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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語權是個好東西,它讓人盲目崇拜喪失判斷卻誤以為那是自己的想法。 邵蔓薇抵達班級的時候是早上六點三十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早。 她來為知識競賽做準備。 天光不夠敞亮,因此日光燈才襯得教室里格外亮堂。 教室沒有人,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奇怪的氣味。邵蔓薇把鑰匙放回講臺上,哼著歌踢踢踏踏跳到座位旁。 她走到一半,歌聲戛然而止。 那是……什么? 邵蔓薇低頭看了一眼。 血液開始在管道里逆行。 高中生科目繁多,課本沉重,大量的教材不便日常攜帶,學生往往習慣把其中一部分收在班上。至于是哪一部分,完全遵照個人喜好。 邵蔓薇留下的那一部分,是所有課本。但現在它們已經毀于一旦。 書本原應該端莊地擺放在桌面上,此刻卻已被扯得七零八落,猶如分尸現場。殘缺的紙頁鋪陳一地,跟地上早已凝固的墨跡混在一起。墨跡一攤又一攤,潑在書頁上,桌面上,地面上。 潑在她的視網膜上。 邵蔓薇踮著腳撿干凈的地方站,看清桌洞里被塞滿了垃圾。紙屑、泥土、果皮,奇怪的黏膩的液體附著在上面。氣味惡心,空氣里猶如施放著毒氣,洋溢著病菌,令她不敢呼吸。 好臟,連呼吸都是臟的。 邵蔓薇瞳孔收縮,心臟跳動的速率超出承壓線。她不能動彈,像個發條失靈的洋娃娃,只有牙齒咯咯作響,眼淚像活的一樣涌出了眼眶,從面頰上滑落。 好可怕。 我會死掉的。 —— “人不可能會被臟死,他們會被殺死,被汽車撞死,因為重病而死,但不會被臟死?!?/br> 那位醫生說這話的口吻平板無波,好像那是真的一樣。 十三歲的邵蔓薇是這樣回答的:“沒什么事不可能?!?/br> “什么叫沒什么事不可能?” “就是我會被臟東西污染,然后死掉?!?/br> “呃,人不可能會被臟死……” “沒什么事不可能?!?/br> “……” 這個話題最終以邵蔓薇換了一位醫生結束,那位醫生姓王,他以后陪了邵蔓薇很多年,他是她的洋娃娃,是她的樂高積木,是她的好伙伴。 可這次,她的好伙伴不在這里。 · 齊烽到學校的時候發現桌子換過了,嶄新光潔,有一股新木的味道。他的課本整整齊齊碼在桌面上,到處都是被翻動過的痕跡。 而屬于邵蔓薇的那半張桌子上,除了一面鏡子,空空蕩蕩。 少女端坐,腰背挺直,翻看著他的書。 齊烽看似平靜地問:“桌子呢?” 邵蔓薇抬起頭:“用舊了,我換了一張?!?/br> “誰讓你動我東西了?” “你很介意嗎?那還你好啦?!鄙勐卑褧就苹厝?。 她的輕描淡寫昭示一種悍不畏錯的態度,可以激怒最冷靜的人。 齊烽敲了敲桌子:“桌子,換回來?!?/br> “不要?!?/br> …… 齊烽不屑于使用暴力手段對待女士,又覺得言語攻擊不夠入流,挑了挑眉,抬手拿起了少女的鏡子。 “誒,你干嘛?” “想要回去就把桌子給我換回來?!?/br> “……” 齊烽拿著鏡子,坐到了杜若旁邊。 有人詫異地觀望。 而在這個班級里,最不引人注目的,只有那些暗處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