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憑破案冠絕京華 第232節
杜子勤點了點頭,一旁袁氏也道:“不錯,正是安排趙副將三人住在此,他們回府之后,也不會亂跑?!?/br> 她這般說完,身邊婢女也跟著應是。 謝星闌不再多問,沒多時謝堅沉著臉從房內出來,對著他搖了搖頭,杜子勤輕哼道:“早說了不可能是他們害人,到底是什么災民,值得你們懷疑到他們身上去?” 已經過了月余,謝星闌也不意外了無痕跡,他又看了杜子勉一眼,道:“再去世子院中看看?!?/br> 杜子勤無甚畏怕,又轉身帶路,這時謝星闌吩咐將那兩個小廝放開,邊走邊問道:“二十五夜里,你們世子睡得好嗎?” 兩個小廝面面相覷,其中一人道:“世子晚上睡下之后,不喜我們照看,因此、因此我們不知曉……” 杜子勤跟著道:“我大哥身體不好,夜里睡下之前,要點許多安神香,這才能睡得沉些,他晚上不可能出來,更不可能害人?!?/br> 謝星闌不言,等到了杜子勉的院落,又命謝堅等人入內搜查,杜子勉看著這一幕,面上仍無波瀾,杜巍也不顯山露水,唯有袁氏,眼底閃著幾分期待的明光。 半炷香的時辰之后,謝堅擰著眉頭出來,又搖了搖頭。 杜子勤“呵”的一笑,“我說什么來著?” 謝星闌不搭話,只看向院外,便見適才離開的老管事,帶了四個小廝走了進來。 “大人,這便是我們兩處門上的小廝了?!?/br> 不必謝星闌問,謝堅已從袖中掏出畫像,展開后問道:“你們可認得此人?” 幾人定睛看過來,又皆是搖頭。 謝堅不信,“你們好好看看,當真沒見過?尤其你們后門上的!” 四人面色不變,又重重點頭,謝星闌這時問道:“臘月二十五那日,你們可看到趙副將回府?” 前面上的二人搖頭,后門處的一人則點頭道:“見過,那日趙副將是天黑之后回府的,走的后門?!?/br> 謝星闌定聲道:“說說他們回府的經過——” 小廝默了默,“當夜他們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一更天了,到了府門之前,便讓小人兩個先牽馬回馬廄,等小人們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回院里了?!?/br> 謝星闌道:“他們一行幾人?” 二人面面相覷一瞬,一人遲疑道:“應是三人?!?/br> “侯爺,趙副將回來了——” 正問著,外頭忽然有人稟告,謝星闌轉身看去,便見一個下巴上生著一道疤痕的烏衣男人走了過來,謝星闌眉頭一皺,這是他在宮門外遇見過的男人。 跟在趙燮身后的還有二人,謝星闌目光掃過,都覺有幾分眼熟,三人通身肅殺之氣,與尋常仆從大不相同,一看便出自軍中。 謝星闌上下打量三人,眉峰微微一利。 見三人回來,杜巍道明因果,又吩咐:“人命關天,龍翊衛要如何查,你們只管配合?!?/br> 趙燮幾人應是,他上前兩步,“謝大人,不知有何指教?” 謝星闌肅容道:“二十五夜里,幾位回侯府之后做了什么?” 趙燮道:“二十五白日,我們跑了一趟神策軍大營,制定北上運送糧草之策,回來之后累極,很快便歇下,第二日一早,護送主子們出城去相國寺?!?/br> 謝星闌微微頷首,又道:“再回你們院子看看?!?/br> 趙燮三人面露不解,但也無慌亂,杜子勤咕噥道:“不是都看過了,還有什么好看的……” 如此說著,倒也在前帶路,等眾人再回小院時,謝星闌步入了廂房,兩間廂房都頗為簡樸,除卻必要的家具器物外,并無多余擺設,謝星闌目光一轉,看到了屋內的火籠,冬日天寒,這些暫住的護軍別的都好說,碳爐卻是必備,而侯府給他們的亦是帶著竹罩的火盆。 謝星闌掀開竹罩看了看,又看向屋內房頂和四周的家具器物,片刻之后問杜子勤,“府內各處的爐灰,最終都倒去了何處?” 杜子勤不明所以,袁氏卻面色一變。 趙燮古銅色的眉心擰起,下意識握緊了身側佩刀。 