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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憑破案冠絕京華 第193節

    秦廣又道:“黃公公還說,謝公子也得了賞,陛下將鄭欽的差事除了,將金吾衛的兵馬給了謝大人,還將平昌侯府的世子裴熙調入了禁軍,本來段家想讓他家公子入禁軍的,卻沒想到陛下忽然用起裴家人來?!?/br>
    貞元帝本就不喜鄭氏,再加上謝星闌也有功勞,再多分些武衛也不算什么,但秦廣提到段氏,便令秦纓心頭又起疑云,這時秦廣又道:“縣主早間剛走,負責施粥的管事便來了一趟,說如今城外流民越來越多,咱們只怕得再加一處粥棚?!?/br>
    秦纓眉尖微蹙,“那爹爹怎么說?”

    秦廣道:“侯爺打算明日一早出城看看,屆時再做定奪?!?/br>
    “我去見爹爹,明日我與他一同出城看看?!?/br>
    秦纓撂下此言,自去經室見秦璋,父女二人約定翌日清早出城,秦纓又陪著秦璋談經至天黑時分,用完晚膳才去歇下。

    第二日一早,天色還未大亮秦纓便起了身,父女二人用完早膳披著斗篷出府,馬車一路行至城南宣德門時,天色才剛剛大亮。

    前次出城乃是秦纓母親忌日,短短三日,城外流民明顯增多了不少,巳時未至,粥棚才剛開始架鍋熬粥,隊伍便已排了老長,似天不亮便有人候著。

    粥棚前凍得瑟瑟發抖的流民甚多,馬車都難近前,他們便停在城門不遠處,又喚了管事過來說話,正說著,忽然聽聞城門內一陣嘈雜馬蹄聲響了起來。

    “是南詔使臣出城了!”

    城門口的百姓里,有人大喊了兩句,秦纓聽見,也回頭看向城門口,便見城門大開,一隊執堅披銳的大周禁軍當先開路而出,很快,又有兩匹輕騎露了頭,馬背上的,正是謝星闌與平昌侯世子裴熙,二人一人著玄色金吾衛獬豸紋武袍,一人著銀甲朱袍禁軍官袍,高坐馬背之上,端的是赫赫英武。

    城外百姓與等粥的流民頗多,謝星闌卻一眼看到了秦纓,二人遙遙相望,謝星闌馬速都緩了三分,身旁裴熙見狀也隨他看來,見是秦纓,輕輕一嘖。

    南詔使臣歸國,自要有大周官員相送,除卻謝星闌與裴熙,還有數位禮部官員,待前陣走出,南詔的車馬便駛出了城門,兩輛寬大的朱漆馬車打頭陣,馬車之后,跟著一口黑沉沉的棺槨,棺槨內含冰棺,里頭躺著阿依月的遺體。

    也不知是否秦纓在人堆里太過顯眼,就在隊伍即將行過之時,第二輛馬車的窗簾忽然高高掀了起來,蒙禮目光鋒銳地看向秦纓,高聲道:“沒想到縣主也來送我們?!?/br>
    馬車驟然停下,秦廣在后道:“縣主,這——”

    秦纓搖頭,“無礙?!?/br>
    她言畢走上前來,還未到蒙禮車架旁,謝星闌已催馬而至,他面無表情道:“就要歸國了,三殿下何必橫生枝節?”

    蒙禮似笑非笑地看了謝星闌一眼,“謝大人這么緊張做什么?眾目睽睽之下,我難道是什么洪水猛獸,會吃了她不成?”

    他又看向秦纓,“阿月與縣主交好,我猜縣主定是來送阿月的,可惜了,阿月見到縣主一定十分傷心,就連她死了,縣主也不叫她如意?!?/br>
    秦纓冷冷道:“叫阿月傷心的可不是我,我想,沒有人比三殿下更明白阿月為何自殺,她在天之靈看到殿下毫無愧責,想來亦失望的很,只愿她來生投身尋常人家,更要緊的是——莫要戀慕錯人?!?/br>
    秦纓壓低語聲道出最后一句,唯獨他們三人聽見,蒙禮眼瞳一縮,似有些震驚,這時謝星闌道:“殿下再不走便過了吉時,當心路途不順?!?/br>
    蒙禮快速斂容,牽唇道:“我才不擔心,我若不順,來年春日何人來奉送珍寶?”

