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獻給偏執太子后 第11節
謝縛辭闊步朝殿外走去,沒有吩咐一人跟上。 吳毓猜想,必定是去鳳儀宮。 他如何都沒想到,一個小小的侍妾,在殿下心里竟有這樣重要的位置? 潘勝拍了拍心口,上前討賞似的道:“怎樣,干爹,兒子這番是否極有眼力見?” 吳毓伸指戳他腦門:“你小子還藏了一手?” 潘勝連忙搖頭:“哪兒敢呀,我也不知阿璃被帶去了鳳儀宮,是一刻鐘前,膳房的一個宮女急急忙忙跑來同我說的?!?/br> ** 鳳儀宮,寢殿。 崔繼后一襲盤金暗花華麗宮裝端坐于書案后,鳳眸微瞇,視線一錯不錯地落在宣紙上,最終提筆一勾,滿意地揚唇微笑。 一旁的丁嬤嬤贊嘆道:“娘娘妙手丹青,這簡單的山水,經了娘娘的巧手,便猶如仙境一般,美妙絕倫?!?/br> 崔繼后冷哼一聲,并未搭理丁嬤嬤的奉承,問道:“如何?那丫頭還是巨不承認嗎?” 何嬤嬤回:“并未。老奴瞧著,是個倔性子?!?/br> “倔是嗎?那本宮有一萬種方式叫她服軟?!贝蘩^后唇角噙了一抹笑,繼而吩咐:“既然手不老實,光打有什么用?砍了吧?!?/br> 何嬤嬤臉色微變:“娘娘,倘若殿下那邊……”雖說她亦不喜這個阿璃,但若真要下毒手,她也實在無法狠下心來。 崔繼后這十幾年,已在后宮練就了鐵石心腸,輕飄飄道:“偷盜太子殿下的宮牌,實乃死罪,即使陛下來了也沒用?!?/br> 見皇后娘娘鐵了心要懲治阿璃,何嬤嬤只能應道,旋即往殿外走去。 天色黑沉,夜里風大,吹得滿院樹影蕭索。 殿外石階下,姜沐璃跪在冰冷的青石板地上,兩名宮女各執板子侯在一側。 姜沐璃纖弱的身軀在寒風中搖搖欲墜,隱約可見她垂下的雙手已紅腫一片。 她臉色煞白,平日里紅潤的雙唇此時也毫無血色,額間絨發布滿冷汗,仿佛夜風再大一些,便能吹得她立即倒地。 何嬤嬤見此,嘆了口氣。 “阿璃姑娘,怪不得老奴了,實在是你太過惹眼了些,身份低微的女子擁有美貌,實乃雙面刃?!?/br> 姜沐璃緊咬下唇,艱難地仰首看向面前的何嬤嬤,無聲冷笑。 可笑。她又做錯了什么? 皇后娘娘見都不見她一眼,一來便不分青紅皂白要懲治她,任她如何解釋,說宮牌是殿下給她的,絕非偷盜,亦無人相信,上來便對她用刑。 “嬤嬤究竟想說什么?阿璃不懂?!?/br> 何嬤嬤漠然道:“自然是你不該出現在東宮?!?/br> 更不該讓殿下一次次為她破例。 語落,她抬手一揮,身后便走出一名太監,太監面色冷漠,手持刑具,沉步朝她走近。 姜沐璃登時神色大變,驚悚地朝后仰,拔腿就要往外跑。 何嬤嬤掃了一眼那兩名宮女,宮女連忙抓住她。 倏地,黑夜中,飛快地響起一道冷寒的瑯玉碰撞聲,碧綠的幽光從何嬤嬤眼前掠過,兇狠地砸在她身后的太監膝上。 小太監右膝砸傷,慘叫一聲,猛地倒地。 幾名鳳儀宮的宮女提著宮燈慌張上前,身后跟著身形高大挺拔,著暗紫華服的俊美男人。 男人行至姜沐璃身后停下,小腿抵住她的背脊,少女一動不動,他居高臨下地蹙眉問:“死了?” 姜沐璃本身被那刑具嚇得渾身發軟,倒地時忽然靠到冰冷結實的小腿上。 縱然謝縛辭語氣冷冽,說出的話亦十分難聽,但竟使她有種劫后余生之感。 姜沐璃控制不住,淚水簌簌往下落,如抱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抱著謝縛辭的小腿,啞著嗓音哭喊:“殿下——殿下——” 謝縛辭嘗試挪動幾番,但她抱得實在用力,如何都掙脫不開。 他冷著臉,目光掃了一眼她通紅的掌心,道:“你若再使勁些,這雙手就要廢了?!?/br> 姜沐璃的淚戛然而止,淚眼朦朧看著自己紅腫的手心。 她實在緊張,全然忘了自己的手方才受過狠厲的抽打,待反應過來,頓時痛感傳入四肢百骸。 謝縛辭見她總算冷靜下來,心里稍安。 他挪開步伐,右臂一抬便將姜沐璃從地上拽了起來,吩咐道:“你在這先等著?!?/br> 姜沐璃抽搭搭地點頭,嗯了一聲。 嗓音沙啞細軟,又含著委屈,驀然令謝縛辭心頭一動,他極快斂下那不明的情緒,轉而冷目看向何嬤嬤。 無言警告一番,遂舉步朝殿內行去。 崔繼后坐在貴妃榻上,丁嬤嬤正恭敬地為她按揉著纖細的手指。 皇后娘娘極愛作畫,便更加愛惜這雙手,每日作畫后,都會用上好的雪肌膏仔仔細細呵護一番。 謝縛辭踏入殿,撩袍行禮。 崔繼后長眸微挑,淡聲頷首:“坐吧?!?