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年囤糧記 第21節
崇文并不清楚他怎么受傷的。 崇遠是他本家侄兒,王寶山王寶興本來就是堂兄弟,他們兩家是族里最親近的親屬了,所以王寶山正在糾結自己這兩天要不要過去看一趟。 但過去探病的話,手里不拎點東西不是事,王寶興家比自家富裕的多,他還真舍不得手底下這點東西。 過去探病怎么著都得拎上十來斤小米,王寶山光想想心里就滴血。 木槿聽罷,勸王寶山:“爹,我手里還有點紅糖,吃完飯你拎些過去看望一下堂兄吧,咱們既然知曉此事,不過去不合適?!?/br> 木槿準備把空間里的袋裝紅糖拿出一包來,給王寶山包上,讓他帶著探病去。 王寶興家至少有上萬斤存糧,他家不缺糧食,可是現在進不了城,再有錢都沒辦法買到外面的東西,紅糖是他有錢都買不到的。 而且聽崇文描述,王崇遠應當是胳膊傷著流過血的,紅糖具有補血功效,正好能幫忙恢復。 “我帶些小米去便可以,不必再拿你的東西?!?/br> 紅糖比十斤小米精貴地多,王寶山閨女帶著兩個孩子過日子本來就不容易,他不能要她的東西。 “二伯家糧食多,今年收完糧他家就拿糧食換了好幾袋小米,想來并不缺這個。而現在進不了城,紅糖卻是他家沒有的,爹你帶過去也好做個人情?!?/br> 王寶興是王家村里不可多得的明白人,往后亂起來他們說不準真會有求于人家,現在正可以賣個好。 作者有話說: 再過十章左右開始逃荒,為了到時候能寫出大部分人逃荒挨餓的真實狀態,我立個flag:今天一天不再進食(包括主食以及各種零食飲料),只喝水,到時候給大家匯報人在一天不進食的情況下各個階段的真實反應 第22章 匪患 不得已落草為寇 崇文勸道:“爹,meimei好心,你便帶上吧,二伯家米面管夠,咱們拿去并不算稀罕物,紅糖卻是他家沒有的?!?/br> 王寶山思來想后,確實是這個道理,便答應下來。 而且,木槿讓王寶山去探病,并非單純的做人情,而是正好打聽打聽外頭的情形。 自從亂起來之后,他們小半年沒有出過村,尤其近幾個月,連跟外頭的接觸都沒有,并不清楚外頭形勢。王崇遠在縣衙做事,就算不是核心人物,但消息總比他們普通老百姓靈光,王寶山此去正是一個了解外頭形勢的機會。 說話的功夫,飯食被端上桌。 別說天天饞rou的崇武了,就連木槿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新鮮燉出來的rou還冒著熱氣,比她空間里真空包裝的雞腿可香多了。 沒有多余的水,家里沒辦法種菜,所以鍋里頭并沒有添菜,反而一大鍋子rou,聞起來噴香。 王寶山夫婦先拿起筷子以后,大伙也不多說,紛紛開吃。 崇武動作快,先在碗里夾過一只雞腿放到木槿面前。 jiejie平時疼他,在糧食緊缺時還念著他長身體飯量大,時常替他開小灶,崇武心里念著她的好,第一時間就把好吃的夾給她。 周氏見了,打趣道:“二郎長大了,真疼你jiejie?!?/br> 崇武很不好意思,悶下頭吃rou。 木槿則將自己碗邊的兩個雞腿給王寶山和王李氏一人一個。 她偶爾會在王家吃飯,有時候吃雜糧饅頭還好,家里一人一個,若熬粥吃,王寶山和王李氏總會給幾個兒女盛上滿滿一碗濃稠的粥,自己喝的反而是稀粥,他們應當補補。 席間王寶山把剛剛商量的事情跟王李氏說一嘴。 王李氏同樣覺得有道理,只不過很心疼閨女那些紅糖,但一想到紅糖總比小米來的好,咬咬牙答應下來。 大伙好不容易吃到油腥,一個個動作飛快,生怕自己慢一些rou就沒有了。 