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憑破案冠絕京華 第53節
秦纓道:“無礙,主要看看地址方位?!?/br> 秦纓上馬車,謝星闌也御馬相隨,一行人往興安橋以南行,走過兩條街,便看到了一處兩層樓的酒肆,酒肆門頭酒旗招展,一樓廳堂內稀稀疏疏坐著幾個客人。 趙慶指著酒肆道:“就是這里,原來的長福綢緞莊,金文延去過的萬寶賭坊,與綢緞莊只有一條街之隔,范玉蘋住的小院在這條街的最南面——” 他們沿著長街再往南行,到了盡頭,便是一片低矮的民居,趙慶仔細看了看近前的幾個雜院,并不十分確定地道:“范玉蘋當初應該就住在此地,這雜院之中住了四五家人,范玉蘋租了一個單獨的廂房,那天晚上,她因要趕制一幅繡品,直到天黑都沒回來,鄰里后來都睡下了,到了第二天早上,還有些意外范玉蘋怎么起早貪黑的,可沒多久,就聽說興安橋下死了人,趕去一看,一下認出范玉蘋來?!?/br> 謝星闌問道:“當天晚上他們沒聽見任何聲響?” 趙慶應是,“沒有,范玉蘋沒進院子,后來金文延也說,他是專門在繡房不遠處蹲守范玉蘋的,他當時騙家住在玉關河對岸,這才將范玉蘋騙到了興安橋?!?/br> 秦纓掀簾看著眼前的雜院,過了十年,這幾處雜院仍然有人雜居在此,他們說話的功夫,能聽見院墻后孩童與婦人的吵鬧聲。 秦纓道:“的確離的很近,我傾向于金文延描繪的情形是真的,但并非是他在蹲守范玉蘋,而是真兇在蹲守,加上范玉蘋不會跟著陌生人走,我懷疑兇手或許是與綢緞莊有來往之人,要么是客人,要么便是綢緞莊老板在生意上的合作者,當時夜色已深,范玉蘋多半對來人有幾分信任,等發現不對之時,已經來不及了?!?/br> 若沒到事發地,秦纓還無法描繪的這般真切,如今將各處走了一遭,秦纓幾乎能想象出案發經過,秦纓吩咐朱強,“進去問問,看看住在這里的人,有沒有超過十年的?!?/br> 朱強應聲而去,秦纓又問趙慶,“那長福綢緞莊關門了,那你可知掌柜或者繡娘們都去了何處?” 趙慶道:“這便不知了,掌柜的做了虧本的買賣,說不定離京了都有可能,但里頭的繡娘伙計,多半還是在京城其他繡樓、衣莊另求差事?!?/br> 謝星闌知道秦纓的打算,便道:“我派人去查?!?/br> 秦纓心中微安,這時朱強從院內快步而出,“大人,縣主,查到了,這雜院內,竟然真有人在此住了十年,是一家姓萬的人家,不過今日他們出城了,說是他們如今做小本買賣,今日出城進貨去了,要明日一早才能回來?!?/br> 秦纓眼瞳微亮,“那便明日來訪?!?/br> 幾人走開了小半個時辰,料想著孟懷禮一個來回也差不多了,便又往發現趙鐮尸體之地去,等到了跟前,果然看到孟懷禮和岳靈修已至,岳靈修已經在趙鐮的尸體旁檢驗,而一旁站著的,還有面色凝重的周顯辰。 周顯辰盯著趙鐮慘白的臉,面色多有惶恐,一見秦纓和謝星闌便上前來道:“這是怎么弄得,趙鐮怎么死在了此地?我還以為他貪沐休之日,沒想到是出了事,大人和縣主都看過了?是意外還是被謀害?” 謝星闌道:“是被謀害?!?/br> 說完他去看岳靈修,“岳仵作看出什么了?” 岳靈修面色嚴肅道:“小人覺得趙捕頭的確是溺水而死,只是死的有些古怪,身上擦傷太少,手腳也十分干凈,并且肚腹雖有鼓脹,但口喉之中卻未發現泥沙水草等物,小人看了這玉關河,里頭浮萍淤泥還有苔蘚水草都不少,至于身上的傷痕,小人只怕得去了義莊才能細驗,此地人多眼雜,小人也未帶齊酒醋等物?!?