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金蘋果皮箱
童年玩伴的模樣在我記憶里并不深刻。 小時的我沉迷于修道和書籍,對外物并不關心。父母常罵我是怪胎,我對父母和他人的責罵漫不經心。 我深感我與上帝的距離要比我與其他人的距離更近。然而,我并不是一個虔誠的信徒。 母親也曾像其他女人那樣,試圖通過糖果禮物來讓我聽話。 “Eric,來mama這里吃糖,”她笑著招手,身后的男人訕訕看向我。 那個男人是她的jian夫。 他常來我家拜訪。他是美國一個久負盛名的百貨公司的老板,生意人總要與政客打交道,總有人來家里游說,他是其中之一。 母親和他關系親密,父親到底知道多少? 我仰頭看著母親的臉。 她的笑容迷人,金發打著卷兒垂在肩頭,健康迷人的紅潤臉龐。她穿著職業套裝,改良的男式西裝意外地適合她,現今的職業女性都這么打扮,我的母親無疑是總統名下眾多顧問中最為耀眼奪目的一個。 多么美麗的一位貴婦人! 僅僅是幾次碰面,她就與丈夫之外的男人墜入了愛河。她帶這位關系匪淺的男士回家,遇到了她的兒子,為了緩解尷尬,她拿出了糖果。 “我不要吃糖,我要看書?!?/br> 我搖了搖頭,抱著鍍金的圣經走開了。 我的腳步飛快,獨自奔向花園。 曾經她的笑容是我在這個世界最珍視的東西。母親都曾經是孩子的全部,孩子無條件地信任著母親,直到某些命中注定事情的發生,讓一切不同。 我被關在箱子里,眼前漆黑一片,空氣隨著我的呼吸,越加稀薄。 隱約能聽到外面有人在說話。 “真的沒事嗎?我剛才好像聽到了Eric的聲音?!?/br> 是的,母親,我在這里,我在箱子里,快救我出去。 “親愛的,你聽錯了,我看到他往花園那邊去了?!?/br> 男人的聲音,他在撒謊,是他將我塞進了這個箱子里。我奮力捶著箱子的壁,沉悶的聲音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好吧,那我們快一點,別讓他們發現?!?/br> 母親的聲音愚蠢又甜蜜。 漸漸有男女的嗚咽聲響起。我絕望地停下捶箱子的手,肺部的空氣即將消耗殆盡,我快要昏迷了…… 那天,棕色皮箱被遺忘在角落沒人注意。直到母親和jian夫離開,女仆打掃花園時,才發現了箱子中的我。 據父親說,那時皮箱敞開了一條縫,而里面的我整張臉已經灰青,再晚幾分鐘,我就會死去。 父親,你到底知道多少? 我在病床上躺了一個星期,母親沒有來看我。父親在最后一天來了。 “Eric,我對你很失望?!?/br> 父親搖著頭對我說。他站在病床前,看著病床上的我。我臉上扣著氧氣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 Man的建議我不是沒有聽。 在向Daisy提出那個問題后,她反問了我,浮現在我腦海中的答案,是厭惡。 從小到大,我一直都在厭惡著我身邊的所有人。 胃部在抽搐。惡心,太惡心了…… 華美的別墅,長島的海岸,第五大道,父親,母親,繼母……所有的一切,都是這么的,disgusting。 厭惡并不支撐我活下去,而是讓我無時無刻不想離開的理由。我如今仍活在世上,只不過因為我是個懦夫,沒有縱身一躍的勇氣罷了。 然而,嘴唇張開,又合上,我覺得這個答案并不準確,至少在遇到她之后,這種對所有一切都厭惡的情緒,減輕了一些。 她并不讓我厭惡。 我仍未理解他們所說的愛。我不明白為什么有人可以將全部一切奉獻給另一個人,這個人與他毫不相關,既沒有血緣關系,也沒有利益關系。 僅僅是因為愛,就可以將一個人變成另一個人。 晚風吹過我們的手,她在我身邊靜靜睡著了。 我披上襯衣,將下擺束進皮帶,回頭看了她一眼,確定沒將她吵醒,才走出房間。經過客廳時,將沙發上散落的大衣一同披上。 照常帶上陪伴我多年的勃朗寧,冰冷的硬鐵插進西裝內袋,將散發熱量的軀體冷卻,我走出院子。 勞斯萊斯已經停在院落外,Kevin矗立在車邊,彎腰為我拉開車門。 我希望汽車發動的聲音沒將她吵醒。汽車緩緩滑行,駛出長島,一路向西,開向海邊。 大西洋的洋流在這個季節的流向是自北向南,是個好時節。 一路上,汽車后備箱的東西不時隨著顛簸上下晃動,不時撞到汽車外殼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我和Kevin都沒在意。 Kevin最終將車停在了無人港口,此時天色還沒亮,只有天邊泛著一抹白。 海面微瀾,黑藍的海面拍著細小的浪花。日出后,這里的浪會變大,卷走海灣積蓄的海水,裹挾臟污,飄向大洋。 “是個風水寶地?!?/br> 我望向遠處的天際線,一根桅桿出現在天盡頭,露出一個小黑點。嘆息,多美的風景。 身后,Kevin正兢兢業業履行職責,將黑色袋子從后備箱里搬出。 不知道這位先生是否喜歡我為他選的葬身之地。當然,即便他不喜歡,也沒機會反對了。 Kevin將黑色袋子拖到岸邊,毫不費力推了下去。 袋子入水毫無聲息,里面放了重物,很快消失不見。 開車回到長島時,東方的天空已經日出。 我走入別墅,將沾了晨露的大衣脫下,走進臥室,厚重窗簾遮蔽了光線,沒有擾人深眠。 床上的被子還是原來的形狀,她還保持著我走時的姿勢香眠,一縷黑發橫在臉頰邊。 我俯身把那縷頭發撥到一邊,動作雖然已經極輕,不想還是吵醒了她。她動了動,眼睛睜開一條縫,嘀咕了幾聲,伸手抱緊我的脖子,鉆進我懷里。 “你身上好涼呀,去干嘛啦?!?/br> “去抽了根煙,”我將她的被子裹緊,說道:“睡吧,天還沒亮?!?/br> 她繼續安然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