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戀愛就是犯天條 第7節
“此處乃是相和鎮,有方醫館?!?/br> 挽柳匆忙起來道謝,說:“多謝大夫相救之恩?!?/br> “不必客氣?!?/br> “大夫,我有要事在身,也無可報答之物?!蓖炝鴮⒆约旱亩h摘下,“只有此物稍微值點錢,還請不要嫌棄?!?/br> 青巖送她出門,說:“姑娘不似當地人,是要去何處尋親嗎?” “我要去元黎山?!?/br> “哦?元黎山?”青巖點點頭,說,“有所聽聞,是個修仙福地。不過此地相距八萬里,姑娘便是快馬加鞭,也得三四年,若徒步而去,更不知多少年歲?!?/br> 挽柳笑了笑,掐訣想要召出飛劍,才發現自己修為盡失。 如那青衣邪魔所說,她回到凡塵當人,又怎還會有修為法力呢? 挽柳幾分羞愧不好意思,看了眼青巖,說:“大夫,可否……借我些盤纏?” 青巖又笑了笑,說:“我傳你一本《醫略》,再贈一封白銀,你若能學得治病救人,便是報答了?!?/br> “我已受你救命之恩,怎能要你的醫書?”挽柳受寵若驚,不敢去接。一時間不知道自己運氣到底是好是壞,遇到的邪魔允許她繼續活著,遇到的醫者傳她醫術行醫。 青巖不語,只靜看著她。 挽柳覺得他的眼睛很熟悉,宛如三月開春時的湖面風,溫柔而不溫暖。 幾許慈悲意,多少憐憫心。 挽柳猶豫片刻低頭將醫書接過,說:“大恩大德沒齒難忘?!?/br> 簡單置辦了些干糧行囊,挽柳往元黎山的方向走去。 八萬里外,元黎山上。 一襲白衣的女子拾階而上,手中隨意把玩著一把中品仙劍,輕笑自言自語道:“她行來少需五年,明知來不及阻攔,還是堅持?!?/br> “師父是說挽柳姑娘?” “正是?!?/br> 正如晴煙是她分身,青巖亦是她的分身。 萬千分身皆一心,一知而萬知,便是神女的全知。 回山途中,偶爾遇到幾名同門,同樣都是一襲白衣樸素,一時間都有點分不清和天界的神仙有什么不同。 晴煙以挽柳的形象與同門弟子們打招呼,原本對方都不準備行禮,因此回禮也有些勉強,眼中盡是不屑。 “萱薇何在?”她向人詢問。 “大師姐,你是氣糊涂了嗎。小師妹參加仙劍大會還沒回來呢?!彪m是回答,眼神卻鄙夷輕蔑,嘴上稱大師姐,心里卻無尊敬。 晴煙了然,看來這仙劍大會頗為隆重,不是三兩日就能結束的,便在門派等候,再打聽些萱薇的事跡消息。 又走些路,到了挽柳所屬的罡劍堂。 大師姐的房間在罡劍堂的舍院的最外面,相當于擔起守衛堂部的職責,將眾同門弟子保護在后。 屋內擺設簡單,正門進來便是用作屏風的書架,架子上諸多書籍,是個好學鉆研之人。 “師父,方才上山的時候我瞧見了個眼熟的?!遍L夜叮當作響,心思已經飄遠,見到的正是先前對挽柳行不軌之一,“若不是挽柳召我來,也無緣跟隨師父修行,我無殺生之意,就是想給那人一些教訓?!?/br> 晴煙應下,長夜本就與挽柳有承諾,自該踐行。 “好,你去吧?!鼻鐭熾S手一指,借他少許法力,免得被人逮住給當場除殺了,同時也為督他行蹤,莫傷人性命。 一團黑氣隱去身形,悄然飄出了罡劍堂,替挽柳尋仇去了。 屋內光線昏暗,晴煙將窗戶打開,陽光傾入落在書桌上。桌上還有尚未收起來的字帖,晴煙側首而視,將字帖拿起來看了看,上面寫的是一段經文。 