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第一冤種 第2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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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梨松開手,直到伽野離開她的視線,才反手關上偏門。 她平靜地抹掉唇瓣上殘留的胭脂,幾步躍上槐樹,用力掰下樹枝。 入夜后南樓小院更顯陰冷,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籠罩著令梨,小荷提著燈籠過來,呆板地看著留在院中不回房的嫡小姐。 “我在等人?!绷罾鎸λπ?,主動接過小荷手里的燈籠。 侍女兩手空空地站在原地,她的主人很快搗鼓完手中東西,把燈籠還給小荷。 “站遠些?!绷罾娲蛄渴种悬c燃的火把,有點不太滿意,但也能將就。 夜半,偏門傳來輕輕的三下叩門聲。 令梨:“是誰?” 門外人:“是我?!?/br> 少年感十足的男聲,清朗爽快,又含著一絲淺淺的欣喜,是令梨熟悉的聲音。 “說好的?!彼?,“我落下了一盒胭脂,拿給我好嗎?” “你只為了拿胭脂盒而來嗎?”令梨緩緩道,“不解風情的家伙,我不給你?!?/br> 門外人失笑了一瞬,聲音更顯輕快:“當然不是,我想見你。要看看嗎,你留在我身上的印記,我不敢自己擦掉?!?/br> 曖昧藏在暗語似的對白中,宛如蛛絲般來回拉扯,令人心癢。 “真的?好乖好乖?!绷罾鎻澚藦澊?,顯出明顯的愉悅。 她隔著一扇門,隔著一座院墻,愈發輕言細語:“聽話又守信的好孩子,你果然半夜來找我了?!?/br> “為了褒獎你,我決定給你一點兒獎勵?!?/br> 令梨站在院墻下,準確地、有力地、不帶遲疑地丟出了火把。 火星和沉重的樹枝一起砸下,砸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 “?。。?!” 門外的聲音越來越慘烈,少年的聲音逐漸變形,越來越細越來越尖利,越來越像女人的音調! 【規則六:隔著墻壁無法判斷來客性別,南樓小院入夜后不接待外男?!?/br> “女孩子可不能深夜給人開門?!绷罾鏈睾偷?,“是吧,我的好jiejie?” 作者有話說: 貓貓:被人類狠狠利用了,哭哭 第171章 修仙第一百七十一天 ◎王府亂成了一鍋粥◎ 門外慘叫連連, 令梨有點可惜,她站在院墻下嘆了口氣。 “這具身體實在太孱弱了,有沒有好好鍛煉過?”令梨怒其不爭, 扼腕嘆息。 要不是她和執念原身半點兒交情都沒有,令梨早就揮筆寫下一篇嚴格的早鍛煉時間表, 勢必要將成王府柔柔弱弱的嫡小姐訓練成槐城最靚仔的霸王花, 比武招親能把上門夫郎錘成餅干渣的奇女子。 托這具身體的福, 令梨只能折下樹枝制成火把砸到墻外, 但凡身體素質稍好一丟丟, 她能用的手段數不勝數。 “比如萬箭穿心、重錘出擊、落井下石……”令梨碎碎念,“學了好久的機關術,還以為能有機會實踐一下長老的教學成果, 真是可惜?!?/br> “你說是不是,小荷?”令梨自說自話怪無聊的,拉著呆滯守夜的侍女小荷閑聊。 墻外的慘叫一聲比一聲凄厲, 一聲比一聲怨毒, 令梨不太喜歡庶姐的背景音, 好在她一向寬容又隨和,想著不能厚此薄彼, 干脆抬高了音調, 讓院墻外的庶姐也參與她和小荷其樂融融的午夜閑話。 “……經典機關術中常以數量取勝,最典型的案例是飛針, 實cao中可以用削尖的竹子代替節約經費。剎那間萬箭齊發, 以極高的密度和極快的速度制敵, 灰塵落下后只剩下被扎成馬蜂窩的敵人, 或者說, 只剩一灘被剁碎無數次的rou醬?!?/br> 令梨頓了頓, 好心道:“jiejie莫怕,我今晚用的是火攻,你最多化為一塊長條形的燒焦黑炭?!?/br> 門外人:謝謝,并沒有被安慰到。 庶姐的慘叫聲在火中逐漸扭曲,又一次變化成熟悉的少年音,苦苦哀求,忍耐痛苦,委屈得讓人聽著心都要化了。 伽野慣會撒嬌,黏黏糊糊說話時聲音格外討喜,再添上一絲泣音,可謂無往而不利。 門外人cao控聲音的能力爐火純青,你明知道她是個假貨,可惟妙惟肖的聲線蒙蔽了人的理智,讓人禁不住遲疑:會不會……是我弄錯了? 萬一殺死了重要的人……萬一他真的回頭來找我了……倘若真是這樣,我豈不是活活燒死了他? 人一旦開始懷疑自己的認知,理智的思維便搖搖欲墜,如被抽走地基的積木塔,嘩啦啦碎了一地。 ‘開門看一眼吧?!?/br> 若有似無的蠱惑聲夾雜著火舌燃燒的滋滋聲。 ‘只是看一眼,確定不是他就把門關上,不要緊的?!?/br> ‘推開一條門縫,很細很細的一絲,把眼睛湊過去,湊過去?!?/br> 蠱惑的聲音藏在粘稠的黑暗中,小荷手中的燈籠明暗不定,院子里的槐樹投影在燈籠紙上,猶如瘦長的鬼影。 