/br> 謝縛辭看了一眼皇后精心呵護的雙手,腦海中驟然晃過姜沐璃那雙紅腫的手心。 她的那雙手平日里是白皙綿軟,纖纖如玉,昨夜里還攀撫在他肩后,仿佛余溫尚存。 可不過一日不到,便成了如此。 謝縛辭肅容冷聲:“阿璃是我指定留下的侍女,那便是我的人,娘娘若是要動她,是否該知會我一聲?” 聞言,崔繼后輕聲笑了笑:“太子,你這是在為一個侍妾說話?” “既然娘娘也知道不過一個侍妾,為何要如此跟她過不去?”謝縛辭淡淡道。 崔繼后冷聲反問:“若只是普通侍妾就罷了,本宮且問你,她的宮牌從何而來的?” 沒等謝縛辭說話,她繼續冷森道:“若是偷來的,她現在便該死,若是太子主動給的,那么她更應該死?!?/br> “太子覺得呢?” 謝縛辭容色如常,仍舊一副冷傲淡漠的姿態,暗紫色的長袍更襯得他氣質矜貴凜然,如高山仰止般令人難以接近。 可若是細心的,便早已察覺出他極其不悅。 他無聲一笑,語氣輕疏:“孤給她的,又如何?這整個東宮都是孤的,不過一個宮牌罷了,至于對她下毒手?” 崔繼后沒料到他竟這般理直氣壯,氣得腦子發懵,怒站起身,一掌將丁嬤嬤推開。 “瑾瀾,你究竟怎么了?你不要忘了我長姐是如何死的?!” 緊接著,她面沉如水,冷嘲熱諷道:“你若想學你父皇,專門被一些狐媚子勾得神魂顛倒,成婚后愧對你的結發妻子,讓你母親九泉之下死不瞑目,那你就步你父皇的后塵吧?!?/br> 第10章 上藥 那夜破天荒寒風呼嘯,刮得偌大的鳳儀宮整座宮殿烈火熊熊燃燒,濃厚灼燙的煙塵嗆得謝縛辭喉嚨撕裂般地痛。 烈火一直在燃燒,無數宮人慌慌張張地來回滅火,哭喊,恐懼,嘶叫,頻繁在他腦海來回地嗡嗡作響。 火勢愈發猛烈,他眼神空洞,淚水淹沒了視線,撕心裂肺地痛喊:“母后——” 何嬤嬤淚流滿面死死抱緊他,寬厚的掌心發了狠勁地將他牢牢箍住。 直到烈火澆滅,宮殿形容廢墟。 年幼的他這才明白,他的母親,再也回不來了。 他神情呆滯,任何人說的話都已然聽不清,只木然看著面前崩塌的鳳儀宮。 暗沉悠長的夜晚離去,天色漸漸明亮。 一雙金織繡龍紋皂靴停在他的面前,他緩緩抬起一張淚痕已干的臉,看向面前的男人。 “瀾兒,對不住,朕來遲了?!?/br> 謝縛辭至今記得皇帝當時的眼神,是漠然,冷淡,薄情無義的,若真要細細去尋,才能尋到其中一絲的不舍,卻稍縱即逝。 一場大火,死去的人仿佛并非他的結發妻子,只是與之無關的路人。 ** 崔繼后想起了長姐,眼底浮起淚意,又問:“瑾瀾,你當真忘了你母親是誰害死的?那個女人一句話便斷了你母親的生路,你可還記得?” “還是說,待你登基為帝之后,也要為了其他女人,步你父皇的后塵嗎?” 謝縛辭垂眸,濃黑的長睫巧妙地遮擋住他透著恨意的眸色,許久,他低緩笑了一聲。 “姨母,我曾在母后靈前起誓過,便不會忘。我會娶崔萱為妻,會敬她護她,給她太子妃及未來皇后該有的一切?!?/br> 聞言,崔繼后松緩了身子,佯裝瞪他一眼,轉而心滿意足地笑:“算你還……” 話未說完,被謝縛辭淡淡打斷:“然,阿璃也是我的人,我將阿璃留在東宮,并非貪圖美色?!?/br> 崔繼后得到了謝縛辭的允諾后,心里也松了一口氣,她這個外甥一向信守承諾。 旋即,她蹙眉道:“這丫頭不是昌陵侯那邊送來的人?” 謝縛辭道:“這幾年昌陵侯府不復以往,即使有父皇護著他們,但因樹敵眾多,日子過得不大踏實,蘇烈為了攀附我,這兩年時常會往東宮送進美人?!?/br> “阿璃不過是蘇烈用來討好我的工具?!?/br> 崔繼后最厭煩昌陵侯府有關的一切,即使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侍妾,她也覺得礙眼,冷聲道:“我知曉你身上的毒,若實在抑制不住,現在便可成婚,自有萱兒幫你。待大婚后,你想找多少侍妾,只要不影響萱兒的地位,都隨你?!?/br> “但你絕不可日日將那丫頭留在身邊,一旦上心,遲早也會出事!” 謝縛辭面色略顯不耐,道:“蠱毒的事我無須勞煩任何人。至于成婚一事,待我從江州回來之后再議?!?/br> 行,這番話顯然是鐵了心要將那丫頭留在身邊。 罷了,所幸娶崔萱的事已板上釘釘,崔繼后也懶得干預過多。 ** 夜風涼涼,姜沐璃站在院子里,渾身上下就手心燙得厲害,又時不時感覺四周射來多重視線,她不必去看,便知是鳳儀宮的宮女正在打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