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這就是我們的劍法。
被淚水給模糊的視線,看著嬌小的她,獨自面對手持巨鐮的龐然大物。 我記得我曾這么形容我的師傅,舞劍的她,動作輕盈的像是蝴蝶,也許那是個錯誤,錯誤的地方在于,我不應該將她比作蝴蝶,因為…… 蝴蝶,是贏不了螳螂的。 右手持劍的師傅確實被解放了開來,比與我在一塊時更快更猛。 但對于日陽虎來說,卻好像沒有什么差別。 兩把劍變成了一把劍,對他來說似乎更好應付。 現在的師傅的確就像蝴蝶,憑藉著她的靈巧,在日陽虎的身邊飛舞。 不停、不停。 之所以不停的原因,一方面是不能給對方任何機會接近化為了蛹、捲縮成一團、一動也不動的我。 另一方面或許是因為她也知道,飛舞的蝴蝶只要停下拍打翅膀,等待她的便只有被螳螂捕食的命運。 我很希望她能夠得到勝利,即使沒有我也能得到勝利,然后鄙視的對我說,『即使沒有你,我也是能做到的喔?!?/br> 但現實是……我看不到那樣的可能。 蝴蝶,真的只是蝴蝶,以一己之力對抗螳螂,確實是太勉強了。 起初的兩人,還有五五波的感覺,但隨著時間過去,師傅漸漸落于下風,被動防守。 日陽虎雙手一撥,化開了師傅的防線,接著一個轉向正拳,巨大的鐮刀刀背打在了師傅身上,將她擊飛數十尺遠。 好痛,光用看的就覺得好痛,傷害似乎不亞于剛才對我的一擊。 不過師傅卻按住被攻擊的胸口,快速的站起身,朝著日陽虎撲了過去。 我明白為什么,因為抓到破口的日陽虎,剛剛將正面轉向了我。 即使沒用,現在的我仍在場上,他想把握機會迅速了斷,不為自己留下任何一絲不確定的因素。 這樣的他,真的會輸嗎?即便面向如此沒用的我,他也沒有輕敵的意思。 驕兵必敗,這樣的道理他也清楚明白。 真的不行了,完全不行了,武術之外的破綻,我也看不到。 能看見的只有師傅一次次被打飛、被打倒,然后越來越吃力的站了起來。 即使格擋,也不能完全與對方匹敵,師傅的勢頭越來越弱、越來越弱。 再這樣下去,先解決她或是先解決我,對于日陽虎來說將不再有所分別。 可是我能怎么辦呢? 我的手環已經是極深的酒紅了,基本上已跟死亡無異了呀…… 磅── 「啊啊──」 「師傅!」 再一次的對刀,師傅又再一次的被震飛開來。 但這次和之前不同,她飛向了我的方向,我知道,這是她完完全全被壓制的證明。 她將劍插向了地面,做為緩衝,但還是止不住反作用力的推送,靠到了我的前方。 即便她的呼吸凌亂,心愛的衣裳破舊了起來。 她仍不忘對我小聲說出,「不要緊的喔……不要緊的喔……為師……還撐得住的喔?!?/br> 然后再次的舉起劍,衝向前方,并且不忘改變方向,盡可能的將戰場拉遠。 好不容易才停下的淚水,再一次的涌了出來。 我到底……在做什么呀。 放著師傅一個人獨自奮斗,我卻只是躲在一點兒也不堅固的蛹里,冷眼看著這一切? 就算不看手環也能明白的吧?師傅身上的傷,比我身上的傷重上許多,但她仍是一次又一次的站了起來,只為保護她所信任的我。 雖然并沒有當著師傅的面說出口過,但不是在咨紓小姐面前說過大話,說了要幫助那位肩頭上有著很多無形重擔的勇敢女孩,并且暗自發誓了要變強,強到足以站在她的身邊,又擅自想像了與她一起的未來嗎? 飛蛾為了心愛的月光尚且會撲火,什么事都不做還有什么資格去想那些呢? 我以劍做支撐,站起了身。 疼痛的感覺還在,但想想師傅身上的痛,這些似乎突然就不算什么了。 還能動的傷害通通不算傷害,而現在──我還能動! 「啊啊啊啊??!」 提起劍,我朝著日陽虎奔了過去,而且不是普通的奔,是大量燃燒氣的飛奔,我知道,只是讓氣普通的在身體中流動,強化那一點點的能力是不行的,差太遠了,我與對方實在差太遠了,所以,燃燒一切吧,有意識的將氣集中在特定的地方,放出、再放出。 普通的飛蛾贏不了,那就化為燃燒的飛蛾。 我要將我全身上下所有的氣,用在接下來短短的幾個分鐘里,為了我曾妄想過的那個未來── 鏗── 被擋下就退出去,然后切換角度,再來一次。 鏮── 「果然不論再弱小的敵人,不早點解決掉是不行的呀?!?/br> 「是啊,臭螳螂,不準你欺負我的師傅,喔啊啊啊啊──!」 「破口」如果真不存在,那么就自己製造它吧! 趴在地上冷眼看著師傅所經歷的一切時,有個念頭閃過了我的腦中,但我選擇了無視,現在,或許該重新思考一下這件事情,那就是,日陽虎的外骨骼。 