「不得真道者,為有妄心;既有妄心,即驚其神;既驚其神,即著萬物;既著萬物,即生貪求;既生貪求,即是煩惱;煩惱妄想,憂苦身心;便遭濁辱,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 最后幾個字越寫越潦草,筆劃錯雜,可見心境已亂。 紙張上淚痕明顯,染壞了幾字,不知寫這段話時,永失真道者說的是她自己,還是那些不堪的同門弟子。 晴煙將紙鋪好,提筆在后面補充: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靜矣。 最后一筆落下,聽到外面長廊上傳來急促的鈴鐺聲。 “叮當——當當當——” (師父??!救命?。。。?/br> 晴煙抬起手腕,一團黑氣從窗戶口飛進來繞到她的手腕上,恢復成了鈴鐺模樣。 緊隨其后一陣腳步聲,一名年輕修士從正門踏入,視線快速在屋內掃過。 一襲白衣勝雪,玉冠博帶,相貌姿美,端一派正氣,原本一絲不茍的束發,因走得匆忙而有兩縷碎發。 見屋內有人,他暫且立定,詢問到:“師侄,可有見到什么可疑之物?” 他說著緩步走進屋內,徑自到桌案坐下,手中一本書隨意按在桌上,眼中頗有審問之意。 晴煙從搜來的記憶得知,此人乃是挽柳的小師叔塵鈺,先前正是他攔下了尋死的挽柳,還給她診脈配了壓制獸毒的丹方,以及藏書閣的令牌。 此人不在三堂部之中,據說是前任掌門飛升前才收的弟子,資質及高,修為僅遜掌門沈燮。他常年不是閉關,就是在各仙山之間訪友,把酒言詩,是個逍遙恣意之人。 “不曾見過?!鼻鐭煼畔率种泄P墨,緩緩走到小桌前,按照挽柳該有的禮節微微福身,“小師叔是在尋什么?” 塵鈺沒能在屋內感知到魔氣,只好先按下不表,臉上神色卻并未放松。 他指尖敲打著帶來的書冊,明知故問:“師侄,你去藏書閣翻了什么書?” 晴煙將他端詳似在確認什么,平淡道:“回稟師叔,只翻閱了一些養氣的修行心得?!?/br> “啪?!笔种械臅拥剿掷?,皺眉道,“你還想隱瞞?”言語之間頗為失望,似乎比起使用禁術這事,撒謊是更不能原諒的。 那書面上沒有寫字,很薄的一本書。 晴煙低頭將書緩緩翻開,這上面記載的正是挽柳所使用的招魔禁術。 她將書合攏放到桌上,因是站著略高些許,視線下看問他:“學無止境,有何不可?” 塵鈺莫名感到一股壓力,不由一愣,難道……她已經用了禁術,此時已被邪魔奪舍?想到剛才那正欲害人的邪魔,到這里就沒了蹤跡…… 可他已經掐算過,挽柳還活著,那邪魔實力平平,不過一介小魔。 或許是因為正常情況下,弟子翻閱禁術早就該跪下先認錯,而不是反問有何不可,這意料之外的問話才讓他產生了莫名壓力? 塵鈺站起來,一站起來兩人就顯得有點近了。 本該是后輩避嫌作揖往后退開兩步拉開距離,她竟站著不動,神色淡然沒半點自覺。她向來是最懂禮數的,怎突然如此無禮,看這態度,倒像她才是長輩。 念在男女有別,這又是屋內多少得避嫌,塵鈺只好自己往后走了兩步,使得兩人之間保持一臂長的距離,然后才說話。 “挽柳師侄?!眽m鈺嘆息一聲,勸誡道,“你天資聰慧,尚可回頭,莫要因別人的過錯而壞了修行?!?/br> 晴煙隱約聽出點信息,看樣子這位師叔知曉門派里的那點腌臜事。 “是,師叔說的對?!?/br> 塵鈺見她態度敷衍,也知自己阻攔顯得不公平,更像是有意針對,便說:“你雖是掌門弟子,但無師承。