杜子勤道:“就倒在園子里的,今冬連日大雪,好多花木都被凍死,匠人們交代了要用爐灰來養護花木,因此府里各處的爐灰,都是往花房后的檐溝里倒……” 謝星闌眼神凜然掃過眾人,唇角微彎,“帶路——” 杜子勤簡直懷疑謝星闌在折騰人,卻沒法子,只能帶著他往遠處的后花園去,進了后花園,又往西北角走,沒多時到了一處花房外,便指著花房后道:“應該都堆在那后面?!?/br> 謝堅快步走向花房后,果然看到一片灰堆,他又叫來花匠,問道:“過年之前的爐灰可都在此處?這里夜間可有人守著?” 老花匠也不明所以,搖頭道:“夜里無人看守的,從小年之后到現在,各處倒來的爐灰都堆在這里的,如今雪化了,才開始用……” 新灰覆蓋舊灰,最先被用掉的,自然是近幾日的新灰,謝星闌便看向謝堅,“你帶幾個人留在此,仔細搜查,看能否發現其他未燼之物?!?/br> 謝堅應是,謝星闌看向杜子勉與趙燮幾人,“煩請幾位回金吾衛說話?!?/br> 目光一掃,謝星闌又看向袁氏身邊的兩個婢女,“這兩位姑娘,也要一同回去?!?/br> 袁氏擰著眉梢,“謝大人這是何意?我的婢女與此事有何干系?” 謝星闌淡然道:“的確無關,不過請回去問問這幾日府里人事往來罷了,夫人主持中饋,想來她們是最清楚的?!?/br> 袁氏欲言又止,謝星闌已吩咐翊衛拿人,趙燮看了杜巍一眼,見杜巍未出聲,不必催促,自跟著謝星闌回去,杜子勉就更是平靜。 袁氏見狀強笑了一聲,“也罷,那你們便去吧,反正你們什么都不知?!?/br> …… 回到金吾衛衙門,馮蕭與謝詠立刻迎了上來,見拿回來這般多人,馮蕭也嚇了一跳,又問:“大人,如何審?” 謝星闌看了眼天色,“分開關押,先不急?!?/br> 此時正值夕陽西下,包括杜子勉在內的六人被分別關入地牢,幾個男子便罷了,兩個婢女哪里見過這般陣仗,登時嚇得滿頭大汗。 她二人一個叫寶環,一個叫云珠,做為袁氏親信,這些年極少吃什么苦頭,而這地牢里陰濕昏暗,不時有老鼠蟲蟻跑動,自是叫人心生恐懼, 被關了三個時辰之后,餓的頭暈眼花的云珠忽然聽見外頭響起腳步聲。 下一刻,牢房大門被打開,謝詠提著燈籠道:“姑娘,該受審了,請跟我來吧?!?/br> 云珠立刻從臟污的氈毯上站起,出牢房后,徑直走向了廊道深處的審問室,剛一進門,云珠便看到房中刑架上掛著諸多刑具,而謝星闌,正坐在刑案后冷冷望著她。 下午在侯府,正是這位云珠說掉扳指之地停的是杜子勉的馬車。 云珠打了個寒戰,謝詠抬了抬下頜,示意她坐去椅子上回話。 云珠戰戰兢兢坐定,一臉惶恐道:“大人,奴婢與這些事無關,實在不明白大人為何要如此關著奴婢,奴婢真是委屈又冤枉?!?/br> 云珠紅了眼,謝星闌涼聲問:“你跟著袁氏多少年了?” 云珠癟嘴道:“奴婢跟著夫人十多年了?!?/br> 謝星闌又問:“那袁氏最信任的,便是你與寶環?你還比寶環先兩年入府,多半你比她更得信任——” 云珠下頜微抬,“大人如此說,也無錯,畢竟我跟夫人久些?!?/br> 謝星闌點頭,話鋒一轉道:“寶環說玉扳指是你發現的,你如何解釋?” 云珠眸子一瞪,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她放在膝頭的雙手捏緊裙裾,顫聲道:“玉、玉扳指?大人不是說,是要問府上人情往來嘛?那扳指的事,可與我們無關,也與夫人無關啊……” 謝星闌道:“哦?那該是怎么回事?” 云珠脖子一梗,急聲道:“玉扳指是掉在馬房里的,今日你們也發現了,玉扳指是馬車上掉的,那定然……定然是馬車里有什么人,不小心掉落出來,不是從世子馬車上掉的嗎?大人應去問世子,怎還問起我們來?” 說至此,云珠又道:“夫人出城去法會那日,我可沒跟去,我什么也不知,寶環她、她定是腦子不清醒了,才會與大人說這些……” 謝星闌眼底寒芒微閃,徑直道:“可馬車里掉出來的玉扳指,又怎會有被火燒過的痕跡?” 云珠身形一僵,謝星闌繼續道:“那玉扳指是羊脂青玉,其上雕刻著云紋,云紋凹槽有被熏黑之地,貼近指腹的邊緣處,還生了一絲裂紋,這樣的裂紋,只有被火燒之后才會有,若掉在馬房里,又怎會被火燒?” 