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骨嬌嗔(重生) 第9節
煙楣和白月明就算了,都是伴讀,天生矮人一等,主子怎么安排,他們怎么是就是了,但長樂好歹是郡主,還是他表妹,他把長樂丟給兩個伴讀一起吃,如此下長樂的面子,長樂竟也不覺得生氣,美滋滋的往桌子上一坐,只顧著捧著臉道:“太子哥哥幾年不見,又英俊了些?!?/br> 煙楣扶額。 白月明則試探性的道:“長樂郡主莫要生氣,太子并不是瞧不上您,他只是不喜與旁人一道用膳?!?/br> 煙楣扶額的手一頓,瞥了一眼白月明。 是她的錯覺嗎?這話瞧著像是寬慰人,但聽起來有點刺耳。 她自從在船艙上被害過一次之后,瞧人都總往壞里猜。 “我知道啊?!遍L樂詫異的看了白月明一眼,道:“太子哥哥小時候也從不與人一道用膳的,他都不肯跟皇后皇上一桌子吃呢?!?/br> 白月明啞口無言——您是真一點都不生氣啊。 他們說話間,廂房外送來了三瓶酒水,晚春樓里的婢女道:“兩位姑娘、公子,此為太子賞賜的《秋月夜》,還請三位品嘗?!?/br> 秋月夜,取自春江花朝秋月夜,大奉名酒,寸兩寸金,據說最初的秋月夜是皇后親手釀的,后來傳入民間,也價格昂貴。 太子還給他們送酒喝了! 長樂美滋滋的開了酒壇喝。 太子賞酒,自然是都要喝的,他們三人都取了杯來接,他們喝光一杯,旁邊的侍女便給他們倒上一杯,全都喝光了之后,侍女才離開。 這酒不醉人,只是果酒,三人飲過之后,又用了膳,等到他們出來的時候,才被婢女告知,太子已經走了,他們三人要自己回去。 長樂遺憾的垂下了頭,煙楣在一旁哄她。 一旁的白月明便催促他們二人,道:“我們用過午膳早些回去,午后有詩詞比賽,小生帶二位姑娘去瞧瞧看?!?/br> “詩詞比賽?”長樂道:“什么新鮮事物?” “就是與隔壁龍驤書院的比賽?!卑自旅鞯溃骸皣颖O上午授課,下午可自由活動,但晚間酉時要回來,便時常與隔壁的龍驤書院的詩社斗詩,亦或者與龍驤書院的馬球社打馬球,今日下午,是斗詩的日子?!?/br> 長樂果真起了興致。 白月明便帶她們二人回了國子監,去了東院一處書齋里。 書齋很大,分一二樓,一樓最中間有個圓臺,上面擺滿了各種墨寶,詩畫,對聯,下方有很多桌椅,喜歡與人對詩、斗詩的可以在一樓落座,二樓是雅間包廂,喜好清靜些、品茶聽曲的,可以在二樓雅間落座。 這國子監雖說是個求學的地方,但也處處講究,風雅趣游一個不少。 長樂進了書齋里,便被迷暈了眼,她是在西蠻邊境處長大的,雖然貴為郡主,但大奉西邊風沙遼闊,地廣人稀,那邊沒這么多好東西,她離了京城多年再回來,只覺得處處好看。 白月明便跟著她走。 煙楣本該也跟著她走的,但煙楣自打進了書齋里,便覺得渾身骨頭發軟,血rou發燙,這種感覺和她今天在學堂的感覺一樣,但卻又強烈多倍。 她的腰都麻了一片。 “郡主?!睙熼古鲁龀?,趕忙道:“我,有些疲累,想去休息?!?/br> 長樂回頭看了一眼,就見她面色通紅,額上有汗。 煙楣身子骨確實不太好,她記得的,第一次見面,只吃了兩杯酒,煙楣就要暈的去船艙二樓休息,這回在晚春樓喝了一小壇,要休息也正常。 “你去二樓雅間坐一會兒吧?!遍L樂道:“等我玩完了上去找你?!?/br> “好?!睙熼挂苍缬写艘?,她轉身,向二樓走去。 