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明明很平靜，灰霽卻覺得其中帶著一絲委屈。

    cao，這根本就是犯規！

    灰霽心臟一陣狂跳，動作粗魯地坐在琴凳前，裝出一副不情愿的表情：“煩死了，你要聽就聽吧，不過先說好啊，我只彈一遍?！?/br>
    十指放上琴鍵，一串悠揚的音符自灰霽指間溢出。

    頹不流端坐一旁，認真地欣賞起了這一場景。

    他本來只是想給灰霽找點事情，不讓他上線和網友對罵。然而當音樂響起的那刻，他也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其中。

    他在造價不菲的音樂廳里，聽過盛大華麗的交響樂；也在自己生日會上，聽過國際音樂家為他單獨演唱歌曲；但現在聽灰霽的音樂，卻依舊能帶給他新的感觸。

    還是之前的曲調，但細聽下來，又有了輕微的不同。

    如果說第一版本是暗戀無望的獨白，那這一版本就帶上了希望的試探。

    喜歡一個人的忐忑，不敢對視的目光，不敢訴諸于口的秘密，渴望對方回應的憧憬……

    那是所有人都會經歷的一段時光，或許沒有那么完美，或許結局會有所遺憾，但當時悸動的心情確是再真實不過，足以令一顆年輕的心，怦然心動。

    音樂結束，門鈴聲響起，他們的外賣到了。

    灰霽接過外賣放上餐桌，側頭問身旁的頹不流：“之前就想問你了，你合同不是到期了，怎么還繼續留在公司？”

    頹不流抬眸：“你不想我留下？”

    “我當然是想，可是……”說到這里，灰霽突然握住他手腕，神情也跟著嚴肅起來，“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被欺負了？”

    第25章

    眼前的男生目光灼灼， 寫滿了關切。

    頹不流移開視線，搖頭：“沒有?！?/br>
    “是不是永保勝不讓你解約？”灰霽卻追了過來， 執拗道， “還是他臨時反悔了？或者用別的手段威脅你？”

    頹不流習慣了充當保護者角色，還從從別人那里接受過這種維護。

    他有些好奇地抬起頭，問：“你為什么這么緊張？”

    灰霽脫口而出：“當然是因為我擔心你！”

    擔心？

    這種陌生的感情令他有些新奇， 頹不流認真地看了灰霽幾秒， 這才緩緩說道：“不用你擔心?！?/br>
    灰霽越發確定他遇到了麻煩：“有什么我能幫你的？”

    頹不流沒說話，灰霽又繼續道：“我積累了一些錢， 足夠付你的違約金?！?/br>
    “不用，”頹不流終于開口， “我自有解決辦法?！?/br>
    灰霽沉著臉，明顯沒有把這話聽進去。

    “我沒有和你開玩笑，”頹不流抬頭看向灰霽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的確遇到了麻煩，但我有解決辦法，你不要隨便插手?！?/br>
    他這話說得太過堅決， 幾乎沒有絲毫商量的可能。

    灰霽仿佛泄氣的皮球，緩緩垂下了眼。

    他早知道頹不流不會輕易依賴別人， 但沒想到到如今， 竟然還不愿意相信他。

    “尤其不要背著我，替我支付違約金?！彼坪蹩创┝怂闹兴?，頹不流嚴肅道。

    “知道了，”灰霽聲音失落下來， 他低著頭， 像是一只失落的小狗， “你不讓，我就不做?！?/br>
    看起來還怪可憐的。

    頹不流心中一軟，伸手揉了揉灰霽腦袋：“聽話?！?/br>
    “哦?！被异V聲音悶悶的，但不再有之前的失落。他彎起眼睛，用腦袋主動蹭了蹭頹不流掌心。

    “不是針對你，主要是那樣太便宜永保勝了?！鳖j不流收回手，眼神跟著冷了下來，“他不配從我們這里拿到一分錢?！?/br>
    ……

    飯后，頹不流接到了一個陌生來電。

    那邊似乎防備心很高，過了好幾秒才說：“你之前的提議還算數嗎？”

    “李星北?！鳖j不流并不意外，他早猜到李星北會重新找到他。只是他沒想到，李星北這次用了一個陌生號碼。

    “是我，”他聽起來似乎有些著急，又問，“我想和你面談?！?/br>
    頹不流：“什么時候？”

    “越快越好?！?/br>
    頹不流想了想，說：“我在灰霽公寓，可以去你家?！?/br>
    兩套公寓挨著，距離很近。

    “不行，家里不方便，”李星北搖頭，“我來找你吧?！?/br>
    頹不流不可能讓李星北來灰霽家，他給出了自己家里的地址，讓李星北先過去。

    隨后，頹不流告別灰霽開車回家。下車后他沒看到人，給李星北打了個電話。

    “這邊?！彪娫挶粧鞌?，一個人影從樹叢背后走出。他大半個身體都躲在黑暗中，全副武裝，遮得嚴嚴實實。

    頹不流點點頭，把人領進了屋。

    直到進入客廳，李星北都沒有取下帽子口罩，他警惕地環視客廳一圈，找了個靠角落的位置靠著后背。

    頹不流：“你想好了？”