/br> 謝星闌看向秦纓,秦纓點了點頭,他便道:“你與朱強將遺體帶回義莊,我和縣主要往趙鐮家里去一趟,等晚些時候再往義莊匯合?!?/br> 岳靈修連忙應是,朱強便招呼人來抬尸體,恰在此時,謝堅和謝詠從上下游回來,謝詠毫無所獲,謝堅手中拿著一只玄色云頭履,“公子,找到了,在上游的魏安橋下找到的,距離此處要走兩炷香的功夫——” 謝星闌瞇了迷眸子,“那他的尸體必定是從上游漂下,你帶幾個人沿途打探,看看有無發現任何異常,尤其是昨夜與前夜?!?/br> 謝堅領命,謝星闌便看向周顯辰,“周大人應該知道趙鐮住在何處吧?” 周顯辰點頭,“知道,我還去過一次,是剛上任的時候,趙鐮非要為我設宴接風,請我去過府上一回,我此番來也是想去他府上看看,他膝下還有個半大孩子,如今忽然身亡,家里上下都不好過,我去瞧瞧,以示安慰吧?!?/br> 有周顯辰帶路,自然再好不過,眾人從此處出發,又過了興安橋,果真是往東北方向的安化坊行去,秦纓沿路掀簾去看,便見安化坊中民宅大多高闊,又井然有序,街旁又有榆柳蔥蘢,一看便是富貴人家才能置宅之地。 走過兩條長街,越是往北,兩側宅邸越是門庭氣派,謝星闌一路看來,也是心底有數,便問周顯辰,“趙鐮雖做京畿衙門的捕頭,卻也只是吏一列,俸祿應該不多,他家里是何等出身,怎能住在此處?” 周顯辰嘆道:“這也是我納悶之處,據我所知,趙鐮家里并非官身,不僅如此,他和袁守誠差不多,都曾在軍中當差,后來得了上司舉薦,才能入京做衙役,他還不是京城人士,只是有個開鋪子的叔叔在京城,這宅子,說不定是他那叔叔幫他置辦的?!?/br> 說話間入了一條兩側種滿了楊樹的長巷,周顯辰指著其中一處“趙府”,“這里便是趙鐮家里了,他的夫人是巡防營一個老都尉的女兒,如今有個兒子,應該已經四五歲了?!?/br> 謝詠上前叫門,很快府門便從內打了開,門房狐疑地看著外面眾人,只覺周顯辰面熟,周顯辰開口表明身份,又道:“趙夫人可在家中,我們有事相告?!?/br> 門房一聽是京兆尹大人,立刻點頭哈腰,“在的在的,不過我們老爺不在,大人今日來,莫非是因為我們老爺有何差事?我們老爺兩日未歸了,夫人正著急?!?/br> 這是一處三進的宅邸,繞過影壁,入目便是一處花團錦簇的中庭,光看這些奇花異草,便很有大戶人家的氣派,得了通稟的趙夫人胡氏從內院快步而來,身后一個嬤嬤抱了個五歲左右的男童也跟了出來。 胡氏見是周顯辰,又看到了謝星闌的官袍,立刻擺上一副笑臉,“不知兩位大人前來,有失遠迎了,我們老爺有差事在身,兩日未歸,大人們若要找他,此番只能撲空了,快請堂內飲茶,這會子天色不早,他怎樣也該回來了,最近衙門可真是忙啊……” 胡氏自說自話,一看便是個潑辣的性子,但周顯辰跟著她走了幾步便停了下來,沉聲道:“弟妹,我們今日來是有一事相告,近來衙門的確有些忙碌,但趙鐮已經兩天沒有在衙門露面,我們誰也不知道他去了何處,就……” 周顯辰話未說完,胡氏立刻瞪眸,“他沒在衙門露面?那他能去何處?”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生出幾分惱怒,忍不住道:“那他一定是去……” 話說一半,胡氏這才想到不能當著趙鐮上司的面將他說得不堪,便扯出一絲干笑,“我記得今日是他沐休,然后前天晚上,一個遠房親戚家里忽然遭了賊,非要求他去幫忙,那親戚住在城外,他跟著去了便沒來得及回來……” 周顯辰嘆了口氣,“弟妹不必為他找補了,就在剛才,我們已經知道他為何沒來衙門應卯?!