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與惡犬 第64節
“什?么意思?” “那日江上,你聽到了?我的話,對嗎?” “胡說?!庇鸹杖襞ゎ^否認。他說的是她雙耳失聰時,他偷偷在她耳畔說的那句喜歡她。 鹿鳴珂輕聲笑?了?起來:“我還未說是哪句,你就急著否認,初初,你真是不會騙人?!?/br> 羽徽若還未作?答,忽然渾身一震,雙目渙散,軟倒下去。 鹿鳴珂伸手將她攬入懷中?,看向她身后?。 祝炎從樹影下走了?出來,他袖袍衣擺都是血,手中?擎著彎刀,刀尖血珠滴落,被他用指尖彈了?出去。 “抱歉,打攪殿下的好事了??!弊Q仔?著道歉,“殿下別緊張,我只是暫時封閉了?她的五感?!?/br> 被封閉五感的羽徽若伏在鹿鳴珂的懷中?,本該什?么都聽不到的她,祝炎的聲音一字不差地都落入耳中?,她心中?掀起驚濤,生怕鹿鳴珂和?祝炎發現她的異樣。 “人呢?”鹿鳴珂問的是方祈玉。 “被我捅了?好幾刀,破了?金丹,大抵是活不成了?,臨死前跳下了?懸崖,這里不是我的地盤,我不好大張旗鼓地找人,這個爛攤子,少不得要殿下親自收拾了??!彼朴蒲a充一句,“我看了?眼,崖高萬丈,掉下去怕是尸骨都找不到?!?/br> 七曜山群峰并立,地勢險峻,有好幾處懸崖,祝炎說的懸崖是問劍崖。問劍崖是掌教練劍的地方,平日里嚴禁弟子出入,三更半夜,更不會有人前來。 方祈玉顯然是還沒逃出問劍崖的地界就被祝炎截住,尚未來得及發出求救訊號。聽到他被刺破金丹,跳下問劍崖,羽徽若心頭沉甸甸的,如壓了?塊大石。 祝炎又說:“耽誤了?這么些時間,險些忘了?正事?!?/br> 他低頭自袖中?取出一物,雙手呈給鹿鳴珂:“殿下,您要的虎符。陛下說,您是他唯一的繼承人,只要您心屬幽都,他的所有都會是您的,有了?這塊虎符,幽都的十萬大軍任由您差遣。有您如今的這些籌謀,加上這塊虎符,到時候,仙門、人間、羽族,皆是您的囊中?之物?!?/br> 祝炎說完這些,意味深長地望了?眼鹿鳴珂懷里的羽徽若,抱拳告辭。 第69章 [vip] 瘋子 鹿鳴珂收起虎符, 抱著羽徽若,回了青云臺。 他將羽徽若放在榻上,解了封閉她五感的咒術。 羽徽若仍舊閉著眼, 呼吸綿長,他探了探, 發現她只是睡著了, 沒有將她喚醒。 鹿鳴珂放下床帳,行至屋外?長廊,喚來宗英。 “師父, 請您吩咐?!弊谟⒈?。 * 鹿鳴珂一走,羽徽若立時坐起, 下了青云臺,去了趟桃花塢。 阿七見到她,高興地撲過來。 羽徽若神色凝重地說:“阿七,這件事事關大師兄生?死,只能?拜托你?了?!?/br> 阿七用腦袋蹭蹭她的掌心, 上半身趴伏著。 羽徽若坐上它的背,說:“去問劍崖?!?/br> 阿七一躍而起,竄出了桃花塢。 鹿鳴珂連夜命宗英封鎖了問劍崖, 不許弟子?出入。這本沒什么, 問劍崖是掌教?練劍的地方,普通弟子?壓根沒有資格涉足。他還讓宗英尋了三條有妖獸血統的惡犬, 在問劍崖巡邏, 此舉無疑是堵方祈玉的生?路。 夜色沉靜。 羽徽若擔心撞上鹿鳴珂派來的三條惡犬, 不敢鬧出太大的動靜, 一人一狼,尤為?小心翼翼。 阿七嗅覺靈敏, 方祈玉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恐怕渾身是血,循著血味可尋到他,這就是羽徽若帶上阿七的考量。鹿鳴珂派來惡犬巡邏,也有此緣故。 