不過十幾階木階,走的她兩股顫顫,當她走到二樓,剛想進包廂的時候,就看見在二樓的臺階處,一道身影倚在她必經之處的柵欄上,雙手環胸,漫不經心的看著樓下的斗詩。 他只是撐著柵欄、居高臨下的看一樓斗詩的場景而已,甚至一個眼角都沒分給煙楣,但周身的氣勢卻在那一瞬間將她籠罩了。 他在這里堵著她。 煙楣后背一緊,纖細的手指都滲出冷汗來,她之前被踩過的腳踝又一次灼痛起來,不由自主的道了一聲:“太子殿下,您,您找我?” 季妄言依舊維持這原先的動作,等過了幾息后,才突然道:“你算是什么東西?!?/br> 他依舊沒看她,鋒銳的丹鳳眼向下垂著,左側濃眉一挑,語氣漫不經心:“也配讓孤來找?” 如果白月明在這里,一定會看出季妄言眼底里壓抑的暴怒。 他因煙楣有未婚夫而生氣,卻并不肯承認,也因煙楣的膽怯而惱怒,但依舊不肯承認,煙楣退一步,他便表現的比煙楣更絕情。 如果煙楣聰明一點,大膽一點,能主動鉆進他懷里撒嬌,他興許會待煙楣好一點。 但煙楣不懂季妄言想要什么。 她在聽到季妄言的話時候,臉色驟然一白。 這樣直白的羞辱,她是頭一次遇到。 她沒想到季妄言翻臉這么快,分明之前還抱著她,說只要她聽話,他都會給,可一扭頭又如此待她,但她轉瞬一想,若是能借此機會擺脫季妄言也好,這人反復無常,太過危險,若是日后季妄言都嫌惡她,她反倒安全。 但是...她的毒怎么辦? 煙楣不知道,她也不敢去看季妄言了,她本該離開二樓,去一樓,躲開季妄言的,但是她真的沒力氣了,她再走下去,一定會在大庭廣眾下出丑的,所以她咬著下唇,一步一步,從季妄言的身后挪過去,走到了一個雅間之前,推開了——推不動。 雅間的門是鎖著的。 她推不開。 煙楣狼狽的順著下一道門推,還是推不開。 第三道,第四道—— 走到第五道的時候,她靠著門跌坐下。 身體猶如茶水中沉浮的茶花,沉甸甸的吸飽了水,被泡的渾身發軟,她甚至都坐不住,狼狽的趴在了地上,揪著學子服在難耐的翻滾。 讓她覺得更羞恥的是,從頭至尾,季妄言都站在欄桿旁邊看著下方的人群,她趴在地上悶哼,他聽見了,卻從未回過頭。 煙楣如同墜入波濤海浪中,她正是難耐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熟悉的聲線。 “這位學子,請問,您看見煙楣了嗎?”周行止的聲音,自一樓臺階處傳來。 是周行止!他在跟誰說話? “煙楣啊?!笔前自旅鞯穆曇?,他笑著道:“在二樓呢,你上去找吧?!?/br> 周行止! 煙楣驚恐地抬頭,她幾乎都聽到了周行止的腳步聲! 如果被周行止看到了她這個樣子,她之前的事就都蓋不住了。 而她現在趴在地上起不來,唯一知道她情況的人,還刻意的背對著她在看下方的人群。 “殿下!”煙楣情急之下,求助道:“你帶我進廂房,好不好?” 背對著她的季妄言很輕很輕的笑了一下,他道:“好啊,煙三姑娘?!?/br> 說完,他轉過身,直接將地上的煙楣提起來,走到第七間廂房前,推門而入。 走上來的周行止只看見了半片紅綢消失在了門后,然后門板“啪嗒”一聲響,關上了。 長廊空無一人。 隔著一棟墻,外面在吟詩作對,里面在白日懲戒。 “不要?!睙熼乖诳蓿骸暗钕?,你放開我?!?/br> “什么不要?”季妄言冷眼看她:“是煙姑娘方才過來求孤的,現在又不肯要了,當孤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倌嗎?” 