    他笑意一深,“我們南詔,可是有許多寶貝要送給大周?!?/br>
    話音落定,他“唰”地落下簾絡,駕車的車夫揚鞭,隊伍便又行進起來,謝星闌看著秦纓道:“此行要送八十里——”

    秦纓退后兩步,“早去早回?!?/br>
    謝星闌應好,調轉馬頭追了上去。

    第198章 惹惱

    回城的馬車上, 秦璋道:“瞧如今的陣勢,從北邊西邊過來的災民只會越來越多,只我們幾家設粥棚是不夠的, 最好將京中一眾世家都聯合起來才好?!?/br>
    秦纓道:“爹爹想如何做?”

    秦璋掩唇輕咳兩聲道:“先給相熟的幾家下個帖子,尋常世家, 也愿意落個慈悲名聲,多少都愿意出力,到時候各家出管事, 去城外看看粥棚如何排布便是?!?/br>
    秦纓拍了拍秦璋背脊,“爹爹身體不適, 這些事便交給我來做吧?!?/br>
    初十回城后, 秦璋便染了風寒, 這幾日輕咳不斷, 若從前,秦璋必定不放心,但如今秦纓今非昔比, 秦璋自也愿讓她試試,“也罷,你可先去尋你相熟的人家, 好比宣平郡王府, 其他你未結交過的,我讓秦廣去辦?!?/br>
    秦纓笑開, “芳蕤必定樂意同辦此事!”

    既有章程,秦纓也不耽誤, 回府稍作歇息之后, 便又往宣平郡王府而去,此時日頭西斜, 已過申時過半,馬車還未在郡王府外聽聞,白鴛便道:“縣主,您快看,那是誰!”

    秦纓掀簾看去,下一刻眉頭高高一挑,待馬車停好,她掀簾而出道:“方大人——”

    從郡王府出來的,正是方君然。

    看到秦纓,他眉間閃過一抹僵硬,又持重行禮:“見過縣主?!?/br>
    秦纓下地上前,“方大人怎在此?”

    方君然道:“受世子相邀,過來看看?!?/br>
    秦纓心中了然,見他板著臉,也找不出別的話,秦纓失笑道:“原來如此,那不擾方大人,我今日來尋芳蕤,先進去了?!?/br>
    方君然又拱手,秦纓便徑直入了府門。

    今日除了李芳蕤,李云旗也在府中,秦纓在西南的花廳里見到兄妹二人,一進門,便見李芳蕤氣呼呼的,秦纓不用想便知是為誰,“適才我遇見方大人了?!?/br>
    李芳蕤看向李云旗,李云旗投降似的抬手,“行行行,你們說話,我先走一步?!?/br>
    李云旗搖頭而去,秦纓這才問:“這是怎么了?”

    李芳蕤無奈道:“你不知我哥哥怎么與方大人說的,他竟直接問人家父親何時能入京城,又問他老家家產幾何,可能備得出聘禮——”

    秦纓眼瞳微睜,“難道你已定了主意?”

    李芳蕤癟嘴道:“自然沒有,哥哥他……他是嫌棄方大人出身不夠,這才先問人家家底如何,若真是一貧如洗,便是成了大理寺卿又如何?方大人適才雖不顯,但我想,他那樣的文臣,定覺受辱,你們遇見時,他臉色如何?”

    秦纓也覺哭笑不得,“倒未見怒色,仍是慣常神情,那方大人如何回答?”

    李芳蕤嘆道:“我就在屏風之后聽著,見勢不對,便出來制止了哥哥,方大人只說他父親有病在身,不宜長途跋涉,除非他親自去接,但如今他也抽不開身,至于家產,只怕入不得郡王府之眼?!?/br>
    秦纓安撫道:“方大人心性老成沉穩,不會多想的,你出來制止,他也看得出,你是尊重他的,豈不是難得?”