蔽⑽⒁活D,周顯辰沉聲道:“他被人害死了,一個時辰之前,尸體在玉關河中被發現,看樣子已經死了一天以上了?!?/br> 胡氏呆住,眼底還生出了幾分茫然,“大人說……說我家老爺死了?趙鐮死了?” 周顯辰點頭,“還請弟妹節哀?!?/br> 胡氏眉頭越皺越緊,又去看周顯辰身后眾人,見大家面上都一片嚴肅,便知周顯辰不是在玩笑,她氣息一亂,雙腿都有些發軟,“死、死了?” 她身形搖搖晃晃,身后侍婢趕忙將她扶住,胡氏眼底慢慢聚起水汽,又失了魂兒一般道:“真的是趙鐮嗎?不會認錯?他怎么可能死在玉關河呢?他是會水的,又會些拳腳功夫,他能被誰害死?” 周顯辰也面生悲戚,“我們衙門許多人都去看了,不會出錯,至于他是如何死的,的確疑點極多,因此衙門要將其定為命案來查證,這次來,除了告知你此事外,金吾衛的大人還要問你趙鐮之事,你若想早日找到謀害趙鐮的兇手,便要多幫他們?!?/br> 胡氏淚珠兒如雨而下,她嗚咽兩聲,又回頭去看嬤嬤懷中的男童,這孩子雖然已經五歲,卻還不能明白死亡意味著什么,見母親悲哭,他也跟著哭起來,見此狀,周顯辰和謝星闌也不好在此刻問詢,只得先等胡氏接受這般現實。 秦纓心尖發沉,又去打量這趙家院落,除了中庭花圃內多有名花,這府內館閣也建造的十分精巧,尤其門廊上的朱漆彩畫,畫的栩栩如生,一看便出自能工巧匠之手,而胡氏和小公子身上皆是綾羅錦緞,胡氏發髻上,還插著兩支通體碧綠的翡翠簪子,只這兩支簪子,便價值不菲,但趙鐮一個捕頭,怎能支撐這樣大的花銷? 胡氏哭的嗓子都要啞了,才勉強顧及周顯辰,她一邊擦眼睛一邊道:“周大人,我要見趙鐮,生要見人死要見尸,我要親眼看到他的尸首……” 周顯辰去看謝星闌,謝星闌自然無異議,離開趙府之時,謝星闌亦在打量這院閣,而胡氏派人套了馬車,帶著孩子和七八個小廝侍婢一道出了門。 眾人并未再走興安橋,只沿最近的長街一路往南,待到了義莊之時,正值夕陽西下,大片的余暉灑在義莊之內,為荒涼的院子鍍上了一層明燦的暖光。 入院門的胡氏,卻感受不到絲毫暖意,要進前堂之時,她又吩咐嬤嬤帶著孩子去馬車上候著,嬤嬤應是,胡氏只帶了個侍婢進了后堂。 岳靈修他們剛到義莊不久,此刻正將趙鐮上衣除去,一聽胡氏來了,連忙退去一旁,胡氏雖然知道有周顯辰親自告知,必不會有假,但看到趙鐮尸體的那一刻,仍是眼前一黑,她哭著撲向趙鐮,淚如泉涌,“老爺,老爺你怎么忍心拋下我們孤兒寡母……” 后堂中的悲哭震耳,眾人在旁瞧著,也都露出絲不忍,王赟站在門口,也沒想到袁守誠先被捉拿,趙鐮又死了,只覺京畿衙門到了多事之秋,心底隱隱發慌。 胡氏哭了兩盞茶的功夫,侍婢在旁勸,周顯辰也去勸,又勸了半晌,才令她止了哭,但她突聞噩耗,三魂去了七魄,被扶出前堂時,問什么都怔然答不上來。 直等到最后一絲夕陽沒入天際時,胡氏才徹底接受了現實,她哭著道:“我家老爺初一下午回來的,在家里用了晚膳之后,便又出了趟門,說近來差事極多,他有事要辦,她公差上的事我從來不過問的,自然不管他去何處?!?/br> “當天晚上他沒回來,我也沒當回事,直等到昨天一天不見人影,我才有些惱了,怕……怕他去那些風月之地,今日這大半天不見人,我便想著,若晚上再不見人,便要來衙門找他,鬧他個沒臉,卻沒想到……” 胡氏哭得慘淡,在這昏暗的義莊之中顯得有些陰森駭人,她又往后堂的方向看了一眼,剛壓下去的淚意又涌了上來,“他還說要給我添新的頭面首飾,還說要給我買更大的宅子,還說要給峘兒請最好的夫子,可如今他卻躺在這里?!?/br> 謝星闌這時問道:“你仔細想想,他這幾日可有何異常?