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倘若真是如此，那在虞珈雪他們回來之后，若是真解開了那個禁錮，樹妖翠翠的最后一縷怨氣不就要消失無蹤了嗎？

    更何況看樹妖翠翠先前的反應……

    有幾個眼神，饒是曙光一個器靈都覺得不寒而栗。

    半點不像是那個剛被擄走后，對一切一無所知的“樹妖翠翠”，反而像是后期那個勢必要報復一切的怨魂。

    太奇怪了吧。

    器靈曙光想。

    原來不止人族這樣奇怪，就連擁有和人族相似情緒的妖族，也這樣奇怪么？

    器靈曙光百思不得其解，不由抬手，捅了下肩膀旁的那一團黑霧。

    “靈物兄，你怎么看？”

    999淡然道：[我沒有眼睛，只能用黑霧看。]

    器靈曙光：“……我不是這個意思！”

    999沒有理他，只是看向了一直未開口的溯光仙君。

    它沉默了一下，想到了一些很恐怖的事情。

    999動了動自己的身體，懸浮到空中。

    它彬彬有禮道：[仙君大人是否未將我家主人身上的一些靈物收回？]

    是的。

    為了方便，999索性默認了它是虞珈雪器靈這件事。

    溯光仙君哼了一聲，道：“本君可沒有動她的東西，只不過一些障眼法罷了?！?/br>
    一些小小的障眼法，沒什么太大用處，至多不過是讓虞珈雪意識不到自己一些靈物的存在罷了。

    將心比心，器靈曙光覺得自己完全能理解999此刻的擔憂。

    畢竟都是做靈物的，無法陪伴在主人身邊，只能看她在幻境中奔走，實在令靈物掛心不已。

    器靈曙光安慰道：“靈物兄不必過于擔憂，既然你的主人都能召喚出本命筆，想來發現些別的東西，也是極快的?！?/br>
    999：[……]

    它怕的就是這個！

    別人不知道，它還能看不懂么？

    就小祖宗一直以來的表現，顯然這一次幻境之行對她而言，不過是又一次的游戲之旅罷了！

    就看她徒手拆門，不服就干的態度，999很怕自己的幻想成真。

    器靈曙光有些奇怪地看著沉默的999，再次抬手戳了戳那團黑霧，笑道：“怎么，你還在擔心你的主人？”

    “你放心吧?！逼黛`曙光趁著溯光仙君不注意，湊近了999，小聲道，“你別看我家主人板著臉，其實他很喜歡虞小道友的，我看得出來?！?/br>
    若說漫天途的時候，溯光仙君還在觀察。

    那么現在，器靈曙光基本已經確定，自家主人會將傳承傳給虞小道友了。

    思及此，器靈曙光對999擠眉弄眼。

    ——所以靈物兄，你完全不必擔心虞小道友的安全。

    999：[……]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擔心的是別人的安全？

    別看它家小祖宗現在這么冷靜，但是看那樹妖的神情，這件事可不像是這么簡單就能了了的！

    萬一還有什么后文……

    999將自己的身體凝實，沉重道：[有仙君在，我也不必多說什么了，總而言之這些事情大家懂得都懂，必要的時候將我丟出去就好！]

    畢竟此方世界天道不穩，有所缺失，而它此刻還沒有足夠的能量填補上去，只能依靠自己的宿主。

    這也是999最初一直對虞珈雪十分容忍，寧愿被外派加班多次，都沒有放棄的原因。

    畢竟除去虞珈雪之外，它沒有別的可以獲得能量的方法了。

    當然，事情發展到現在，999倒是真的對虞珈雪這位宿主十分認可。

    或許，這便是人類所說的“情感？”

    ——但是無論如何，現在都不是讓虞珈雪直接崩了渡魂秘境的好時機??！

    [仙君大人不必手軟，當斷則斷，該扔就扔！]