連木槿都如此,她從來沒有覺得rou食會這樣好吃。 崇武還想把湯喝掉,卻被王李氏給制止住,湯同樣是好東西,她準備留到明天蘸著糠餅再吃一頓。 崇武雖然沒有盡興,但還是老老實實把碗放下,安慰自己明天還能碰到油腥。 木槿在他們收拾碗筷的功夫先回家一趟,假裝回去拿紅糖,另一方面,她離開半個多小時,總不放心雙胞胎。 回家看到他們睡的香香的,才又鎖門往王家去。 回到王家時,王寶山正從茶壺里倒水喝,他怕自己身上有味,特地把味道散一散。 又過去兩刻鐘,王寶山才終于起身拎著紅糖去王寶興家里。 他叫門時,王寶興家已經拴好門準備睡覺。 村子里今晚鬧泱泱的,好多人家正忙著劈木柴,比平日睡的晚許多。王寶興等著明日栓柱過來,他倒不用急,按照往常的時間休息便是。 當王寶山敲門時,王寶興唬了一跳,他還以為外頭又鬧賊了,見到是王寶山才松氣。 “聽崇文說崇遠傷著了,我過來瞧瞧?!?/br> 王寶山把手里的紅糖遞給王寶興。 說實話,王崇遠受傷之后讓縣衙里懂醫理的人幫忙瞧過,縣太爺又賞了一副藥給他,他才能平安到家。 城里亂作一團,夜里常又賊人打劫,被劫過幾次后,縣城幾家大夫干脆閉館回家了,不然下一次再遇到賊人,若將性命都搭進去就不好了。 好多人受傷,只能生生捱過去,要是捱不過,那就是命。 王崇遠服完縣太爺賞的那一副藥之后就再沒有藥可以用,只能在家養著。 就是天天有小米吃,好的卻比往常慢許多。 王寶興拿著紅糖,說:“你咋拿這么貴重的東西……” 他趕緊叫起王崇遠來:“崇遠,快出來,你四叔來瞧你了!” 王崇遠受傷之后精力不濟,早早就脫衣睡下了。他媳婦聽到聲音推了推他,才慢慢轉醒。 崇遠又在媳婦的幫助下慢吞吞穿上衣裳,才打開門出去。 王寶興對兒子說:“你叔知道你傷著,給你拿紅糖過來了?!?/br> 他跟王寶山親緣是同族里頭最近的,加上王寶山老實脾氣好,兩兄弟處的很好,便不跟他客氣,直接把東西收下了。 王崇遠沒想到他在如今還能拿出紅糖來,他在縣衙做事,自然知曉城里的糧鋪、醫館、雜貨鋪在這幾個月前后關停,普通百姓也好,大戶人家也罷,都靠著手里頭的存貨過日子,有錢都買不到紅糖。 他受傷之后,本來想尋些紅糖或者紅棗補補血來著,結果在城里根本買不到。 王崇遠還是有些門路的人,至于沒有門路的就更不可能。 王崇遠雙手下垂遲遲不敢接過,原因無他,王寶山手里的東西實在太過珍貴。 王寶興看到兒子猶豫,將手里紅糖遞給崇遠:“你四叔不是外人,收著便是?!?/br> 一來,兩家關系真的親近,既然王寶山已經把東西拎過來,肯定是真心實意的;二來,兒子因為缺醫少藥傷口恢復極慢,他想讓兒子盡快恢復,免得落下傷。 大不了以后老四(王寶山)家有事,自家多出力便是。 崇遠見到父親的示意,才把東西拎過去。 王寶山見王崇遠動作緩慢,問:“崇遠可有延醫買藥?我瞅著你的傷勢可不算輕?!?/br> 王崇遠聽罷,皺起眉頭來。 “四叔你們長居王家村并不曉得,五六月糧食沒收時還好,等糧食全收下來,官府連賦稅都收不齊,城里糧鋪的存貨賣的一干二凈之后,城里便徹底亂起來。那些鋪子到九月份就已經關的七七八八,醫館多堅持個把月,奈何城里太亂,即使有官府鎮著仍有不少人趁火打劫,城里現在連個大夫都找不到?!?/br> 王寶興附和:“我單知道外頭已經生亂,卻沒料到縣太爺眼皮子底下都會發生此等事。糧鋪里頭有糧食,賊人惦記是理所應當的,可醫館怎么礙他們眼啦?” 王崇遠要沒受傷,王寶興當然不會關注城里醫館開沒開,但兒子一負傷,到處延醫請藥一無所獲,他便生出不少怨言。 “縣衙從九月往后再不曾發過餉銀,得虧咱家家底厚才讓孩子繼續在官府賣命,聽崇遠回來說,有些家貧的同僚早就另謀差事了?!?/br> 在縣衙做事聽著風光,可除縣太爺主簿這類有品級的官吏之外,剩下都是普通人,為家里掙錢混個溫飽而已。 縣衙發不出餉錢,第一個月人們還能堅持堅持,第二個月勉強支撐,但到第三個月、第四個月,人們再也堅持不下去,要么給大戶人家做護院去,要么給人家做賬房去。 畢竟他們在縣衙做事,總會有幾分人脈在,所以謀個差事比尋常人簡單些。 崇遠是堅持到最后一批才離開的,他身上受著傷,堅持到現在已經算仁至義盡。 王寶興也說,事情平定下來之前不打算讓兒子回縣衙了。 他有自己的考量。 崇遠說過,因為發不出餉錢,衙役和府兵還剩下三成,他們縣不時有土匪揭竿而起或者突然冒出一群賊人,整副擔子壓在這么點人身上,此次兒子不曾傷及性命,可下次卻不一定這么幸運。家里就崇遠一個成年的兒子,小兒子才十三歲頂不起事,崇遠要有個好歹,對他家來說簡直是滅頂之災。 所以,王寶興堅決不肯再讓兒子回縣衙。 崇遠一開始還猶豫,縣太爺清正廉明,待他們這群手下亦十分愛護,奈何各種天災人禍層出不窮,他總想多做些事報答縣太爺的知遇之恩。 當初他因為上頭沒人,在縣衙做事許多年都不曾得到晉升,還是縣太爺調來后他才有了一席之地,崇遠從未忘記縣太爺的恩典。 但王寶興在家說一不二,崇遠即使心里不樂意,也不敢再回去。 王寶山覺得二哥做的對,他說:“你爹想的沒錯,要是其它衙役都走的差不離,你就算回去也不過是給土匪送人頭罷了?!?/br> 王寶山一提到土匪就恨得牙癢癢,要沒有那群人謀財害命,天賜怎么會死,他閨女又怎么會守寡。 王崇遠跟著出去剿過許多次土匪,那群人從前大部分都是良民,后來地里收成少,官府還要收賦稅,家里支撐不住才紛紛落草為寇。 這一部分人只為糊口,一般不傷人性命。 還有一部分就是原先已經做了許多年土匪的人,比起那逼不得已落草為寇的,他們更加窮兇極惡,搶完東西還不夠,還要把人全殺掉。 而且老土匪比新土匪更加狡猾,給官府帶來的壓力更大。 當初許天賜父子遭遇的就是這群人。 崇遠感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是個頭?!?/br> 要只有他們一個縣城受災還好,府城或者京城總不至于坐視不管,肯定會開糧倉救災的??涩F實是,整個西北或者整個北方都大大小小被旱災波及,崇遠聽府城過來的官吏閑談說他們北方旱成這樣,南方一些地方居然還發起洪水來。 這種天氣簡直百年難遇。 作者有話說: 這里匯報一下空腹一天的進度: 早上沒有吃東西,但是因為之前有段時間經常不吃早飯,所以并沒有感覺太餓,整個上午狀態也還好; 但是從中午十二點左右,就開始感到饑餓,肚子咕咕叫,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下午一兩點,這個時間段只是肚子里有饑餓感,別的倒還好; 到了下午四五點,從普通的饑餓感變成胃疼,一抽一抽的,能夠明顯感覺到胃里頭是空的,沒辦法只能大量喝水,喝進去之后沒辦法立刻緩解,過一會兒才有效果,這種效果持續時間非常短,如果再次喝水的話,肚子反而更難受,說不出是什么感覺,疼過一陣之后,胃里就沒有什么感覺了,既沒有饑餓,也沒有胃疼,特別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