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這樣喜歡我 第12節
譬如早上看見鄰居阿姨,笑著說一聲阿姨早上好就行,不用和mama一樣,讓她擁抱一下自己再去上學?;丶铱匆娽按?,也不用握手說老板辛苦了。 直到現在,最里面那圈已經顯得有些擁擠。 爸爸,mama。 后來,又有了墨跡不同的戚舟,沈彥——雖然這兩個,是他們倆初一上她家玩兒的時候,硬要她加上去的。 用戚舟的話來說,這人物設定,不一定非得這么單一,也可以有多重身份。 可以是同桌是朋友,也可以是家人嘛。 然后一本正經地監督著她,把戚舟兩個字用簽字筆,添進了最里面。 沈彥看了當場不服氣:憑什么你這個半路殺出來的戚咬金能進最里層?? 眼看倆人掐得窗戶外面的沈爸爸又想殺進來揍兒子,岑枳趕緊提議:要不,你倆,一塊兒進去? 沈彥這才勉強答應,盯著她把自己也添了進去。 收回心思,岑枳拿起小書桌上的簽字筆,想把賀知野的名字寫在倒數第三圈的時候,突然猶豫了一下。 那一圈里有個地方,被她涂成了墨團團——下面蓋著的,是那個拿鉛筆扎她的小男生的名字。 還有一個地方,貼了張飛天小女警泡泡的小貼紙——下面是戚舟的名字。 鑒于戚舟的名字一個月之內,就從同桌那一圈躍進了好朋友那一圈,岑枳垂眼撓了撓臉。 博爾特跑完一百米后,岑枳把簽字筆換成了鉛筆,然后一筆一劃,但盡量輕地,把賀知野的名字,寫進了同桌圈。 寫完放好筆,岑枳果斷轉身打開衣柜。 她沒想到已經九月,c市溫度還這么高。 幸好她從小就愛讓趙桑晚搬著小板凳,把她放在院子里的大塑料盆里玩水,對洗澡時間沒什么執念。不然還得熬到晚上才洗,真是不知道不按時洗澡痛苦,還是汗滋滋的更難受。 衣柜里東西不多,三件長袖的娃娃領純棉白襯衣,款式都差不多,整齊掛在衣架上。旁邊還有她洗過疊好的秋季校服,兩件針織開衫。 岑枳拿出睡衣,準備關門的時候,看見柜門內壁穿衣鏡里的自己。 她回來之后,還沒來得及開燈。 此刻將落夕陽的顏色,很像她被爸爸mama摸完了腦袋,回臥室睡覺時才開的那盞暖黃色小夜燈。 岑枳一手抱著睡衣,一手很慢地抬起來。 臥室里很安靜,她能聽見小區門口濾過音的汽車鳴笛,也能聽見自己衣料摩擦的窸窣聲。 岑枳看著鏡子里那只高過她頭頂的手掌,踮起腳。 “……”然后發現她這會兒,特像個面前吊著胡蘿卜的小毛驢。 人高了,手也高了。 岑枳眨眨眼,站好放下睡衣,抬起另一只手,抓住手腕,一邊努力往下壓,一邊墊腳去夠掌心。 協調得非常費勁,很有種身體各個零部件各管各的狀態。 一頓自損八百似的cao作,終于感受到了發頂被壓住的感覺。 岑枳安靜下來,默然盯著鏡子里的自己。 那晚三個大人后來在客廳說的話,她都聽見了。 岑景川原先的單位改制之后,他這個工程師就去了沈彥爸爸那兒工作,工資頗高。 可她那天聽見爸爸說,為了多賺一點錢,聽了所謂的內幕消息,借了筆高.息.貸.款,投在了一支股票里。 結果,那支股票第二天就停牌,緊接著,發布了退市預警。 mama生氣怪他。 爸爸那晚頭一回發了火,說還不是想為這個家多掙點錢。還問mama:你不知道枳枳從小到大一次診療費要多少錢嗎? mama說:當初是你要領養一個小孩的。 簡清暉在一邊保證:只要他們能說服自己跟他走,他不僅會出這筆錢,先前撫養她的一切開支,他也會支付。 這是她頭一次聽見岑景川和趙桑晚吵架。 黑暗里,她僵硬木然地躺在床上,爭吵聲擴音一般在她耳邊放大。 …… 四歲開始接受干預治療后,她花了幾分鐘的時間從鄭醫生那兒明白,別人伸手,不一定就是要打她腦袋。 