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沈書意什么都看不見。

    他只能聽見細微的窸窸窣窣，像是衣服又像是身體摩挲被子的聲音。

    看不見，聽感就會被放大。

    一點點的動靜在黑夜的加持下，聽起來也就格外地曖昧。

    剛剛顧遲發的信息里，就告訴過沈書意，他睡不著。

    但是，文字跟親耳聽見，還是不一樣的。

    顧遲的聲音很輕，聽起來像是在跟他……撒嬌。

    “書意哥不問我為什么睡不著嗎？”

    “你剛才說過的?！?/br>
    沈書意的聲音小聲地都快要聽不見。

    剛剛顧遲發語音說過的，說是，很想他。

    沈書意臉皮薄，“因為你想我想得睡不著”這種話他當然不好意思說出口。

    顧遲笑著“嗯”了一聲，“除了想沈書意哥，還有就是只要一想到今天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天，就興奮得睡不著覺?！?/br>
    “在一起的第一天”，這種說法太浪漫了。

    沈書意的心像是春天枝頭被輕風給撩撥了的花瓣，輕顫了一下。

    在發信息時鼓起勇氣才輸入的那一句“我也想你”，這個時候，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只能紅著臉頰，緊張地攥著著手機，笨拙地不知道該怎么回應才好。

    …

    “明天還要錄制節目……“

    “書意哥晚上那首《星?！肥浅o我聽的嗎？”

    兩個人幾乎同時出聲。

    電話那頭，沈書意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顧遲反省，明知道書意是容易害羞的性格，他不應該逗得太狠。

    “我開玩……”

    “嗯?！?/br>
    黑漆漆的視頻對話框什么都看不見，這也讓沈書意沒有那么害羞。

    他鼓起勇氣，小小聲地道：“是唱給你的聽的?！?/br>
    顧遲的心臟劇烈地跳動了一下。

    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心情嗎？

    對方一句話，就能夠輕易地就能夠主宰自己的心情。

    “我很高興?！?/br>
    沈書意也忍不住輕輕地揚了揚唇角，“我也是?！?/br>
    “我現在可以去找書意哥嗎？”

    電話那頭的沈書意再次沒了聲音。

    “抱歉，是不是我太粘人，嚇到書意哥了？”

    沈書意搖了搖頭，意識到顧遲看不見，他低聲地解釋：“我這里只有單人睡袋?！?/br>
    白天他們兩個人還能把睡袋的拉鏈給拉開，兩個人一起躺。

    晚上不行，晚上太冷了。

    他的睡袋只能睡一個人。

    …

    顧遲多聰明的一個人，他馬上聽出，沈書意并不排斥他晚上去找他。

    “真想天快點亮?！?/br>
    “嗯？”

    顧遲的話題轉換得太快，沈書意一時間沒能聽明白。

    為什么想天快天亮。

    顧遲：“天亮就能見到書意哥了?！?/br>
    沈書意臉頰紅透，“那你現在快點睡?！彼藭r間就會過得特別快。

    顧遲將枕在腦后的手臂抽出，“舍不得?！?/br>
    沈書意下意識地問了一句，“舍不得什么？”

    “舍不得掛。想多聽聽男朋友的聲音?！?/br>
    “男朋友”這三個字的殺傷力一點也不亞于顧遲的那句告白。

    沈書意用手背去碰自己的臉頰，燙得不行。

    “晚上睡覺冷不冷？”

    冷不冷嗎？

    沈書意在睡袋里通紅著臉，“不冷?！?/br>
    事實上，他現在快要熱得冒氣了，感覺自己渾身都在發燙。

    “你，你呢？冷嗎？”

    顧遲翻了個身，“有一點?！?/br>
    可能是豪華氣墊跟床被的組合，反而不如睡袋保暖。沈書意微蹙著眉心，“那你把軍大衣也一起蓋在被子上，如果還是冷，你就穿著毛衣睡覺，這樣會暖和一點?！?/br>
    “好?！?/br>
    接著，沈書意就聽見窸窸窣窣地，像是去拿衣服的聲音。

    顧遲好，好乖。

    軍大衣顧遲給放在行李箱上了，他剛才是下床摸黑去拿。

    顧遲把軍大衣給蓋在被子上，重新躺回床上，“蓋好了?！?/br>
    沈書意關心地問道：“有暖和一點嗎？”

    顧遲才剛拿剛躺下，哪里這么快就能感覺出冷暖來，嘴里仍然是笑著道：“有。男朋友真聰明?！?/br>
    沈書意紅著臉，聲如蚊吶地“嗯”了一聲。

    …

    “凌晨了?！?/br>
    嗯？

    沈書意看了看手機右上角的時間。

    0:03分。

    還真的是。

    “男朋友，早安?！?/br>
    哪怕是第二次聽見這個稱呼，沈書意的心還是顫了顫，“早，早安?！蹦信笥?。

    今天節目的錄制不算輕松，顧遲舍不得拉著沈書意聊太長時間的天，他心里清楚，以書意的性格只要他不說掛，哪怕是通宵，書意大概都會陪他徹夜聊下去。

    “睡吧。今天錄制節目也累了一整天了?！?/br>
    沈書意其實也有點舍不得結束，他臉皮薄，不好意思說出口。

    顧遲是最早到的，只會比他更累。

    哪怕舍不得結束，沈書意還是輕聲地道：“好好休息，做個好夢?！?/br>
    “書意哥也是。好夢”

    兩個人互相道了晚安，可誰也沒去按結束鍵，視頻通話還在繼續。

    顧遲：“書意哥先掛?！?/br>
    “嗯?！?/br>
    沈書意這才戀戀不舍地，點了紅色的結束鍵。

    …

    早上，太陽從草原的東面升起。

    清晨的暖光，照在碧綠、遼闊的草地上。

    沈書意先是聽見輕微的談話聲，又隱隱聽見羊群跟馬蹄聲。

    草原正在蘇醒。

    沈書意睜開眼，他轉過臉，臉壓到了冰涼的硬物。

    沈書意錯愕地轉過頭，是手機。

    昨天晚上錄制的太辛苦，后來睡著以后，睡得格外地沉。

    意識還沒完全清醒。

    看見手機，沈書意的腦海里想起昨天晚上他跟顧遲的部分對話——

    “我睡不著?！?/br>
    “真想天快點亮?！?/br>
    “男朋友，早安?！?/br>
    沈書意胸口劇烈地跳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