    李芳蕤又嘆了口氣,這才問,“你這會兒怎來了?”

    秦纓面色微正,“我是為了施粥震災之事來的?!?/br>
    李芳蕤一聽,面上愁緒頓散,問道:“你快細細說來——”

    秦纓便將城外災民越來越多之情狀道來,又提到早有幾府開設粥棚,卻還不夠,李芳蕤尚未聽完,便道:“這再容易不過!我們還能多聯合幾家,我們府上,還有外祖府上,都輕而易舉,還有馥蘭府上,對了,要出錢銀,那幾家如日中天的,也莫想逃——”

    秦纓道:“你說鄭氏?”

    李芳蕤頷首,篤定道:“那是自然!還有其他幾家呢,還要想法子令他們多出些才好,咱們可別不好意思,陛下為了雪災頭疼,咱們這般為陛下分憂,為百姓解難,也是為了給鄭氏、段氏、崔氏送份好名聲不是?”

    秦纓牽唇,“那我們一家一家拜訪?”

    李芳蕤說干便干,比秦纓還風風火火,立刻喚來沁霜道:“拿紙筆來,這就寫拜帖,我們府上,我與母親說一聲,再交給底下管事去做便好,今日天色已晚,依我看,我們明日便先去外祖家,再去馥蘭府上,后日去尋雨眠,一日一日來,有個七八日成了勢,保準連城中富紳也要動起來,你說定北侯府已有粥棚了?”

    秦纓應是,二人一道寫下拜帖數封,又約好時辰,秦纓趕在天黑時分回了侯府。

    與秦璋回話后,秦璋欣然不已,“的確是漲功德之事,你們去做也好?!?/br>
    得了秦璋首肯,秦纓愈不愿將事辦砸了,第二日一早便去找李芳蕤,二人同乘一輛馬車,先往永川伯府去。

    永川伯老夫人信佛,一聽城外已如此嚴峻,自沒什么好說的,只將設粥棚之事交給柳思清去辦,待商議完,又往蕭馥蘭府上去。

    跑了整日,柳、蕭二府樂得出資設棚,秦纓又在晚間與秦廣算了一筆賬,按如今城外災民之數,少說得再說動五六家才可支撐,但更嚴峻的,乃是進了臘月之后,只憑各家出資,或難以支撐,終究需官府出面。

    翌日,秦纓與李芳蕤又跑了威遠伯府,趙雨眠生性良善,見秦纓與李芳蕤為此奔波,亦主動聯絡簡家,如此又多兩府。

    這般忙了四五日,還未去鄭、段兩家,城外已多了七八處粥棚,有她們二人親自拜訪得來的,亦有其他世家聞信不愿落后,自己出資的,這天午間,秦纓聽秦廣說粥飯已足,便與李芳蕤商議,先在二十這日出城看看情狀。

    出城的馬車上,李芳蕤道:“京城的雪時下時停,北面的雪卻未停過,父親說昨日第一批朝廷調配的米糧已送往豐州、賓州等地,少說能支持月余,但只怕過年之后災禍還未消,那便不知要死多少人了——”

    秦纓也憂心忡忡,“廣叔今晨還在說城外的災民也更多了,好些災民想要入城,卻被護城軍攔下,一些人便跑進了城外的村子落腳,還生了沖突,相國寺將山腳下一處廢棄的廟宇開辟出來,但亦不夠住,京兆衙門人手也不足,就怕出亂子?!?/br>
    李芳蕤掀簾朝外看了一眼,見天穹暗沉沉的,便嘆道:“像又要落雪?!?/br>
    馬車一路向南,待出宣德門,便見往日開闊的城墻之外,兩側各起了多處粥棚,正午時分,每處粥棚前都排了極長的隊,衣衫破舊的老人婦孺,皆捧著瓷碗等一口熱粥,

    秦纓與李芳蕤下馬車,還未站定,身后傳來一道輕喚,“縣主——”

    秦纓聽著聲音熟悉,回頭看來,頓時一驚,“是你?”