    999十分大義凜然，已經做好了舍生取義的準備。

    溯光仙君大概能聽懂它的意思，然而心中卻依舊沒怎么當回事。

    那丫頭不就有了個靈力獸嗎？外加那失了器靈的本命筆活潑了點罷了。

    這有什么大不了的？

    見慣了大風大浪的溯光仙君表示，小場面，這一切都是小場面。

    “你這靈物，倒是有幾分人族的愁腸百轉?！彼莨庀删缕娴?。

    他以為999如此說話，只是因為過于思念虞珈雪這個主人，不住笑道：“你竟然還會這樣替那丫頭擔憂？本君倒是愈發好奇，你的本體是什么了?！?/br>
    話雖如此，但是溯光仙君到底沒有追問。

    一切自有緣定。

    無論是虞珈雪的出現，還是面前這個讓他這個身處上界之人都不知本體的靈物，都讓溯光仙君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機緣。

    玄妙而不可說，不似這世間大多數，倒更像是一縷令人捉摸不透的天外之氣。

    也不是天命所定，倒像是逆天而行。

    這樣的存在過于罕見稀少，饒是溯光仙君也不敢斷言。

    他甚至生怕自己開了口，嚇退了這份來之不易的機緣。

    999：[……]

    999：[您如此多智多謀，可知這渡魂秘境中令有人籌謀許久，試圖顛覆乾坤，令日月倒轉？]

    溯光仙君嗤笑一聲：“這些籌謀也并非一日了，本君當年便是如此過來的?！?/br>
    若是這些后輩們連這點小事都無法解決，還談什么匡扶正道？

    不過話雖如此，溯光仙君也知道情況不同了。

    畢竟他們當年妖主與人族雖然相處不睦，更有無數次明爭暗斗，但到底都在私下，更有較為親人的草木妖族從中調停。

    而現在，這世道已經大不如前了啊。

    天道之將傾，往往先使倫常顛倒，以惡為善，占據正道，種種罕見事盡出。

    譬如溯光仙君就知道，那身存上古鴻鵠玉鶴血脈，更是出過妖主之主的玉家，似如今就在暗中作祟。

    更有兩位分明已經可登上界的修士強行壓制修為，只為給這世間再謀求一絲生機。

    大道無情，然眾生何辜？

    只是這樣的事情，卻不是他一個已經登臨上界的仙君可以插手的。

    世界萬物皆有命數，世人如此，大道亦然。

    溯光仙君偷偷放了一分身在這秘境之中，已然是鉆了空子了。

    然而說是這么說，溯光仙君到底對那鬼幽之人無甚好感。

    磨滅人情，捏碎人心，喜怒哀樂唯余困苦怨憎，以他人怨恨之心為食，以他人苦痛之事為樂，如此作為，實在令人難平怨憤。

    可嘆天道之數近些年竟隱隱向此傾向，就連溯光仙君都有些摸不準頭腦。

    他裝模作樣的撫著長須，長吁短嘆了一番，終于問出了自己的好奇。

    溯光仙君向下覷了一眼那團黑霧，問道：“你說如今那鬼修如何了？”

    這話說得含糊，只因他不可插手太多了。

    999心知肚明。

    999探出能量。

    999得了消息。

    999：[……]

    999：[…………]

    999：[………………他正在糾結，到底要不要把自己閹了？]

    溯光仙君：“？？？”

    器靈曙光：“？？？”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999將自己扭曲成了香煙的形狀，緩緩吸了口氣，吐了口賽博煙圈。

    它滄桑道：[那本《癡懷九命法》到了如今鬼幽之主的手里。]

    溯光仙君：“?。?！”

    器靈曙光：“?。?！”

    一仙一靈對視，忍不住異口同聲道：“天底下，還有這種好事？”

    天底下還真有這種好事。

    當然對于息夜而言，這顯然不是一件令人愉悅的好事。

    就在息夜簡單處置了玉光皓后，他迫不及待地走向了上首，打開了那本自己垂涎許久，甚至連午夜夢回之時，都會夢到的秘籍。

    《癡懷九命法》！

    說實話，哪怕是息夜曾經在做夢的時候，都不敢夢這本秘籍真的能被人找到，并且送到了他的面前來??！

    息夜深深吐出一口氣，旋即屏息凝神，伸出手翻開了這本書的第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