你雖沒過問他去何處,但他出門之前可曾令人送過信或拜帖?” 胡氏一臉茫然,搖頭道:“沒有啊,沒送過,他這幾日沒什么不快之處,相反心情還很是不錯,本來這兩年家里有些緊巴了,我與他也有些不快,但這幾日他十分大方,還說要給我添首飾,我已經半年沒有新首飾了……” 謝星闌和秦纓目光微凜,謝星闌道:“他哪日說要給你添首飾?” 胡氏略作回憶道:“就是在前幾日,應該是二十九,沒錯,就是二十九那天晚上回去之后說的……” 謝星闌和秦纓不由互視一眼,二十九日,正是崔慕之和岳靈修找她來驗尸,結果趙慶當著趙鐮的面,道出紅衣女尸的死法與十年前舊案一模一樣的那天。 第53章 懷疑 “那天晚上他回去的很晚, 說是在衙門找了個什么卷宗,找了半晚上,我以為有什么要緊的案子, 但他面上神色卻十分輕松,待我侍候他歇下時, 他看到了我妝奩旁的簪子,見其中一支被我磕碰出了一道印痕,便說過兩日為我換新?!?/br> 胡氏想到趙鐮對她的好, 又忍不住掉淚,“當年我嫁給他的時候, 他還沒做捕頭, 但他叔叔生意做得好, 不缺金銀, 他也十分誠心,郭捕頭又說等他將來遷去別處,這捕頭之位一定是趙鐮的, 如此我父親才同意了,后來他也的確做了捕頭,可我那時才發現, 那家宅看著雖好, 里頭卻是坐吃山空的?!?/br> “我們成婚之時,他叔叔給了一筆銀錢, 這些年除了他的俸祿,全靠那筆銀錢過活, 到了這兩年, 那銀子用的差不多了,我們手頭便緊巴巴的, 今年過年之后,還遣散了幾個廚娘小廝,沒辦法,實在是請不起那么多人了?!?/br> 胡氏的父親乃巡防營都尉,雖是武館,品階卻不高,他的女兒嫁不進高官厚祿之家,而趙鐮雖只是個小小衙差,但尚有前途,亦家底厚實不缺金銀,這才令胡氏嫁來,但趙鐮家中,卻遠沒有面上看著那般好。 胡氏抹著眼淚道:“他父親早亡,有個母親在老家,那老虔婆來過京城半年,卻全不懂禮數,就是個鄉野潑婦,不僅我不高興,便是趙鐮自己都覺得丟臉,最終還是送回老家了,請了人照看,他那個叔叔人家有親兒子,與他來往也不算多,我本以為就算做不成誥命,也至少衣食無憂,可沒想到銀錢都不夠花……” 見胡氏越說越抱怨,謝星闌肅聲道:“他那天晚上還說了什么?” 胡氏心知扯遠了,便也收斂了三分,定聲道:“他說換新,我自然要問哪來的銀錢,他笑著令我不必擔心,說過幾日他叔叔說不定要給他一筆銀錢,又說什么這幾年做捕頭,也是幫了他叔叔忙的,他叔叔若不是狼心狗肺之人,便該知道厲害?!?/br> “我便說,這個叔叔也就逢年過節與家里有些來往,平日里也不如何熱絡,若真要要銀子,我們平日里便該多走動走動,他便說來往多了反而引人注意,到時要幫忙,人家一眼看出來,反倒給他惹麻煩——” 謝星闌問:“他叔叔叫什么?家在何處?” 胡氏忙道:“叫趙碩明,在城西仁化坊瓦兒巷,是做綢緞生意的……” 周顯辰這時問:“二十九那天說要給你換首飾,那三十那天呢?” 胡氏想了想,“說是換首飾,但是他這幾日忙得很,我也不急幾日功夫,三十那日,因瞧見園子里的桂花開了,他便想到了珍味樓的桂花蜜,十分大方的讓小廝去買了一壇回來,他知道我和孩子都喜歡吃,但因實在是貴,此前年節上才去買,我見他如此大方,自然覺得萬事順遂,怎么也沒想到,這才三日功夫,他便死了……” 說到此處,胡氏又想起一事,“對了,初一那天晚上,他說衙門有公差,但臨走之時,卻換了一件干凈的袍衫,就是他身上穿的那件,那件沒穿過兩次,還是簇新,我還想著,此番差事,是不是有什么大官在,因此他才要注意儀表?!?