門外人聽見細碎的腳步聲,仿佛有個人走到門口,耳朵緊緊貼著偏門,努力聆聽門外的聲音。 它的嘴角裂開巨大的弧度,聲音愈發痛楚:“好疼……我好疼……救救我……救救我……” “真的嗎?”門內的嫡小姐柔柔地問,“火燒得你很痛嗎?” “看來是很痛的?!绷罾鎽z惜道,“痛到神志不清,都來找加害者求救了?!?/br> “是你讓我來找你的……”少年的聲音壓抑著疼痛,“我沒有食言,我聽話地來了,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令梨背靠在門板上,目光望向院中濃郁的黑暗。 她豎起食指抵在唇邊:“噓,你聽?!?/br> 遙遠的,遠離南樓小院的方向,交錯復雜的腳步聲蕩開了夜色,來回跑動的人呼喊著: “——走水了!成王府走水了!” 燃燒的火云燒穿了粘稠的黑暗,令梨踮腳眺望,事不關己地對門外說:“哇,走水的地方好像是jiejie的北樓小院呢?!?/br> 她用了疑惑的語氣,卻沒人聽得出真心。 門外的苦求聲戛然而止,濃郁的怨毒之氣撲面而來,被緊閉的偏門擋住。 “棋差一招的滋味如何?”令梨問,“很有趣吧?!?/br> 今晚的戲寫作桃僵李代,讀作調虎離山。 “我曾經聽說過一個故事?!绷罾娴?,“說是一個人到別人家做客,和主人相談甚歡??腿巳胍骨案孓o,并對主人說:夜間是鬼怪出沒的時候,無論是誰敲門,你都不要理會?!?/br> “主人答應了,客人離開。天色漸漸黑了,主人正欲入睡,忽然聽見門被敲了兩下,門外的人說:是我,白天來做客的人,我落下了東西在你的屋子里,可以進來拿嗎?” “主人聽見客人的聲音,隔著窗紙看見客人的身形,于是他悄悄推開一條門縫,果然看見了白天的客人?!?/br> “主人放下心來,打開房門:請進來吧,不知你落下了什么在我的屋子里?” “‘客人’微微一笑,踏入門內,房間緊貼著它的后腳閉攏?!?/br> “一夜過去,提醒主人夜晚不要開門的客人又一次拜訪主人,‘主人’推開房門,對著客人微微一笑:進來吧,你落下了東西在我的屋里?!?/br> 令梨徐徐講述:“jiejie執意要我推開門縫看你一眼,同樣行為放在我身上,我肯定是想趁機戳瞎那人一只眼睛。但jiejie是個良善人,你真的只是想讓我‘看’一眼——不是看你,是看一個被火燒得痛苦不已的‘他’?!?/br> 當你的耳朵聽到熟悉的聲音,當你的眼睛看見熟悉的模樣,你又能拿什么證明他不是他?拿什么分辨真實與虛假? “機關算數選修課的長老誠不欺我?!绷罾鎳烂C道,“你的眼睛會欺騙你,你的耳朵會欺騙你,唯有機關算數不會——數學不會就是不會?!?/br> 所以令梨不看,也沒必要看。 但和庶姐想得不一樣,令梨不是篤定伽野不會半夜前來才沒有上當。 恰恰相反,她非常清楚地知道——伽野今晚一定會來。 “我親口要他半夜到成王府來,他怎么可能不來呢?” 令梨拋了拋手里小巧的胭脂盒,盒中胭脂上指腹抹過的痕跡尤為明顯,正是白天伽野親自為令梨涂口脂用的那盒胭脂。 入夜時分,伽野自偏門離開。令梨趕在他離開前拉住伽野,踮腳在他下頜印下柔軟的唇印。 突兀的舉動中,令梨順走了少年袖中的胭脂盒。 “舍不得你……胭脂盒放在我這兒,你半夜來拿好嗎?” 這句話是說給伽野聽的,也是說給躲在暗處的庶姐聽的。 夜半時分,偷溜出金府的帶刀侍衛果然來到了成王府的院墻外。 庶姐生出一個惡毒的詭計。 她不認為自己會被識破,嫡小姐親自邀約了夜半的私會,帶刀侍衛也明確回應了她的邀請,這怎么可能是個陷阱呢? 庶姐很聰明:倘若今晚帶刀侍衛沒有來,meimei那句話便是故意說給偷聽之人知曉的,故意放下魚餌想釣她出來。 但若他來了,今晚便是天賜良機。 庶姐竊竊私笑,她亦步亦趨地跟著伽野,一直跟到伽野走到南樓小院偏門口,才施展了她的本領。 南樓小院和北樓小院的偏門被悄無聲息地調換,伽野敲響了北樓小院的門,庶姐取代他叩響了南樓小院的偏門。 北樓小院,伽野:“是我。說好的,我落下了一盒胭脂,拿給我好嗎?” 南樓小院,庶姐:“是我。說好的,我落下了一盒胭脂,拿給我好嗎?” 一樣的措辭,一樣的聲音,一樣的面孔。 令梨沒有理由識破她的詭計。 沒有理由! “為什么?!”庶姐想不通,她真的想不通,“明明是一模一樣的!倘如我不把兩扇門調換,站在門口的人就是他!你點火燒死的人就是他!” “怎么會有如果?”令梨反問,“你可能不動手嗎?” “我不喜歡假設的命題?!彼龜[擺手,“劍鋒落下便已落下,鮮血濺起便已濺起,死者不會因‘如果’復生,‘如果’一詞毫無意義?!?/br> “我們劍修比較極端?!绷罾孑p快地說,“jiejie多擔待點?!?/br> 令梨和庶姐之間的交鋒可以簡單概括成:我預判了你的預判。 相較而言,伽野的任務反而更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