不管方祈玉是生?是死,她都該先惡犬一步找到方祈玉。 阿七沒有辜負她的期望,一路循著零星的血跡,在崖畔伸出的一棵樹上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方祈玉。 羽徽若又是激動,又是害怕,爬上了樹,跪在他身側,指尖顫抖,探他頸側。 跳動的脈搏,顯示方祈玉還活著。 他身上有幾處嚴重的刀傷,骨頭斷了大半,血色染紅白衣,最嚴重的是腹部的傷,隱約可見血rou模糊的窟窿里?,金丹布滿裂紋。 金丹是修士一身修為?凝結,金丹毀損,修為?盡廢。 方祈玉這枚金丹還沒有完全碎裂,有機會挽救。羽徽若打?開納戒,取出珍貴的丹藥,盡數喂進?他口中,又給他輸了些自己的靈力,護住他的金丹。 方祈玉慘白的面色漸漸好轉。 他傷勢過重,不宜大幅度挪動,羽徽若在崖下找了個隱秘的山洞,與阿七合作?,將他背入洞中。 方祈玉在此時醒了過來。 羽徽若松一口氣。能?醒過來,活下來的幾率多了大半。 方祈玉虛弱的睜著眼眸,渙散的眼底模模糊糊映出她的輪廓。 “羽師妹?!狈狡碛翊桨牯鈩?,聲音極其?微弱。 “我在這里?,大師兄,你?傷得很重,不要亂動?!庇鸹杖魬?。 坐在二人身邊的阿七突然警覺地站了起來,羽徽若將洞口的草木扒開一條縫隙,看?到那?巡邏的三條惡犬踱步向這邊走來。 她抽出明玉刀,打?算將它們都殺了。 方祈玉按住她的手,搖搖頭。 殺了這三條惡犬,擺明著告訴鹿鳴珂,他還活著。 方祈玉服用的藥開始起效,他的四肢恢復了些力氣,抬手脫掉身上的血袍,并自己的靈淵劍,交給羽徽若:“羽師妹,請斬斷我的一條手臂?!?/br> 羽徽若明白他的用意,指尖蜷了蜷,沒有接。 “我不死,他不會放過我?!?/br> 問劍崖已被封鎖,方祈玉如今這個傷情,根本沒法順利離開問劍崖。他這一招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有鹿鳴珂相信他死了,他才能?安心在這下面養傷。 羽徽若也知道這是最好的法子?,但要她親手斬方祈玉的胳膊,她做不到。 方祈玉奪過她手里?的明玉刀,對著自己的左臂斬了下去。 “大師兄!”羽徽若失聲喚道。 明玉刀乃神鐵鑄造,削鐵如泥,用不著多大的力氣,斷臂飛了出去。 血色濺了羽徽若一身。 羽徽若睫羽顫動著,跪坐在地上,眼角忍不住滾落兩行熱淚。 此時此刻,她方明白自己到底闖了多么大的禍端。她親手締造出不死邪魔,而邪魔,將給三界和蒼生?帶來一場不可預知的浩劫。 方祈玉本就是重傷之軀,失了手臂,血流如注,當即昏死過去。羽徽若忍住悲傷,取出止血藥物。 待穩住方祈玉的傷勢,她撿起地上的斷臂,以及方祈玉先前交給她的靈淵劍和血袍,想了想,為?保萬無一失,對方祈玉說了聲“得罪”,用明玉刀將他的長發截斷一縷,混上血色,與斷臂、衣物,盡皆丟在先前找到方祈玉的地方。 崖下叢林茂密,鮮有人跡,夜間時有兇猛的獸類出沒,她這是做出方祈玉尸骨被猛獸所食的假象。 她暗中蹲守,親眼看?著那?三條惡犬巡邏而來,其?中一只惡犬咬住斷臂,出于本能?,狠狠撕咬了幾口。另外?兩條惡犬沒有撿到斷臂,有樣學樣,撕咬著沾了血的靈淵劍和頭發。 它們將斷臂扯爛,慢慢發泄夠了獸性,叼著戰利品,離開這里?,去向鹿鳴珂邀功。 羽徽若重新折返回洞內。 阿七嘴里?叼著一枚玉符,遞給羽徽若。