云珠額上溢出冷汗,“大、大人好生有趣,不管這玉扳指如何模樣,都與我們無關,奴婢是跟著夫人的,不是跟著世子的,您應該去問世子?!?/br> 謝星闌眼底閃過一絲譏誚,其實在發現扳指被火燒過時,他便已生懷疑,后來到了侯府,王七所指之處,竟正好是杜子勉的馬車,便愈發令他篤定了猜測。 杜子勉此人表面溫潤如玉,實則極謹慎機敏,這玉扳指都見了火,又怎會落在那般顯眼之地被個下人發現? 那唯一的解釋,便是有人故意叫王七發現,王七貪財,據為己有,又拿去當鋪,這等死證便流入了坊市之間,只等衙門探查。 而整個定北侯府,只有一人會如此構陷杜子勉。 “你可能還不知道,死在侯府這人,是遠途來京,他在路上被搶走了錢銀,這玉扳指,是他唯一剩下的值錢之物,我們從其他人證處得知,他護著這玉扳指,將其塞進了冬襖棉絮之中貼身保管,這也是你們能發現玉扳指的緣故,因為殺他的人,只想速速將衣袍燒毀,并未想過他還藏了個小扳指在其中——” 謝星闌冷聲道明原委,云珠面色更白,“我……我不知大人在說什么?!?/br> 謝星闌索性道:“你們侯爺有心在年后帶著杜子勉北上歷練,這意思分明,乃是想以后傳北府軍軍權于他,你們夫人自不樂意,她想為你們二公子謀劃一番,于是你們時常盯著杜子勉與其他人的動靜,就在臘月二十五那夜,你們發現他們夜半去倒過爐灰,當下便生了疑竇,又在那爐灰之中翻找一番,找到了此物——” 云珠身子劇烈地顫抖起來,“不、不是——” 謝星闌死盯著她的表情變幻,繼續道:“也是那天晚上,你們發現侯府之中死了人……即便不知到底是誰殺了人,但這等良機,正是嫁禍杜子勉最好的機會,于是第二日你們夫人帶著寶環出城后,你將玉扳指扔在了馬房,想借王七之手,讓這證物出現在未來官府能查到的地方——” 說至此,謝星闌眸色一戾,“不僅如此,你們夫人還利用了云陽縣主!道觀偶遇,立春宴邀約,宴上又故意透露杜子勉的行蹤,正是想讓云陽縣主懷疑杜子勉,再將線索帶到衙門讓我們知曉,而杜子勉近日養病,夜間并無小廝照看,根本無人為他作證?!?/br> “是、是寶環說的?!她怎敢出賣夫人!” 云珠眼眶赤紅,不敢置信,她又怕又怒,一時哽咽起來。 謝星闌目光愈發銳利,冷斥道:“你們的手段太過拙劣,不知道一個人從生到死,皆會留下蹤跡,當然,還有一種可能,便是人其實本就是你們所殺,為的便是徹底栽贓在杜子勉身上,如此才——” “不!不是!我們沒有殺人!” 云珠斷然搖頭,驚懼交加之下,驟然哭了出來,“不是我們,是趙副將!是趙副將他們,我們、我們只是想渾水摸魚而已……” …… 云珠被帶出審問室時,身子仍在發抖,謝詠將人帶回,又送了些食水,待返回謝星闌身邊,便道:“公子,三更了,可要審那寶環?” 謝星闌吩咐:“讓馮蕭去審,拿到供詞便可?!?/br> 謝詠應是,正要走時,謝星闌又問:“侯波身上那套冬襖拿來了?” 謝詠點頭,謝星闌便道:“拿去給他們三個人試試,看誰能穿上?!?/br> 謝詠應聲而去,謝星闌坐在刑案之后陷入了沉思。 縱然是袁氏做局,但人定是趙燮三人所殺,趙燮逞兇,自是為了定北侯杜巍,那么定北侯,是否是為了貞元帝呢? 一炷香的時辰后,謝詠快步而來,“公子,是那個叫王潮的,他穿上正正好,但他仍做懵然不知之狀,只說衣袍合適只是巧合,并不是他的袍子?!?/br> 謝星闌沉吟一瞬,“把杜子勉叫來?!?/br> …… 杜子勉進入牢房之時,神色仍是平靜,他在椅子上落座,目光無波地與謝星闌對視。 謝星闌不急著開口,他目光銳利,如劍一般懸在杜子勉臉上,片刻,杜子勉眼瞳微動,道:“有什么證據皆可拿出,我知無不言,但我不知情的,也沒法子幫到你們?!?/br> 謝星闌這才道:“那兩個婢女已經招了?!?/br> 杜子勉一愣,抬眸問:“趙燮可曾招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