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夜鶯緣分
這張照片我已經許多年沒見到了。 我呆了一會兒,猛然抬頭,看向靠在床頭的男人。 他披著件法蘭絨睡袍,額間金絲有些濡濕,看上去幾乎像是深棕色了。他正用Camel打火機點燃一支Lucky Strike香煙。 黃銅小筒的蓋子被他靈巧的手指推下去,嚓的一聲,藍色火苗一下子點燃煙絲。隔著一層煙霧,他英俊的五官若隱若現。 我沒用多久就想起了那個金發男孩。 如果說之前只覺得他的模樣有些熟悉,那么現在就是完全對照上了。 “那個男孩是你?”我坐起身,難掩驚訝。 剛被那對夫婦收養時,我住進Kylar對面的房間,常被她欺負。許多從家里帶來的東西,都不知道被她弄到哪里去了。 那時候,我在花園認識了一個男孩。他比我大幾歲,常常能看到他自己在花園的草坪上讀書。 他對我有些冷漠,但我不知為何非常信任他,還把這條項鏈交給他保管。但沒過多久,那個男孩搬家了,我的項鏈再沒找回來。 我以為我已經永遠失去了它。 將照片捂在心口,失而復得的喜悅差點將我沖昏。 他見我非常喜悅,緩緩吐出一口煙霧,“物歸原主?!?/br> 我樂陶陶回憶著過去,“怪不得你之前說你家在議員家旁邊,我們兩個竟然這么有緣分!” “緣分?”他對這個東方語境的詞匯有些困惑。 我解釋說:“緣分就是指像我們兩個這樣,你瞧,這是沒經過預謀的奇妙經歷,卻把我們湊在一起相愛?!?/br> 他低低地笑,摟我在懷里,“嗯,的確?!?/br> 身體雖然困倦,但我的大腦還很活躍,我努力把睡意趕跑,問出糾結了一晚上的問題:“那你后來,究竟經歷了什么?” 我明明記得,小時候見到的那個金發男孩雖然有些高傲,卻并不是真的冷漠。而如今的他,任誰都能看出,這個笑容常掛的男人非常危險,他的眼里沒有光澤,像一個黑洞,把所有的光都吸進去。 連Man都要我離他遠點。我心驚rou跳,他難道家族破產,跑去當了亡命之徒? 他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緊繃的肌rou隨即放松下來。 他的手指捋著我的黑色長發,發音流暢而清晰:“Daisy,你是否還記得我問過你一個問題?!?/br> 他的發音是那種古老貴族的腔調,應當說他的家學深厚,是位溫文爾雅的紳士才對。 可他并不真的像個紳士,對于大多數人,他骨子里帶了些居高臨下。 “如果你忘記,我想再問一次,請你慷慨地解答:支撐你活著的是什么,是愛?是親情?是責任?” 我能看出,他是真的不懂。 認識他這么久以來,他從未提起過家人。我想他的家庭或許有些不幸。 我沒經多少思考,很快回答:“不管支撐你的是什么,支撐我活著的,是恨?!?/br> “我對這個世界太憎恨了,所以我要努力活下去,讓這個世界知道即使我面對了那么多的打擊,依然能活著?!蔽覍λf。 “你呢?”我不禁問。 他沒有回答,只是抱緊了我,視線越過我,沉沉地看向了我們背后的柜子。 時隔半年重新隨著他出現在宴會上,我感到有些壓力。 不遠處觥籌交錯的紳士們注意到我挽著的男人,叫他過去喝酒。 這往往是一個社交的場所。 男仆忙著鋪開紅絲絨地毯,準備服侍來訪的女士們在前廳脫下斗篷。另有一個男仆搬來鍍金椅子。 這次我穿的是一件偏向保守的長裙,脖頸上戴著失而復得的項鏈。 “你離開了紐交所,是個明智的選擇,那些交易員現在正愁眉苦臉呢!” 一個戴著圓頂禮帽的男人大笑著說。 Frederick鎮定自若,“愚者等待機會,智者創造機會?!?/br> “哈哈,你的母親可不是這么說,你猜她派來的人對我說什么?”男人的臉色不好,冷哼一聲:“說什么要我為國家做出貢獻,笑話,我合法經商,該納的稅一分不少,誰都沒理由判我的罪!” 男人的話聽上去可不客氣,我望向Frederick。 他定定看了眼男人,輕笑,“您若不接受這一刀,或許明日您的老員工游行,要的就不是您的錢,而是您的命了?!?/br> 那個男人的臉色頓時變得不好看了。 為挽救岌岌可危的經濟,政府正在籌謀拆分壟斷公司,從石油公司開刀。說話的男人正是石油公司的實際掌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