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這樣喜歡我 第125節
岑枳不知道,當年的賀知野第一次看見自己,是什?么感覺。 但此刻,突如?其來?的心跳,鋪天蓋地。 “沒、沒事?!贬讖娖茸约豪潇o下來?,想去拿水杯,指尖卻有?些僵硬的微顫。怕自己失態,干脆沒動。 還沒落座的賀知野,卻像是看不得她佯裝鎮定,話音都勾出散漫笑意,慢騰騰地問她:“怎么,不認識了?” 岑枳微滯,抬眼去看他。 師哥愣了下,下意識問:“賀先生,您和?我們小師妹……認識?” “嗯,認識?!辟R知野極其坦然地笑了笑。 正當大家以為他要說什?么“以前是同學?,好巧,居然在這里?又見面”之類的—— 卻聽?見他說:“我初戀?!?/br> - 今晚精致的一餐飯,都在賀知野這句“我初戀”的映襯下失去原有?的光彩。 尤其是岑枳的反應在一幫人看來?,就襯托得賀知野這句“我初戀”很?有?點?兒“我才是被?始亂終棄的那個”的意思。 就很?讓人興奮。 至于岑枳,腦袋都是懵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菜,或者?有?沒有?夾菜。 更是無視了師姐n次明示暗示“你們倆到底什?么情況趕緊坦白我快憋死了!”的強烈求知眼神。 座位是師哥安排的,并沒有?把女生安排在賀知野身邊,但即便如?此,沒和?她坐在一塊兒的賀知野還是無孔不入著。 譬如?上菜的時候,還要極其平常般的來?一句:“我們都不吃魚。但這道鰣魚是這邊的特色,所以還是點?了。大家嘗嘗?!?/br> 一桌人:這個“我們”,真?是曖昧又明了。高啊。 大理石餐桌上的自動轉盤,托著那條鰣魚經過自己面前的時候,岑枳:“……”是生怕大家的眼神還不夠八卦是吧? 一桌年輕人,甚至大部分比賀知野還大個幾歲,也不講酒桌文化那一套,就好玩兒似的互相敬酒。 倒是賀知野,被?除了岑枳的輪流敬了一圈兒,他都照喝不誤。 直到包廂里?的洗手間有?人去用,岑枳終于找到機會起身,說自己去一下外面的洗手間。 師姐一看機會來?了,剛想跟出去嚴刑拷打,就看賀知野比自己快一步站了起來?。 師姐:“?” 賀知野笑了笑:“失陪,抽支煙?!?/br> 桌上眾人:“……” 岑枳出來?的時候才注意到,他們這層樓只有?兩個包廂,其中?一個今天還空著。外置的洗手間倒是很?大,到現在都沒來?個人。 她在衛生間里?待了很?久,剛剛和?賀知野在同一個空間時那種惘惘的感覺,好像又沒了。 她這些年也不知道什?么毛病,好像就有?種心理暗示,只要見不到本?人,她就能很?平靜。 微鼓了下腮幫子?,岑枳走出去,到洗手臺邊。 銅制的老式水閥,高腳臺盆邊點?了一截沉香。 相鄰但靠得不算近的另一個洗手臺被?人擰開水閥的時候,岑枳下意識抬頭看向鏡子?,剛平靜下去的情緒,就跟沖上她手背的水流一樣重新動起來?。 他們都穿得極簡單,賀知野在落座之前,便也把西裝脫了,給了侍應。 此刻的年輕男人,白色襯衣袖口挽了兩圈,掖至手肘處,和?當年那個肆意的少年有?幾分重疊。岑枳怔了一瞬,又輕顫著睫毛尖挪開眼。 賀知野并沒有?抬頭,岑枳卻像轉移話題,又像轉移心事,沒抬眼問他:“你怎么,戴眼鏡了呀?” 她問完,才意識到這好像是今晚,和?賀知野說的第一句話。 岑枳突然有?點?兒莫名?的后悔和?懊惱。 在今晚之前,她想過無數場重逢的畫面,也練習過無數次體面的招呼。 但就那么被?賀知野的一句“我初戀”攪得一腦袋漿糊,然后問了這么一句……以后回憶起來?都沒有?任何特色的開場白! 倆人同步打起洗手液,清淡的香味,有?點?像海鹽。 然后她聽?見賀知野低“嗯”了聲?,不咸不淡地說:“這些年,學?習太認真?了?!?/br> 岑枳:“……” 岑枳突然有?點?兒小小的惱火,很?奇怪的,就那么不聽?勸地冒了出來?。 于是她沖著手上細密的泡泡,硬邦邦地脫口而出:“我們當初,早戀了嗎?你就隨便說我是你……”讓她復述她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結果賀知野突然問她:“你知道1994年之前的《婚姻法》是怎么規定的嗎?” “嗯?”岑枳一懵。怎么還……扯上《婚姻法》了??? 賀知野微抬睫,在鏡子?里?撩了她一眼,慢條斯理道:“1994年2月1日之前,沒在民政局登記結婚,且無配偶的男女,以夫妻形式共同生活,且群眾也認為倆人是以夫妻關系為前提共同生活的,就算是事實婚姻?!?/br> “那我們倆,”賀知野關了自己的水閥,甚至還伸手替她的也關了,然后盯著鏡子?里?的岑枳,帶著點?兒散漫痞氣的笑意,低道,“就算沒有?