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白起的短信只有幾個字。 “一切安好?!?/br> 消息來自二十分鐘以前。 看到消息的時候你還以為自己睡糊涂了出現了幻覺,反復確認了消息確實存在后你連忙發消息問他什么時候回來,案子處理得如何了? 你忐忑不安地捏著手機等到了天亮,也沒能等到回信。 他一定是太累了去休息了,等他睡醒了看到消息就會回復的,你這樣安慰著自己。 白起確實沒醒,手術剛結束,麻藥還沒過去,人當然醒不了。 那條一切安好也不是他發的,而是他讓顧征幫他發的,當時白起的情況,也就嘴巴能動了。 你是在兩天后收到顧征的消息去的醫院。 白起頭上還裹著繃帶,病房顯然散發著剛打掃過的消毒水的氣息,桌上也很整齊,顯然是因為你要來好好收拾過了。 “你別哭啊,我的真的沒事?!卑灼饞熘c滴的手冰涼,勉強著替你擦著眼淚。 “這就是你說的一切安好?” “我這不是沒事嘛,都是小傷,就是醫生護士太大驚小怪了,非要讓我多住幾天醫院,本來明天就可以出院了?!焙竺婺蔷浔话灼鹫f得很小聲,像是孩子被家長關在家里而受了委屈。 “要不是出不了院,你是不是真打算全瞞著我?” 白起沒有回答,他說不了謊。 你又氣又急,眼淚落得更快了。 白起能迅速冷靜地處理爆炸物,能夠隨機應變抓捕嫌犯,就連他那天跟陳對峙的時候他都沒有這么無措過。 “我下次不會了?!北锪税胩?,白起也就憋出了這么一句話。 “你說的,騙人是小狗?!?/br> “我不會騙你的?!卑灼鹫f這話的時候雙眼望著你,眼睛里滿是鄭重,仿佛他說出口的是一個誓言。 顧征進來的時候你剛收拾好情緒,看到你們小情侶正在你儂我儂,只好咳了一聲示意。 “嫂子好?!备愦蛲暾泻?,顧征在一旁的陪護病床上坐下。 “白哥,案子的事?!?/br> 你聽到案子兩個字就神經一緊,白起當然察覺到了你的異常。 “顧征,把門關上?!?/br> 白起沒有要避開你的意思。 雖然案子已經暫時告一段落,畢竟你現在還只是他顧征名義上的嫂子,加上你又是做媒體行業的,顧征還是有些謹慎。 “說吧?!?/br> 既然白哥都這么表態了,顧征只好開口。 “陳被抓后,面對鐵證如山的證物,他也只好承認罪行,那個蕭逸的嫌疑算是洗清了,但我總覺得這個事情沒這么簡單,尤其是那個陳,一臉陰翳總覺的他還在謀劃著后手,他還提出要求要見你一面,我來找你就是為了說這個事,不過這事也不急,等你過兩天好點了再去吧,你一定要小心那家伙……” 顧征再叁強調讓白起小心陳,最后終于被白起趕出了病房。 顧征出去后,你們之間有了一陣尷尬的沉默。 “那個……”異口同聲 “你先說吧……”又是異口同聲。 最后白起咳了一下,“關于蕭逸,你有什么要問的嗎?” 在顧征說那番話之前是有的,但在顧征說完之后就沒有了,所有的疑問在蕭逸是無辜的這件事面前,都無足輕重。 白起沒有等到你回答,便開始了他的敘述。 他調查蕭逸是在很久之前,你進醫院的時候。那個時候他懷疑蕭逸跟地下閑散人員有關系,一番調查之后發現蕭逸確實如你所說的那樣,跟那晚上的那群人沒有關系。 就在他準備放棄對蕭逸的調查的時候,他有了新的發現。 蕭逸在前幾個月,也就是城市代言人拍攝計劃的那段時間的行蹤有些問題。除此之外其他的行蹤都沒有異常,所以他暫且將疑問擱至了,直到顧征在x市的案子牽扯到了g市這邊,線索很明確指向了蕭逸。 蕭逸被抓時毫不意外,看來他也猜到自己被當成替罪羊了。但他并沒有為自己喊冤,而是問白起要不要合作。警察和罪犯的合作,也許你會覺得有些荒謬。 最開始跟蕭逸接觸的是顧征,蕭逸說你們抓捕這么順利就沒有意識到問題嗎?不覺得這案子太過于頭重腳輕了?總之將他們警察的辦事能力和腦力進行了好一番陰陽怪氣。 蕭逸見到白起是在警局問詢的時候。 白起說,“憑什么?” “我有線索?!?/br> “好?!?/br> 于是合作就這樣達成了。 蕭逸的確是餌料,但誰是被釣的魚,就各憑實力了。 蕭逸拒絕見任何人,是在表明一種姿態——他在履行和陳的交易。 而白起選擇直接抓捕蕭逸則是在向幕后之人表態,你放的餌我咬了,接下來你準備怎么做呢? 同時,白起跟蕭逸也試圖通過這樣的方式讓幕后之人放松警惕。 蕭逸為白起提供了一些線索,但那些線索的真實性白起卻無法立即驗證,一旦他去調查,蕭逸就會暴露,所以他只能暗中監視,大致掌握動向。 