    來者竟是崔陽,他笑呵呵迎上來,“正是小人,今日我們侯府的粥棚也搭好了,小人是來監工的,您看,就在那里,兩間大棚,六口大鍋,每日可供百多人口糧?!?/br>
    秦纓看疑問地看向李芳蕤,李芳蕤搖頭,輕聲道:“我可沒去他們府上過?!?/br>
    崔陽明白她的意外,懇切道:“往年到了臘八,我們府上本就要施粥的,今歲流民多,我們府上又聽說縣主與李姑娘在cao心此事,便想應兩位好意,早些架粥棚,我們公子還交代了,定要用上等米糧?!?/br>
    李芳蕤挑起眉頭,“你們公子如何了?”

    崔陽笑道:“已經傷愈了,但要禁足滿半月才可出府?!?/br>
    秦纓只好道:“你們有此善行,外頭的百姓會感念的?!?/br>
    崔陽恭恭敬敬的,“我們公子還說了,這粥棚先設幾日,若是不夠,便再去問問臨川侯府的管事,無論需要多少米糧,我們侯府都盡力配合?!?/br>
    李芳蕤眼珠兒轉了轉,“你們公子有心了?!?/br>
    崔陽笑呵呵的,“那不攪擾縣主和李姑娘了,小人先去忙了,縣主若有吩咐,只管叫人來粥棚里尋我們便是?!?/br>
    秦纓點了點頭,待崔陽離去,李芳蕤便興味道:“纓纓,這崔陽是崔慕之最親信的小廝,他的態度,便是他主子的態度,這是討你歡心呀?!?/br>
    秦纓一陣頭皮發麻,“這可說不上,人家臘八本就要施粥的?!?/br>
    李芳蕤道:“可臘八還有半月呢!”

    秦纓轉身往自家粥棚走去,一邊走一邊道:“施粥乃是各家自己的善行,也有咱們沒去,人家自己來施粥的,也不止崔氏一家,你看,那邊是柔嘉府上的,隔壁是定北侯府上的,與我家挨著的是謝星闌府上的,都好幾日了?!?/br>
    謝家負責粥棚的是個老管事,秦纓看著棚下眾人忙碌,不由念起了謝星闌,連著幾日未碰面,南詔人雖走了,但她還不知jian細之事有無進展。

    正若有所思,近前的人堆里卻傳來竊竊私語之聲。

    “今歲天寒大雪,簡直是不祥之兆——”

    “據說百多年前也生過大雪災,當時凍死了數萬人,前朝也是在那時覆滅的?!?/br>
    “老一輩都說天生異象乃是……”

    余下之言被人急急打斷,顯是禁忌惹禍之言,秦纓與李芳蕤對視一眼,皆有些驚詫,李芳蕤在人群中搜尋一圈,也不知到底是誰說的,復又低聲道:“這些大逆不道之言,若傳去陛下耳朵里可不好,我得吩咐守在這里的人警醒些?!?/br>
    李芳蕤自去尋郡王府管事,秦纓也不敢大意,叫來管事叮囑一番,見天色不早,二人又令管事核問了每日米糧花銷與領粥人數,眼看著天上又落雪粒,方才急忙回城。

    秦纓本有心去一趟金吾衛衙門,卻見雪勢漸大,天也黑的更早,便只好先行歸府,同一時間的將軍府,謝星闌正披著滿身雪沫入府門。

    他一路至書房更衣,謝堅卻落后片刻才跟來,一進門便道:“公子,城外施粥的人傳了消息回來,說今日縣主與李姑娘出城去了——”

    謝星闌頭也不抬道:“粥棚可足了?”

    謝堅撇嘴,“自然足了,她們訪了五六家,其他世家見風使舵,也跟著學樣,尤其是長清侯府,一家頂兩三家,今日竟去支了六口大鍋!”

    謝星闌更衣的動作緩了,抬眸道:“崔氏也去了?”

    頓了頓,他又問:“我們府上幾口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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