    李星北看著頹不流，表情很認真：“在此之前，我有件事要先問你?！?/br>
    “你說?！?/br>
    “聽說你和公司續約了，”李星北看向頹不流眼睛，小心謹慎地試探，“你為什么要繼續留在優優娛樂？”

    頹不流挑了挑眉：“你是以什么立場問我這個問題？”

    李星北頓了頓，嚴肅道：“我的立場保持不變?！?/br>
    頹不流沒有瞞他：“永保勝威脅我，我不得不留下?！?/br>
    這話令李星北沉默起來，過了好久，他才重新抬起頭，仿佛終于下定了決心。

    “你之前讓我想好了再過來找你，現在我想好了?！?/br>
    李星北走到燈光下，當著頹不流的面取下了身上的帽子、墨鏡、口罩。

    燈光下方是一張變了形的臉，原本英俊的臉頰高高腫起，他額頭帶著傷口，嘴角也破了皮，一副慘遭虐待的模樣。

    李星北卻并未就此停下，他繼續脫下外套，解開襯衫扣子，結實的后背上布滿了紅痕，每一條都排列得整整齊齊，不是有經驗的人，根本留不下這么規整的痕跡。

    頹不流瞳孔微縮。

    “李異用鞭子抽的?！?/br>
    李星北說完，無視頹不流臉上驚訝的表情，撿起衣服穿上，若無其事道：“看出來了嗎？李異他家暴我。早些年還會會留下明顯痕跡，但我出道后他就不敢了，他只是用皮鞭抽我。這樣最多只留下一些紅痕，沒多久就消散了?！?/br>
    頹不流目光上移：“那你的臉？”

    “哦，你說這個??？”李星北伸手碰了下臉頰，被疼得齜牙咧嘴的，但他本人卻并不在意，似乎已經很習慣這種遭遇了，“他平時不打臉，我就是怕你不信，故意激他發怒，讓他揍的?！?/br>
    頹不流：“要上藥嗎？”

    “你幫我弄？”李星北抬眸，“我這樣沒法兒去醫院?！?/br>
    頹不流拿出醫藥箱：“好，我幫你?！?/br>
    他用碘伏幫李星北清理傷口，又去廚房包了一坨冰，讓他敷臉消腫。

    冰塊隔著毛巾落在臉上，李星北終于皺起了眉，罵出了聲：“靠，這死老頭兒，下手越來越重了?！?/br>
    頹不流在他對面坐下，問：“你有嘗試過反抗嗎？”

    據他最近的接觸看來，李星北不是會忍受家暴的類型。

    “當然，之前都是我們互毆，我甚至把他打進過醫院，他那次之后倒是消停了一段時間?！崩钚潜币活D，很快又搖頭，“可惜后來我們出道，他又成了我們經紀人，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逐漸變得變本加厲起來?！?/br>
    頹不流：“他不打你哥？”

    “不打，”李星北搖頭，“可能是因為我從小就不聽話，老頭兒才這么對我吧?！?/br>
    頹不流不予置評，過了會兒又問：“你哥知道你被家暴嗎？”

    “我沒告訴他，”李星北搖頭，“他那個婆婆mama的性格你也知道，要是被他發現，不知道又要弄出好多事情?！?/br>
    頹不流隱約明白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所以你讓我做你們經紀人，以此擺脫李異對你們的家暴？”

    “沒錯，”李星北點頭，“我和優優娛樂的合同還有4年，說實話，目前階段解約很困難，只能先更換經紀人，逐漸擺脫李異的控制。我相信只要我們合作，換經紀人并不難?！?/br>
    “確實不難，”頹不流卻話鋒一轉，“但是我拒絕?！?/br>
    “你——”沒想到他會翻臉不認人，李星北不由得變了臉色，“你騙我？！”

    頹不流：“換經紀人治標不治本，李異是公司大股東，就算你換了經紀人，也會受他控制?！?/br>
    李星北低下了頭：“我當然知道，但是……”

    他要是有更好的方法，也不至于要和頹不流合作了。

    “不如再大膽一點，”頹不流看向李星北，不疾不徐，“我們合作直接拿下優優娛樂?！?/br>
    “拿下優優娛樂？！”李星北猛地睜大雙眼，難以置信，“你瘋了嗎？優優娛樂這么大的體量，我們怎么拿下？”

    頹不流還沒放在眼里：“不過區區幾個億市值?！?/br>
    “幾個億，你說得倒是輕巧！”李星北被他氣笑了，“你現在一千萬都拿不出來，還在做夢花幾個億？！”

    頹不流：“你不是有錢嗎？”

    “就算我有，我也只有——”李星北這才意識到頹不流在套他話，連忙改口，“反正我的錢不足以收購公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算我倒霉，我真是瘋了才會找你合作?！?/br>
    頹不流不以為意：“我不瘋你會找上我？”

    李星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