又花了幾個月的時間,被訓練得看見岑景川趙桑晚伸手,可以繃緊身體不再躲開。 直到簡清暉出現,她花了21天,去習慣爸爸mama,不再對她伸手。 岑枳以為,她已經習慣了被訓練。 像個看到紅燈聽到搖鈴,就知道該吃飯了的小狗。 她也明白,她答應簡清暉回c市,是對每個人都最優的解。 可原來訓練了這么久,這些“應該的”“簡單的”“正常的”改變…… 她適應起來,還是這么困難。 第8章 岑枳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臥室里的光線變了顏色。 她才盯著鏡子里的自己,很輕很輕地,長出了一口氣。 算了。 待會兒洗完澡,做點《幾何瑰寶》。 獎勵一下自己! - 第二天早上收作業的時候,岑枳哪一門都拿不出成品來交。 馬嘉悅崇拜地看著她:“真,一科沒做???” “那倒也,不是?!贬茁掏痰?,邊說邊從書包里摸出英語抄寫本,翻開,“這還是寫了一點的?!?/br> “……”還真是,一點。 馬嘉悅納悶,“你昨晚干嘛去了???” “我昨晚……”岑枳頓了下,吞吞吐吐的,“在看我,很喜歡的書?!薄稁缀喂鍖殹?,“然后就,忘了時間……”回神一看已經十點二十,她趕緊刷牙上廁所上床。 這么說,好像也不算撒謊。她瞬間舒服多了! 馬嘉悅懂了。 看她這扭捏勁兒,估計不是在看《少爺和我》,就是在看《七個舅舅狠狠寵》。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嘛!他也覺得很好看??! 化學課代表抱著一摞作業,站在他們那兒的課桌過道,好心建議岑枳:“新同學,要不你還是趕緊抄一點兒交了吧,聶老師不比老高,兇殘得很?!?/br> 說完又補充,“而且就你一個人不交,我怕他以后就記住你了!” 岑枳愣了下,抱著小書包看向賀知野。 “連你都交了呀?”一個沒忍住,心里話脫口而出。 “……?”賀知野看向她。 為了她話里莫名其妙的“居然連你都寫作業了”的感慨。 “……”岑枳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趕緊撇開視線看向化學課代表。 “可是我,寫字很慢?!贬卓鄲?,“現在抄,也來不及抄完?!?/br> 化學課代表:“那怎么辦?” 岑枳又想了想,一臉認真地篤定道:“那就算了吧?!狈凑捕紩?。 聽著她標準的“抄都費勁”學渣言論,賀知野:“……” 化學課代表朝她豎了豎大拇指。 不愧是無畏無懼大佬威脅,敢坐到大佬身邊,還好好活到了第二天的女人! 馬嘉悅更是連稱呼都變了,一臉敬仰,一句話一句話地往外蹦。 “岑枳,以后你就是我姐?!?/br> “唯一的姐?!?/br> “枳姐!” 賀知野:“……” 岑枳迷茫得想撓臉。忍住了。 不是很懂她做了什么,馬嘉悅就要把她加進族譜。只好模棱倆可地客氣道:“你,你太客氣了?!?/br> “應該的應該的!”馬嘉悅嘿嘿傻樂。 “……” 賀知野閉了閉眼睛,側身,左胳膊肘支住課桌面兒,指背閑閑地撐住側頰偏開腦袋,半點不想看見這倆傻子。 傻子1號卻完全不想放過他。 “新同桌?!被瘜W課代表一走,岑枳輕聲叫他。 小小的氣音,生怕別人聽見一樣。 賀知野有一搭沒一搭轉著筆的手指頭一頓。 “我昨天在食堂門口,看見你了?!贬渍f。 賀知野輕挑了下眉,中性筆悠閑地重新轉起來。 “我后來,對你笑啦?!毙」媚镌谒韨瓤床灰姷牡胤?,小聲又認真地告訴他,“但你那會兒已經轉頭了,我怕你沒看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