從它嗷嗚嗷嗚的叫聲中,羽徽若聽出來,這期間方祈玉醒過來一次,交給它這枚玉符,讓它和羽徽若帶著這枚玉符去找大長老,揭露鹿鳴珂的惡行。 羽徽若收了玉符,留下藥物和水,摘來能?裹腹的野果子?,放在方祈玉觸手能?及的地方,與阿七離開問劍崖。 天色半明半暗,再過不久,朝陽破開云層,就會迎來黎明。 大長老居長陽峰,需乘坐仙鶴過去,她渾身是血的樣子?太過矚目,便先去了趟溫泉洗了個澡。 等她休整一番,再看?不出來任何異樣,東方已露出魚肚白。 羽徽若剛下青云臺,宗英迎著朝陽走來,欠身道:“師伯,師尊請您過去?!?/br> 羽徽若心中一跳,擔心鹿鳴珂看?出她的那?些小把戲,惴惴不安地跟著宗英向著青云臺走去。 入得殿內,才發現除卻回了明德院的風長老,其?他七位長老都在,鹿鳴珂一身玄衣坐在主位,眼神極具壓迫感。 看?見她進?來,他收了滿目凌厲的光,說:“初初,過來,坐我身邊?!?/br> 七位長老看?羽徽若的眼神一下子?全變了,口中咕噥著“羽族帝姬”等字眼,更有脾氣暴躁者,怒發沖冠,大罵道:“羽徽若,身為?羽族帝姬,卻隱瞞身份混進?七曜閣,究竟是何居心?!?/br> 羽徽若垂在寬袖中的手,不由握緊了方祈玉的玉符,心頭驚起千層漣漪,下意識望向鹿鳴珂。 鹿鳴珂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 是他向幾位長老公布了羽徽若的真實身份。 二長老甩袖道:“鹿鳴珂,你?是堂堂七曜閣的掌教?,怎可與一介羽人為?伍!” 這幾位長老中,屬他最看?不慣羽人,隱約聽說過,是他祖上和羽人有仇,祖訓規定?,凡族中子?弟,不得與羽人來往。 羽族的先祖大多是鳥妖,鳥妖脫去一身羽毛,修煉成人,與人結合生?下羽人,羽人生?有翅膀,身體里?流淌著一半妖族的血統,仙門最是看?不上妖物,厭惡羽族,連帶著鳳凰一脈的羽氏皇族,也被劃進?妖的范疇,為?他們所不齒。 “小妖女,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蠱惑掌教?,看?在你?是羽族帝姬的份上,我們不計較你?私闖七曜山的事,你?且速速滾回羽族,再不準踏足人間一步,否則,休怪我們對你?不客氣?!遍L老們勸不動鹿鳴珂,將火力對準羽徽若。 羽徽若都快氣笑了。 當了這么多年的帝姬,她第?一次被人叫做小妖女。 她這人就是一身反骨,他們越是看?不慣她,她越是招搖。 她眼珠子?轉了轉,邁步向鹿鳴珂走去,在諸位長老的怒目而視中,堂而皇之坐在他的身側,還歪了歪身子?,倚進?他的懷里?,眼波流轉,媚態橫生?:“我與憫之兩情相悅,你?們真的要棒打?鴛鴦嗎?” 七位長老被她氣得七竅生?煙,幾乎說不出話來。 鹿鳴珂大抵是受夠了這場鬧劇,理了理扣緊的袖口,懶洋洋道:“我叫你?們前來,不是與你?們商量這件事,而是……”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 封在劍鞘中的東皇嗡嗡震動著,發出警告的聲音。 “通知你?們?!甭锅Q珂收聲的同時,臉上漫不經心的笑意消失。 大殿內落針可聞。 “無理取鬧,七曜閣絕不允許羽人踏足!”二長老氣得祭出腰間佩劍,“小混球,我們既能?推選你?坐這掌教?的位置,也能?將你?廢除?!?/br> 這下倒中了羽徽若的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