若是擔憂他們再做sao擾,你可以隨我修行,我名下尚無弟子,不會有人對你出言不遜?!?/br> “如萱薇與師父那般,我與師叔,朝夕相對?”晴煙隨口一問,言語間對此人也頗為輕看,整個山門都非正常人,自然認定他這番話也是個沾惹紅塵之人。 塵鈺一愣,說:“我常年訪游在外,整個山頭都是你的,你可得清靜修行?!?/br> 此時他才察覺到點不對勁,師侄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盯著他,不是尋常說話難以避免的對視,是一種端詳審視。 “多謝師叔?!鼻鐭煈?,依舊平淡且長久地看著他。 塵鈺面容出眾,無論去哪訪游都受到諸多關注,早也習慣了男修女修們癡迷跟隨的視線,此時卻被盯得渾身不自在。 “師侄,怎么了?” 晴煙看著他,問了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師叔,可有心悅之人?” 塵鈺:“?” 晴煙這問并非突發奇想,而是就在剛才,確認了一件事情。 第8章 你道心已亂 重天之上,靈霄宮外。 朝會剛散,群仙商議完了有關神女喪葬一事。青厭以萬舟元帥的身份聽了全程,隨意將一個個陌生后輩掃視,從天帝的稱呼里大概將仙人們認了個遍。 其中一張面孔,竟與人間所見的塵鈺一模一樣。只是天帝一直未讓他發言,只好等到散會之后詢問兩個狗腿子。 “非魚非馬,此人是誰?” 她特意交代過,不要再稱呼她為尊神,就把她當做萬舟看待。 “此乃清塵上尊,與你多有過節。兩百年前元帥你鞭撻仙娥被他阻攔,起了爭執,后私自斗法皆受了處罰?!?/br> “哦?”青厭輕笑一聲,能和萬舟后輩起爭執,想必是個正直之人,“改天我去拜訪拜訪?!?/br> 這位清塵后輩也稱上尊,實力與萬舟后輩差不多,仙尊境界很難有多個分身,塵鈺可能是唯一的一個。 而青厭一下子往人間分了無數個,即使如此,分身的實力也都在真仙之上,仍舊是比塵鈺略高一截。 如此一來也就明白,為何他能知曉挽柳身上發生的事情,應是趁挽柳休息時搜了魂。以及,為何他對那幾個作惡的修士坐視不管,因為越是高階的神仙越是不能插手人間事物,避免沾染因果。 故而,只做看客,偶爾施予恩惠。 ----人間---- 突如其來的古怪問題讓塵鈺頗為疑惑,無奈笑了笑說:“師侄,修行之人心悅者為蒼生,憐憫于眾,而非一人?!?/br> 好,這才是而今后輩該有的模樣,可為群仙表率。 塵鈺見她不語,以為她覺得委屈,為何不攔那些人的作惡,卻攔她的復仇。 便耐心解釋說:“師侄,你天資頗高,好好修行必有登天之日。修行便是劫難,我自不能為你阻擋。而你若有作惡之心,前途盡毀。我有心指引,才將你攔下?!?/br> 仙人下凡行于世間,不是化作體有殘缺的乞丐,就是化作步履蹣跚老態龍鐘的老者,這一類人是無能為力者,是旁觀者。他們的不作為,并不會產生什么惡劣的后果,反而令人生出勇氣擔當,先行于弱者。 而塵鈺錯了,錯就錯在,以一個仙門長輩的身份做著無為者的事情,豈不知有為做無為,無為帶來的災禍,全是他要背負的因果。 見多了不正常的后輩,晴煙對這個沒有陷于紅塵情愛的后輩另眼相看,有指引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