確定關系,算不算事實戀愛?!?/br> “……?”岑枳都被?他的邏輯驚住了,也被?他發明的新詞鎮住了。一時間竟無言以對無法反駁。 “況且,”賀知野靠近了半步,就算是這里?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依舊在下一秒微俯下身,像是怕被?人聽?到一樣,輕磁嗓音低蕩在她耳邊,陳述事實般平淡道,“不知道是誰,小小年紀就會強吻了?!?/br> “……?” “???” 賀知野你一本?舊賬竟然能藏到七年后再翻的嗎?! 岑枳眼睛都瞪大。耳朵尖轟地一下熱起來?退開小半步。 她她她哪里?強吻了哦?最多也只能算……貼了一下吧?! “我、我……”岑枳誠實但磕巴道,“不是說人接吻的時候就會自然而然地閉上眼睛嗎?我當時就是想讓你閉上眼睛別看我了!而已!” 理直氣壯地說完這句,岑枳又突然心虛起來?,仿佛回憶了一下,的確很?像是自己……那什?么了賀知野,“但你居然沒閉眼睛,”岑枳越說越小聲?,但語速極快,用一種懷疑文學?作品和?偶像劇的批判語氣,咕噥道,“我看見你,好像還把眼睛,又睜大了那么一下呢……” 賀知野:“……?” 小姑娘你觀察得還挺仔細。記得也挺牢啊。 眼看著賀知野唇角邊一副好整以暇的弧度,又手握他們“事實戀愛”的證據——如?果當年的聊天記錄他還沒刪的話,岑枳只好福至心靈靈機一動,佯裝自己的手沒洗干凈,木楞又機械地重新擰開水閥,又沖起了手指頭。 小姑娘刻意地微彎腰,腦袋也低下去一些,又關了水閥打了一遍洗手液。 沉香寥寥,周遭安靜下來?。 賀知野看見她纖細白皙的脖頸上,垂散了幾縷碎發。明明不擅長,還扎了個奇形怪狀的丸子?頭。鏡子?里?,不再整齊的弧度自然的劉海,襯得她整張臉更顯精致。 是好看的。很?好看。 卻好看得讓他,心臟有?些滯悶似的隱痛。 喉結微動,賀知野偏了偏下頜,問她:“怎么……換發型了啊?!?/br> 岑枳怔了怔,笑了下,沒看他,重新擰開水閥,低聲?道:“總要,改變一下的呀?!?/br> 她說完,眼角邊垂落下來?的一截細碎劉海,驀地被?掌心托住。溫涼微糲的指腹,蹭過她眼尾薄薄的皮膚。 岑枳一頓。 “掃到眼睛了?!辟R知野聲?音很?低,帶著微醺似的輕啞笑意,緩聲?對她說。 - 一頓暗潮洶涌的晚餐吃完,大家出了會所大門,準備叫車。 當事人還在,不好意思也不敢問,反正小師妹明天還得去實驗室,到時候再,嚴刑拷問嘿嘿嘿…… “賀總您是不是還得等司機來?接???”師哥好心問他。 賀知野解下眼鏡,摁了摁鼻梁,醉意難掩:“我在這里?沒有?司機?!?/br> 一腳油門已經穩穩停在賀知野面前的司機眨眨眼:“……帥哥美女,坐車嗎?別怕我也接網約車的,這單不走平臺,給你們算便宜點?兒啊?!?/br> 一幫人看著這輛連號幻影:“…………” “要不小師妹你……送一下賀先生?”師姐懵懵地說,“他一個喝醉酒的……年輕男士,晚上一個人坐不走平臺的網約車,可能……不太安全?” 岑枳:“…………” - 半小時后,“不走平臺的網約車”直接駛入了一片高檔小區。 快到的時候岑枳抬頭望了一眼,如?果是高層,應該能看見那片紅墻。 而那位“喝醉酒的年輕男士”,的確很?沒有?自我保護安全意識。 竟然一上車就睡著了。微偏開臉靠在車后座上,睡了一路。 到車庫后,那位“網約車司機”還“好心”地幫忙,把賀知野扶了下來?。送到這幢大平層的頂套,家門口。 不得了。他還知道賀知野這個小區電梯的門禁密碼呢。一看就是見過世面的網約車司機。 岑枳無言以對,但又有?某種潛在的情緒驅使著告訴她,她的確是……不想也不愿意,再這么把賀知野一個人扔下。 她這些年宿舍也住過了,集體生活也過了,對新空間的不適應感,似乎都被?鈍化了。 但此刻,還是稍稍呼吸了一下才伸出手,捉住半靠在她肩上的賀知野的一只手。 也不知道到底醒了沒,但的確能踉踉蹌蹌站著的男人,手指頭微動了一下。 或許是因為喝了不少紅酒,他掌心異常得熱。 岑枳因為腹誹吐槽稍稍平靜了一路的心臟,又不安分地跳動起來?。 胡亂挑了根手指頭,一把揪住,岑枳把他指腹往指紋鎖上一摁。 門鎖打開,屋內一片昏暗。 岑枳當然沒來?過賀知野這個新家,也不知道要不要動用什?么高科技,幸好撐著賀知野在門框邊隨手摸了下,還是有?開關的。 岑枳隨便摁了一個,偌大的客廳里?,沙發邊的高腳落地燈便亮了。 雖是昏黃的的燈光,倒也能大致看清內部陳設。 岑枳不挑,把賀知野扶進去,又艱難地回頭踢了一小腳門。終于把賀知野弄到沙發上。 始終沒睜眼的男人,此刻側躺在沙發上,像有?些難受似的微蹙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