它看起來非常厲害,但某方面卻讓我感覺不太對勁,該怎么說,厲害過頭了嗎? 要拿到這種東西本身并不容易吧?何況要客製化。 貼合在日陽虎身上的支架看起來不太粗大,前頭撐著的那把大鐮刀卻能應對日陽虎的各類掌擊自動變化,上下弧度高達180度,迅速且靈活,如果又堅固、又耐久,那是不是太夸張了? 一般而言,機械應該會有所取捨,日陽虎的鐮刀應該也是一樣,而且,說不定…… 磅── 比想像中的還要脆弱??? 我將注入大量陽氣的劍,打在了鐮刀與支架連接的機械關節上,雖說沒有立即造成效果,但好像看見了一些痕跡。 能行、能行,感覺能行…… 「好像──很有趣!」 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行為,師傅立即跟上。 鏮── 和粗暴的我不同,細膩的她攻擊的是更精確的地方,機械關節自身的接合縫隙里。 我們一左一右對著左右鐮刀展開猛烈攻勢。 「你們!」 不可能沒猜到我們想做什么的日陽虎,頓時陷入了一個擋也不是,不擋也不是的局面。 機械外骨骼的另一個缺點,隨之浮出了檯面。 并非手持鐮刀的他,要將氣注入鐮刀之中需要經過的路比我們遠上許多,必須經過手上的支架、氣壓閥、連接處,在消耗控制上更加不易。 在外功上我確實有待加強,但內功上似乎沒輸上太多。 天生的氣量,與師傅的雙修,似乎發揮了效果。 漸漸的,我們見到了轉機──機械關節出現了明顯的裂痕。 最后一次進攻前,師傅靠向了我,這么的問: 「尚兒,你是不是想過,如果是渺小的昆蟲,就贏不了螳螂呢?」 「!」我沒想到,會被師傅看穿。 「但根據為師所知,螳螂在昆蟲界中也不是無敵的喔~」 「咦?」 「嗯……那個……蜜蜂!」 「蜜蜂???」 「所以,飛吧!」 我跟隨師傅的腳步,向前對鐮刀補上了最后一擊。 一切結束之后,我上網查了一下,能夠對付螳螂的昆蟲是真的存在的,不過不是蜜蜂,而是黃蜂才對。 哐── 兩把鐮刀脫離了連結的骨架,落在了地面,與此同時,我們也付出了相對的代價──我與師傅的劍,皆碎裂成了兩半。 雙方的武器都承受不住這場猛烈的競爭。 單論這一局,沒有贏家。不過劍的狀態,持劍的我們當然不可能會不知道,所以…… 在劍碎裂的那一刻,我與師傅都沒有留戀,拋開劍,蹲身以雙手合十狀持起對手的鐮刀刀刃,前后退開相等的距離,開始旋轉── 「「這就是,最后的一擊──」」 對方并沒有放棄,架出螳螂的守勢打算反擊。 就如同我們研究過他一般,他肯定也研究過我們,他理解這是我們洪門的第一式,是要朝著他的腰際砍去的,如果能纏住我們的手,迫使我們放開鐮刀,進入空手對決,誰勝誰負還很難說。 不,是我們會輸。 所以絕對不會讓對方如愿以償。 「尚兒!」「師傅!」我們同時呼喊了對方,然后錯開了角度。 師傅后腳一蹬,旋轉向了天際,而我則是彎下一側的身,竄進對方的斜下死角之中。 前與后、上與下,交錯攻擊。 這就是我們的同源劍法第一式── 「「水火不容──!」」 同時從相對方向注入大量陰氣與陽氣的攻擊,是極度難以化解的。 「噗??!」 自體氣循環被嚴重破壞的日陽虎,咳出了一大口鮮血,雙膝跪地,撐了數秒,可傷害實在過于巨大,最終仍是向前倒下。 嗶── 同時,他的手環也變成了黑色。 裁判愣住了好幾十秒后高舉起手大聲喊出: 「比試結束!──獲勝的是,洪門,洪妃雪,以及她的弟子,李尚方!」 叭叭──叭叭── 現場響起了一片汽笛聲,比起祝賀,更多的是噓與抗議也不一定。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師傅看向了我,「尚兒……我們,做到了?!?/br> 我也回看向她,露出微笑,「是呀……洪門,不會解散了?!?/br> 「嗯?!?/br> 或許是放松了下來,又或許是因為原本就已超過了極限。 咚── 我與師傅帶著滿足的笑容,接連倒下。 當然我們都還活著,只是用盡氣力,暫時失去意識而已。 不管是勝者還是敗者,沒有人能站立在虎山幫中央廣場的擂臺上直到最后,直播畫面看起來應該會很奇怪吧? 但不論好看不好看,我們與他的比試,至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