/br> 周顯辰看向謝星闌,謝星闌道:“他平日里可曾與誰有仇?” 胡氏聽得擰眉,搖頭道:“他是個會做人的,我沒見過他與誰結仇過?!?/br> 謝星闌又道:“他和當年的郭仲耘關系極好?” 胡氏應是,“郭捕頭算他半個師父,他在衙門當差,全靠郭捕頭看重,我與他成婚,是郭捕頭與我父親相識,靠郭捕頭牽線才成了姻緣?!?/br> 周顯辰又問:“郭仲耘除了公差上提攜趙鐮,他們可還有別的私交?” 胡氏道:“當初剛成婚之時,郭捕頭時常來我們府上,趙鐮還送過幾樣好東西給他,后來他歸鄉了,來往便不多了,至多年節上送個年禮?!?/br> 謝星闌見胡氏所知不多,便道:“稍后我們要派人去趙鐮書房搜查一番,看看有何存疑之物,你若想到有何古怪之處,也可隨時告知我們?!?/br> 胡氏淚眼婆娑地應下,周顯辰又道:“他如今死的不明不白,遺體暫且留在義莊,你回家等候消息便是,等案子查清了,再行安葬之宜?!?/br> 一番交代,外頭天色已黑,義莊堂內點了燈火,見胡氏要離開,秦纓上前道:“趙夫人,為了早日查明趙鐮死于誰人之手,待會子驗尸之時,可能讓我們剖驗試試?” 胡氏早就注意到了秦纓,卻不知她身份,周顯辰這時道:“這是云陽縣主?!?/br> 胡氏有些驚訝,“您就是云陽縣主……你說的剖驗,是指……” 秦纓道:“是在尸表劃開傷口,看看其體內是否留有兇案線索?!?/br> 胡氏嚇得面色一白,“我家老爺已經死的很慘了,可不能再損毀他的遺體了啊,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若是連遺體也損毀了,豈非九泉之下難得安寧?” 秦纓欲言又止,周顯辰也道:“弟妹,這不是故意損毀,是為了早日查出趙捕頭身死的真相,你也不想讓他死得不明不白吧?!?/br> 胡氏紅著眼道:“我自然不想的,可將人剖開,我實在是聞所未聞,趙鐮他也一定不想的,到時候他魂魄難安,怪罪起我可怎么是好?我不答應,我絕不答應,不管是大人還是縣主,我都不能答應……” 她眉眼間盡是執拗,周顯辰都有些無奈,他看向秦纓,秦纓嘆了口氣只得作罷。 又進后堂看了看趙鐮,胡氏才離開了義莊,等她一走,一行人重新回了后堂。 趙鐮身上的飾物皆被取下,外袍和上衣都被褪去,就在岳靈修要將他的下裳都脫去之時,他抬眸定定看向秦纓,白鴛在外候著,在場便只有秦纓一個女子,要讓趙鐮赤身裸體相對,似乎十分失禮。 秦纓瞧見這一幕,蹙眉道:“愣著干什么,繼續啊?!?/br> 其他人面皮微抖,岳靈修一咬牙,一把將趙鐮的遺體扒了個精光,秦纓一臉如常地走到近前,目光在尸體之上掃過,眉眼間疑云滿布,一轉眸,見謝星闌目澤幽深地望著她,秦纓道:“謝大人想到趙鐮怎么死的了?” 謝星闌移開目光,“周身并無明顯外傷,這不太合理,眼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遇害之地并非是在玉關河,兇手選擇玉關河,只是為了方便拋尸,趙鐮遇害之地應該距離玉關河不遠,但玉關河斜貫整個京城,要追查起來也不易,并且,胡氏所言也值得深究?!?/br> “趙鐮行事圓滑,極少與人結仇,而舊案之中,袁守誠的第一懷疑之人也是郭仲耘而非趙鐮,而發現與舊案有關之后,衙門中人心惶惶,各處走訪搜證,也十分辛苦,但趙鐮卻心境大好,覺得他要發一筆橫財,有理由懷疑,他這筆橫財并非面上說的那樣?!?/br> 謝星闌看向周顯辰,“派個人去將他叔叔找來吧?!?/br> 周顯辰也頷首,“我也正有此意……”