g市警察都被這個案子折磨得苦不堪言,一邊是正義執行者有著身居高位的爹的白起,一邊是g市背后的大佬,無論哪個都得罪不起。 白起當了這么多年的警察,知道這個世界上又很多東西是辨不出黑白的,對于同事的不太積極也不好說什么,畢竟同事都是拖家帶口在這安家要過穩當當日子的,不像他單身漢一個,不對,現在他有女朋友了,想到你白起臉上流露了幾分柔情,隨即更加堅定了一定要解決這件事的決心。 整個調查過程中,只有一個人全程積極主動。 那個人叫韓野,是個孤兒,父母都是警察,他的父母都死于罪犯報復。韓野正是受父母影響才選擇了成為警察,他想替父母繼續守護這個城市,但他只是一個小小的警察,即使再富有正義感,也受g市的環境影響著,螳臂難以當車,他只好在別的案子上多費些精力,追尋那些與g市地下勢力無關案子的真相。 那時他跟著白起調查有關你的那件強jian案,在你表示只是情感糾紛之后,所有的同事都表示就這樣結案收工吧,只有白起覺得個中可能另有隱情,申請了叁天期限進行單獨調查,自那之后韓野就格外佩服白起。他覺得這樣的人才是他應該追隨的,哪怕只是能跟他一起調查案件。 所以當那些人私下勸白起別趟這趟渾水的時候,韓野一言不發,只是在白起調查的時候摸摸加入了白起的小隊。 最終的對峙的那一天,其實描述為白起一個人的過關斬將更為合適。 因為g市警方的態度,顧征擔心白起調查這個案子太危險,就偷偷聯系了白起的父親。白父給出的條件是,如果白起能夠拿到確切證據,他就會出手。 韓野是打算跟著去的,白起以他孤身行動更方便為理由拒絕了,其實他就是不想顧征涉險。 白起見到陳時候,身上已經狼狽不堪,而陳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像是在等他。 “白起,對吧?!?/br> 白起警惕地盯著陳防止他突然動作,同時迅速掃視四周,確認是否有埋伏。 陳將雙手放到桌面上,表示他不會有什么小動作。 “請坐?!标愖隽藗€請的手勢。 “沒有埋伏?!标惸闷鸱旁谝贿叺南銦?,點燃吸了一口。 “不介意我抽煙吧?” “喏,你想找的證據?!标愔噶酥笖[在桌上的東西。 白起將信將疑地翻開了那本賬冊,他小心地不讓手上的血跡將字跡遮蓋住, 的確是鐵證。 “你可以逮捕我了?!?/br> “不過,先等我抽完這根煙?!?/br> 碾滅香煙,陳露出手腕,平靜地看著白起。 “也許你還沒弄明白情況,讓我好為人師提點你一下吧?!?/br> “輸了而已?!?/br> 白起在見到父親的人時就明白了陳的意思。 陳在這里等他不是什么陰謀,正如他所說的那樣,只是輸了而已。 他跟陳一樣,都是棋子罷了。 父親的行事風格還是一如既往地詭異莫測,白起覺得他這輩子都無法理解父親的想法了。 顧征和韓野都在工廠外接應他,看到他渾身是血的樣子,二人都嚇了一跳。 白起父親的人接管了陳一段時間,然后將他送到了g市警局,交由g市警方繼續審理。 白起被送到醫院,讓顧征給你報了平安后就被送進了手術室,醒來已經是一天之后的事情了,又過了一天,等精神和身體狀態都好一點了才讓顧征通知的你。 聽白起講完,你一下就明白了為什么白起臉上沒有那種解決了大案子的欣慰了,他與蕭逸的合作,他的各種排兵布陣各種思量,在背后兩只大手的博弈之下,根本不夠看。 白起身上傷沒好,跟你說了這么多已經盡顯疲態,你替他掖好被角,讓他好好休息,他卻舍不得閉眼睛,想多看你一會。 你只好像哄小孩一樣,向他承諾自己絕對不會趁他睡著了偷偷跑掉的,白起點了點頭,隨即又搖頭。 “一直守在這你會很辛苦的,等我睡著了你就回去休息吧?!?/br> 你看著白起眼底的不舍與依戀,最后選了一個折中的方法——等白起睡著之后你多陪他一會,然后再回去休息。 白起睡著的時候一直拉著你的手,因為一直在輸液,他的手很涼,直到你起身將你的手從他手里抽走,他的手也沒能溫暖起來。 看來要給他買一個暖手袋才行。 醫生說過兩天就能出院了,那么周末就可以在家里過了,你還沒有過照顧病人的經驗,恢復期應該不能吃太重口的東西,要不要學一下怎么燉個湯?要燉湯的話還的早點去市場買新鮮的食材才行。 走在回家的路上,你將要做的事情在心里一一排列出來等待著周末的二人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