌午,只能吃干巴巴的干糧。 她家其實在前幾日就把之前烙的餅子給吃完了,沒有水光有糧食壓根沒法做飯,她家和隊伍里許多人一樣把糯米磚磨碎之后嚼著吃。 糯米磚本來就放置很久,加上沒有水緩沖,很多人一開始吃并不適應,卻沒別的辦法,他們已經沒有退路,有得吃總比餓死好。 木槿沒有拒絕王李氏,不過她只是做做樣子。 假使如意吉祥天天不吃東西不喝水,家里人肯定會懷疑,所以木槿早就鍛煉出做表面功夫的能力。 她借著竹筐的遮擋把家里的水囊換成自己的,喂給雙胞胎吃。 經歷兩個多月快三個月的逃荒以后,木槿原先給孩子準備好的兩桶小米粥早在前兩天就全部用完,現在水囊里裝的是純牛奶。 吉祥如意已經一歲零兩個月,因為木槿一直盡力保障他們的營養,雙胞胎比剛出發時強壯許多,不然的話,木槿并不敢日日給他們喂這個。 “你們一定要好好的,再撐一段時間我們就能找地方安頓下來了……”她對著如意吉祥說。 雙胞胎出生時災荒已經到來,還不滿一歲就跟著大人逃荒,一路上風餐露宿,即使木槿盡量用空間里的食物保證姐弟倆的溫飽,兩個孩子卻仍舊受了不少苦,連王李氏和王寶山都覺得外孫外孫女可能會夭折在半路上,怕木槿多想才不敢說出口。 木槿不知道接下來還有多長的路可以走,她只希望兩個孩子可以幸運一點,幸運地活到最后。 作者有話說: 我開了一個抽獎,在文案上掛著,第一次玩抽獎,比例那里設置了90%,應該是購買率達到90%以上?懂的小天使可以在評論區說一下哦,我這里不太明白(捂臉) 感謝在2022-03-03 15:01:04~2022-03-04 19:24: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8030801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洋蔥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81章 祈求 請劉福貴去祈水 當水囊里還剩下最后幾滴水時, 距離王寶興分水已然過去數十日,一個人每天僅能喝上一口水而已。 而隊伍里的牲畜,顯然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 至于它們為什么能在主人長達數日沒喂水的情況下存活下來, 少不了木槿在背后的小動作。 那天他們正好碰到大股難民,看樣子同王家村車隊一樣是整個村落加上一些親戚出來逃荒, 對方雖帶著家當, 不過顯然因為缺水而日漸虛弱, 王寶興怕出事, 讓大伙趕緊多走一會兒, 等遠離這群人再停下來。 那時候天色已晚,崇文日日下大力氣挑擔子本來就勞累,餓到極致的崇文遂一邊走路一邊抓著碎成小塊的糯米磚吃, 到晚間居然拉起肚子來,折騰一個多時辰才略微好些。 那天恰好該崇文和崇武值上半夜,木槿見到崇文虛弱, 便主動站出來說要替他一把, 崇武白天本來就累, 晚間值夜時努力睜大眼睛不讓自己睡著。 木槿見此情形,對崇武說道:“你若困了, 便先瞇上一小會兒, 有事我叫你便是?!?/br> 今天趕路實在太多,崇武又需要挑擔子, 比平時疲憊許多, 聽到木槿的話他就沒有繼續硬撐, 迷迷瞪瞪閉上了眼睛。 現在距離車隊里的人睡下已經過去兩個時辰, 正是睡得最死的時候, 只要動靜不太大, 應當不會將他們吵起來。 木槿把空間里用塑料盆裝的水拿出來先喂給自家牛。 塑料盆是現代超市里常見的洗手盆,里面能盛大半桶水,木槿空間里有兩個大甕和兩個澡桶,除了一個大甕里頭還剩下一半水以外,剩下的一個大甕和兩個大澡桶還都是滿著的,不過木槿人進不去空間,如果想把大甕里的水倒在水桶里,她得把大甕從空間里拿出來,然后再手動將水轉移進水桶里,這樣的話,即使再小心也會發出動靜。 所以木槿決定把原先儲存在塑料盆里的水拿出來喂給牲畜喝,她在出發前早就將空間里所有能用來儲水的容器全都裝滿水,空間里有十幾塑料盆的水,每頭牲畜喂一盆水足夠用了。 在極度艱苦的逆境之中,不光人,動物的生命力也前所未有地頑強,只要有水,哪怕水源不夠,牲畜也能夠頑強地活下來,她悄悄喂上一次水,這些牲畜至少可以多撐幾日。 有牲畜的人家東西都不少,假若牲畜真的因為缺水倒下,到時候隊伍前進的速度勢必會減慢,而且木槿出于私心,不想等牲畜倒下增加家里的負擔,她只能選擇給牲畜喂水。 除了金寶娘舅家以外,其他人家的牲畜離木槿家并不算遠,木槿先給自家牛喂了一盆水,牛因為許多日沒有飲水,已經渴極,咕咚咕咚幾口下去,盆里的水很快就所剩無幾。 木槿接著又去王寶根家、王寶興家…… 最后去金寶娘舅處時,他家沒有把牛拴在樹樁或者木板車上頭,金寶娘舅直接把韁繩抓在手里睡覺,木槿十分小心,盡量不驚動他,然而騾子喝水時難免發出咕咚聲,金寶娘舅居然動了動,可把木槿嚇得不輕,盆里的水還沒有喝完,他居然有醒來的跡象。 當時木槿嚇得半死,趕緊把水盆收進空間里去。 