煙楣臉上的淚珠像是南海小珍珠,噼里啪啦的掉下來,潤濕了季妄言胸前的衣襟,她顫著音道:“周行止要過來了,他來找我了,殿下,你放開我?!?/br> “不想被他看見,是還想嫁給他嗎?”季妄言用力掐著她的下頜,眼角眉梢浸著幾分狠意,道:“殘花敗柳之體,也還想再嫁人?煙三姑娘好臟的心啊?!?/br> 第9章 白月明暗害 “我,我沒有想嫁人?!睙熼垢惺苤莾筛F指,淚水順著眼眶往下掉:“我敗了身子,會與他解除婚約,只是現下還未曾找到好法子,我,我不能被他看到這樣,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br> 煙楣講會退婚的時候,季妄言身上那噴發著怒火的活火山驟然便死了,他周身的戾氣都散了兩分,氣勢猶在,眼神卻緩和下來了,他盯著煙楣那張哭的不能自抑的臉瞧了片刻,沒有再說那些話,而是道:“你是中毒了?!?/br> 煙楣淚眼朦朧的看著他。 季妄言火氣下去了,待她便溫和了些,他將她抱起來,讓她躺靠在他的身上,道:“西江候世子給你下的藥叫媚骨香藥,有一定的成癮性,最短兩個月內,你需要孤?!?/br> 原來如此。 煙楣更恨了西江候世子和煙桃兩分。 說話間,季妄言垂眸看她的臉,眉頭微挑,尾音向上揚著,問她:“你能感受得到,對吧?你一日都離不開孤?!?/br> 其實今日煙楣的身子不該這么嚴重,只是季妄言記恨她有未婚夫卻從未與他交代過,便逼她喝了酒,逼她失態,逼她來求他——媚骨香藥,遇酒則烈,煙楣是被那一壇酒逼的起了藥性,才會如此。 他一邊說,一邊替煙楣解毒,煙楣在他懷中咬著自己的手指哭。 恰在此時,門外有人敲門,周行止的聲音自門外響起,他道:“煙楣,你在里面嗎?” 季妄言靠著門板而坐,驟然抬起下頜,一句“滾”已經到了唇邊,煙楣突然抬手捂住了他的唇。 她眼淚汪汪的看著季妄言,像是只滿身絨毛的小奶貓,那雙杏核眼純善柔軟,讓季妄言胸口處升騰的戾氣又漸漸壓下去了。 外面的周行止沒等到回應,離開了。 煙楣心知她冒犯了,怯怯的收回了手,但季妄言卻沒翻臉,只是貼著她的耳,道:“孤再給你一次機會,三天內解決他,否則,就別怪孤了?!?/br> 煙楣淚眼朦朧的點頭。 她隱約間也感受到了季妄言翻臉的原因——季妄言大概將她視作禁.臠,他喜不喜歡,都輪不到別人來碰。 他喜怒無常,但她毫無辦法,他高高在上,她卻只是枝頭繁花,任由采摘。 而此時,門外響起了一陣長樂的聲音:“煙楣,你在嗎?” 煙楣驚慌的看向季妄言。 季妄言垂眸看了一眼她的臉,向她挑了挑眉。 煙楣看著他那居高臨下、等待別人來取悅他的眼神,驟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脈,突然聰明起來了,她咬著下唇,拿出以前周姨娘教她的姿態,嬌嬌媚媚的柔聲道:“太、太子,求求您先避一下吧?!?/br> 季妄言滿意的點頭,起身,將她的衣裙整理好,然后從二樓窗戶翻出去了。 煙楣匆忙起身開門,道:“讓郡主久等,煙楣方才睡過去了?!?/br> “沒事?!遍L樂一揮手,道:“走吧?!?/br> 她們二人便回到了梨花園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