金寶舅用手搓搓因為剛醒來而略顯迷糊的雙眼,看到是木槿才松一口氣,他還以為有人過來偷他牲口呢。 他本來有三個兒子,長子英年早逝連個后都沒有留下、次子小時候傷到腿腳身子不好、幼子才十來歲,家里的男人沒一個頂用,就靠這頭騾子拉著幾千斤重的家當,如果騾子被人家偷走,他家往后可就要艱難了。 但是現在沒有水,騾子不曉得還能撐幾日,他想到此處,心里就一抽一抽地疼。 木槿見他剛醒過來尚未知道發生何事,原本提起的一顆心才放下來,她說:“今夜我家值夜,我剛聽到這頭有動靜,過來瞧瞧?!?/br> 金寶舅舅一聽,沒有多問,接著躺下睡覺。 他與木槿沒打過幾次交道,對她有點眼熟而已,知道是自己人巡視而非流民搶劫,安心繼續睡下去。 兩人說話聲音不大不小,金寶的兩個表兄弟居然從頭到尾沒有被吵起來,可見白天趕路消耗有多大。 不過木槿沒有再冒險給騾子喂水,反正剛才已經喝下去大半盆,總能夠堅持個幾日。 其實她心里明白,這群牲畜遲早會因為缺乏水和食物倒在半路上,她現在能做的就是盡量拖延。 因為有牲畜人家的家當都不少,沒有牲畜的人家,如果家里老人受不住長途跋涉在半路上倒下,還會去有牲畜人家的車上略微歇一歇。 一開始時,其實好多人并不想旁人坐到自家車上來的,因為牛車上多坐一個人意味著壓力更大,但是一路上眾人相依為命,漸漸明白只有大伙擰成一股繩才能一塊走出災區,便默許了這個規矩。 木槿家里車上就曾載過半路上走不動的老人。 雖說可能會因為這種事產生小糾紛,然而在大方向面前,他們只有犧牲小利才能保證大家都好好走出去,你拉人家一把,回過頭來你有難,人家自會幫襯你。 —— 而今天,終于到了山窮水盡之際,人因為缺水渾身不得勁、漸漸喪失走下去的力氣,牲畜因為缺水腳步軟綿綿的,似乎再沒有一丁點拉車的力氣。 五月底已經非常接近夏日,或許整日整夜都在室外的緣故,木槿覺得現在比從前經歷過的酷暑有過之而無不及,尤其到中午,溫度應當在三十幾度快要四十度。 木槿原先的推測終于成真,這兩年極端天氣反復出現,糟糕的氣候就是最根本的禍源。 大家沒有水喝,后面連汗都發不出來,整個人就像層層包裹住無法散熱的大火爐,只需要一個引子就能原地爆.炸。 王寶山把牛牽到一旁,家里人輪流躺在車底下乘涼,剩下的人就拿一塊床單或者寬大的衣裳罩在頭頂上,借著那點子陰影涼快一番。 自打十天前溫度越發熱起來以后,車隊就選擇了在晌午時分停下一兩個時辰歇息,等稍微涼快些再趕路,而且現在天長起來,天黑的時間比剛出發時要晚上將近一個時辰,正好便利了他們這群趕路人。 等過去最熱的時間段,王寶興敲響手中銅鑼喊大伙上路時,居然有幾戶人家賴著不肯起來。 有人哭喪著臉說:“族長,反正咱們尋不到水,早晚得渴死,還不如老老實實停在此處等死呢,做甚要繼續往前走,那不是白白給閻王送命嘛!” 他話剛說出來,就引來一陣附和聲。 自從剩下水不多以后,每每經過村莊或城鎮,王寶興都會打發人進去查探是否有水,可最近運氣不好,一直沒有經過比較大的城池,只路過幾個村莊和小鎮,里頭皆人去樓空,水井也已干涸。 路上一波波被他們超越的災民的結局似乎就在昭示著他們的未來,自己的尸體遲早也會成為后來者前進的路標。 現在的王寶興,已經沒有昔日地主老爺的威風,單看外表,他與普通的逃荒人已看不出任何區別:臟亂的衣衫、刺眼的白發、因為缺水而干裂開的嘴唇…… 現在的他,就是無數逃荒難民的一個縮影而已。 說實話,每家人手里頭多少還剩著幾口水,照樣可以繼續往前走,最讓人難過的是前路茫茫、看不到一丁點希望。 與其白費力氣往前趕路,還不如在此處停下等死,反正都是死路一條,且無法回到世世代代居住的家鄉,葬身此地還是前方對他們而言沒有任何區別。 不少人是這般想的,木槿家里,連崇武都沒有了繼續往前走的斗志。 他每日挑著沉重的擔子,被太陽照著渾身發熱,但因為缺水,一滴汗都發不出來,身上燥得慌,燥得他想要原地了結自己。 有人想要停下等死,有人想要繼續前行,兩股人吵得不可開交之際,劉福貴站出來。 “自從上回我得神仙相助,不知不覺竟打開幾分靈智,既然已經無路可走,不若讓我來試試,說不準能得上天護佑?!?/br> 當初不少人懷疑劉福貴邪祟附體,他兒子甚至還想潑狗血給父親驅邪,直到后面滿月一家人拉肚子,劉福貴給他一家人做法祈福后,滿月一家人居然慢慢好起來,其他人才漸漸轉變印象。 眾人一開始還不覺得是劉福貴的功勞,只當滿月一家人慢慢好起來而已。 恰巧滿月奶奶從前也迷信風水,經劉福貴一番“搭救”后,只管陷得更深,處處跟人宣揚說劉福貴救了她一家人。 劉福貴和滿月一家人皆從鬼門關里逃脫未免太過玄乎,一些人竟慢慢相信起劉福貴來。 這段時日再沒有人懷疑劉福貴邪祟附體,反而相信他是天佑之人,不少人身體不舒坦就會求著他替自己求神拜佛禱告一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